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市东区无限中学扩建新教学楼时，在地下发现了一具人体骸骨，经由法医检测判断，死者为十五岁左右男性，身高约181厘米，死亡时间约为五六年前，致命伤为头部重击……”
此新闻报道一出，立刻引起了群众的一片哗然。
“听说是在教师公寓那边的树林里挖出来的，我在这读了三年，没想到脚下踩过尸体，这也太吓人了……”
“吓人的恐怕不是这个，而是杀人犯还不知道是谁，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
天美市东区警局。
韩信坐在办公桌前，一遍遍看着五六年前符合年龄要求的失踪男性照片。
这是他毕业工作以来的第一个大案子，他丝毫不敢懈怠，已经熬了两个大夜。
手指划过一张张面孔，停在了一张照片。
他注视良久，走了神。
“画像出来了。”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画。
办公室内的人都围了上去。
“云队，给我看看。”
他们一个个探着头仔细辨认。
韩信也凑了上去，远远地看见白纸上的那张脸，竟和他刚刚端详的照片重合了。
“这是……李白？”有人答道。
“那个无限中学一六届的高一学生？”
“那些失踪男孩的照片里面我也是对他特别有印象，长得多好看一孩子啊，唉，真是可惜……”
“这画像师，不愧是局长特意从北城警局借来的，根据头骨就能把人脸画的那么还原。”
“好了别惊讶了。”赵云把画像收了回去，“现在来两个人跟我去死者家属那里了解情况，这个案子上面很重视，我们需要尽快破案。”
他扫了扫警员们，“夏洛特……韩信，就你们俩吧，跟我来。”
韩信怔在原地，没有回应。
赵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不愿意去？还是没精神？”
“没有。”像是长时间没有说话，一开口有些沙哑。
“那就赶紧去准备一下，你是新人，多历练总是好的，别紧张，有队长我在呢。”
警车一路开往郊区，到达死者家属家。
这是一个比较老的院子了，围墙破败，枯萎的爬山虎与新开的花丛斑驳陆离。
提前打过电话，下车时，李母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都怪我，我跟他爸当初为了工作，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他还只是个16岁的孩子啊，怎么会……”
李母说着说着掩面哭泣，“失踪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盼着他回来，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消息，没想到他早就已经……”
“阿姨您节哀顺便……”赵云安抚道。
和李母交代和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赵云一行人没有得到什么与案件有关的关键信息。
没有仇家，也没有得罪什么人。
倒是韩信，一整套流程下来，总感觉李母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对了，赵警官，有几样东西我觉得可能对你们破案有帮助。”李母突然起身上了楼，下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笔记本和一叠大小不一的纸。
“这是我儿子的一些私人物品，一本日记和他画的画，如果能帮上忙就太好了。”
“好，阿姨，谢谢您。”赵云伸手想接过来查看。
但李母突然停住了手，还往回缩了一下。
顺着她的眼神，赵云看到同样错愕的韩信。
“给你们之前，我想先问这位警官一个问题，可以吗？”
“韩警官吗？没问题，您问吧。”
赵云给了韩信一个眼神，韩信点了点头。
“阿姨您要问什么？”韩信开口。
“你……认识我儿子吧？”
“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韩信如鲠在喉，“我们……”
半晌。
“我们……算是初恋。”
赵云和夏洛特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韩信。
李母叹了一口气，“你一进门，我就觉得你长得像我儿子画里的人。”
她把笔记本放下，把十几张大大小小的画摊开在桌子上。
有素描，有水彩，有丙烯，稚嫩的，成熟的，泛黄的，精致的……
所有的主题，都是同一个人。
“这都是你吧。”李母平静地说。
比起赵云和夏洛特对这些画的震惊，韩信更多则是大脑一片空白。
一张张纸上，不同的年少时期的他。
来自一个逝去的初恋，来自一个他记忆有缺口的人。
缺口到什么程度，韩信连自己怎么跟他在一起的都完全没有印象，就是这样一个不熟悉的恋人，他一度以为他们之间就是空有一个名分，没想到，那个人真实的心意，他在遥远的六年后，才揭晓。
“是我。”他有些颤抖地开口，“但是我们在他失踪前就已经分开了。”
“好孩子，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李母把画收拾起来，塞进了韩信怀里，“既然小白喜欢你，这些就都送给你吧，阿姨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好吗……”
……
出了院子，韩信像行尸走肉般抱着画纸，赵云催他赶紧上车准备回局里。
脑子实在太乱了，他烦躁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云队……我想抽根烟可以吗？”
“你不是不抽烟吗？”赵云降下车窗探出来看他，停顿了一秒，“行，这种事一般人也不好消化，你去抽吧，我们等你。”
“云队你有