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李裹儿这一招用的突兀,后者全然来不及反应,就觉脑海中似乎多了些什么,怔愣间茫然抬手去摸额心,入手温润,却全无异常。

“秋秋?!”

一旁的欣姐吓了一跳,忙拉住李裳秋仔细打量,神色慌张,“这、这——小李道长,你那符咒怎么不好用了?”

“急什么?共生罢了。”李裹儿笑吟吟抚摸着手中长剑,神色骄矜,“本宫信不过你们这些外人,总要做些准备。是她自己应承要与本宫比试,胜负未分之前,她将与我休戚与共,伤我便是伤她。”

“恐怕不止吧!”谢云流面色黑沉,被对方当着自己的面钻了空子,这感受可称不上好,“你与她本就有鬼契在手,何必额外定共生契?你想用她的身份做什么?”

“共、共生?”欣姐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来回望着几人,“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在她们的契约完成之前,甚至可以共用身份。”

李忘生的脸色也不好看。这种契约常见于出马仙、神婆等人,定契中灵异的一方可借由上身之法来短时间操控另一人的身躯。与李裹儿之前强行附身不同,定契双方乃是自愿达成的“交易”,只要得到允许,李裹儿便能使用李裳秋的身躯在外行走,且不会耗费多少鬼气。而这种“上身”,对李裳秋的伤害也远小于之前的强行附身。

但人鬼毕竟殊途,即便定契仍会受鬼气影响,更何况还是李裹儿强求而来,这位公主自现身起就对李裳秋恶意满满,谁知她会用李裳秋的身份做些什么?

听完李忘生的解释,欣姐的面色也难看起来,担忧的目光频频看向李裳秋:“这、这可怎么办啊?我们秋秋——”

“无心担心,若只是如此,我会护阿姐周全。”李忘生单手结印,挡在李裳秋身前,看向李裹儿:“这般手段,倒是衬不上公主殿下的威名。”

“威名?”李裹儿抬手欣赏指甲上的豆蔻,神色中颇有几分嫌弃:“本宫之前就说过,和她之间的事情与你们无关。小道士,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与旁人相比,李裳秋的态度却要淡定许多,定契的煞气退去后,残留的冷意却还弥漫在额心。她垂眸望着未曾沾染分毫异样的指尖,细细思索片刻,忽然问:“既为‘共生’,伤她便是伤我,如若伤我,对她可有影响?”

李裹儿脸色顿时一冷:“怎么,你还想自残不成?”

“看来我猜的不错。”见她这般反应,李裳秋却是笑了起来,“共生契既成,公主杀我如断己臂。倒不如各退一步,和平共存如何?”

她说着缓缓走上前,竟抬手去碰触李裹儿手中双剑。李忘生大吃一惊,忙要阻拦,才开口却被谢云流按住肩膀,向着他轻轻摇头。

李裹儿也吓了一跳,反射性想要收剑,剑穗却已被李裳秋缠在指尖:“这剑既是你栖身之所,待回去后,我便循它如今的主人商谈一二,将之买下寻个清净道场供奉,也方便你我往来。”

望着眼前人与从前如出一辙的神色,李裹儿瞳孔骤缩,恍惚间竟似回想起几分昔年时光。师父曾说她“执念太深,终成心魔。”她不以为然,如今却……

“笑话!”她骤然挥袖,煞气震得水泥地面龟裂,却果然没能伤李裳秋半分,“本宫何需蝼蚁施舍?”

“不是施舍。”李裳秋道,“既然契约已成,至少在剑舞比试出结果前,你我定要长时间相处,倒不如彼此各退一步,更自在几分。”

谢云流忽然嗤笑出声:“忘生,你说她这算不算作茧自缚?”定契之前,她对李裳秋尚有威胁,如今却是攻守之势异也。

这话似利刃剖开李裹儿强撑的傲慢,她周身煞气暴涨,却在触及李裳秋时如雪消融。僵持片刻,她忽地化作红烟钻回剑中,只余冷笑在空荡的烂尾楼里回响:“记住你答应本宫之事!”

这便算是妥协了。

众人对视一眼,悄然松口气之余不由失笑。事到如今,勉强也算是个好结果,至于后续的麻烦,等回去后从长计议不迟。

于是几人将双剑重新收入木匣,又将周遭简略拾掇一番,便离开了此处回到李裳秋的私家车上。这一次李裳秋没再如先前那般对木匣避之唯恐不及,而是主动要去抱在怀中。李忘生坐在后座,看着她摩挲木匣纹路的动作,心下担忧:“阿姐,我与你的驱煞符一定要随身携带,你与她如今虽结契,终究人鬼殊途,总还是要小心一些。”

“放心,我有数的。”李裳秋笑了笑,看到一旁满脸僵硬开车的欣姐,心头微动:“倒是我身边之人……”

“只要不主动碰触,应当无恙。”李忘生想了想,又补充道,“回去后我多备些符咒给你,定期更换便是。”

欣姐闻言连声道谢,感激地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再看李裳秋怀抱厉鬼仍旧淡定的模样,忐忑的心神终于恢复些许,竟还思量起其他:虽说圈内有不少信奉玄学、甚至养小鬼的存在,但她没想到这事儿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家艺人身上——而且秋秋这算养什么?老鬼吗?那么凶厉的恶鬼,能指望她保佑秋秋的事业运不?

……

回到酒店后,正好是午饭时间,几人匆匆在酒店内用过午餐,便各自回返住处。进门后李忘生便将背包里的朱砂和黄纸取出,打算多绘制些符咒给李裳秋送去。谢云流并未阻拦,而是帮他细细研磨朱砂,偶尔提醒他休息一二。

如此准备了一下午,直到李忘生又一张五雷符画完,方才开口提醒:“够了。”

李忘生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笔下不停:“来得及,再写点。”

“写了两个小时,你的手还要不要了?”谢云流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眉头紧皱,“再折腾当心气血逆冲。”

暖热的触感自腕上传来,李忘生方才意识到久悬的手腕酸痛不已,无奈停笔看了看眼前堆积的符咒,叹道:“也罢,希望这些能助阿姐一臂之力。”

无端和厉鬼定契,注定会对生活有所影响,更何况她二人之间的关系涉及前缘,外人的确不便插手,他能做的也就是尽量减少这种影响带来的危害,至于其他,只能等师父出关后,再问问他老人家可有解法了。

“放心吧!”谢云流也不好多做安慰,只能帮他将写好的符咒分门别类装好,“你阿姐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有共生契在,李裹儿伤不得她。”

“但愿如此。”

收好符咒,李忘生给李裳秋发了条信息,得到回复后便与谢云流一起去了她的房间,将那一袋子符咒尽数塞入她手中。

“这么多?”李裳秋着实惊讶了,“不知道的以为你要给我办个符咒展览。”

“不多,快用完的时候记得联系我,我再给你寄。”李忘生从中取出几枚一一介绍给她,“这是清心符,与驱煞符一起随身带着。这是引雷符,你没修行过,无法驱使,但若鬼气伤身,可被动触发。还有这个……”

“真啰嗦!”

放在阳台上的木匣上忽然浮现出李裹儿半透明的身影,抱着手臂冷笑,“怎么,怕我将她吸干不成?”

言罢见李忘生没理她,面色一冷,正要斥责,又想起什么,一双妙目在他与谢云流身上来回游移,微微眯起,竟神奇地平复了怒意。

谢云流被她看的满心不爽,“看什么!”

李裹儿嗤笑一声:“本宫如何,与你何干?”却不再多言,只支着下颌笑吟吟看着他们。

那边李忘生已经介绍完所有符咒的用法,最后叮嘱李裳秋:“阿姐,符咒毕竟是外物,不过以防万一。如今你与她有契约在身,她伤你不得,但人心难测,总要更谨慎些才好。”

“放心。”李裳秋忽然伸手揉乱弟弟的头发,在他无奈的注视中轻笑,“我可是有全天下最厉害的道士当靠山呢!”她说着晃了晃手机,屏保是八岁小李忘生抱着桃木剑打瞌睡的照片。

这张照片一出,李忘生顿时红了脸,毕竟还是少年人,讷讷道:“阿姐怎么还留着这张照片啊?”

“多可爱啊!”李裳秋伸指在屏幕上戳了戳,又有些叹息,“一转眼当初的小忘生都这么大了。”

“哪里可爱了?真恶心。”

李裹儿又嗤笑一声,见那对姐弟只顾叙旧都不看她,烦躁地飘到几人面前,恶声恶气道:“够了!李裳秋,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宫要学剑舞!时间到了。”

李裳秋闻言瞥了眼手机,见果然到了她们之前约定的时间,眉头微蹙:“一定要这么急吗?”

李裹儿上下打量着她,满脸嫌弃:“你如今一点基本功都没有,已经荒废了十几年,再不用功,莫非真打算学到七老八十再来跟本宫比试?你前世——”

“前世种种,于我而言早已是过眼云烟,你便是提醒千次万次,我也不记得了。”李裳秋打断了她的话,抬眸看向眼前容色明丽的女鬼,“不过我答允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你不必担心。”

李裹儿语塞,气急败坏道:“你明白就好!”说着烦躁地摆了摆手,反身取剑,“你先打发他们离开,本宫不喜与臭男人啰嗦!”

李裳秋不再理她,转头看向李忘生,“既如此,这些阿姐就收下了。你们打算明早回华山?到时我让欣姐开车送你们。”见李忘生想要推拒,先一步在他手上拍了拍,“听话。”

闻言谢李二人对视一眼,没再推拒,谢过她后便提出离开。出门前李忘生担忧地看了眼李裳秋,见她神色如常,与李裹儿的对话也都游刃有余,暂且放下心来,同谢云流一起走出了房门。

两人谁都没发现,关门的瞬间,李裹儿执剑的手微微一动,一股气劲无声无息打入谢云流体内。那是七秀坊独门绝学“心鼓弦”,本是救死扶伤之法,引渡重伤之人魂归人世。然而她如今成鬼,此法自然变了味道,从引渡生人成了引渡归魂,效果自是与从前天差地别。

她如今好歹已是千年厉鬼,见识自非凡俗。之前她便借助厉鬼玄通隐隐察觉谢云流并非寻常转世之身,并顺势唤起些许他的前世记忆用作媒介布置幻境。如今故技重施,不过是进一步唤醒那些真实的记忆罢了。

——好歹相识一场,谢云流,本宫送你个礼物,不用谢!

抿唇压下嘴角幸灾乐祸,李裹儿收回视线不再关注对方,转而看向李裳秋,俏脸微冷,“开始吧!”

(卷一·神龙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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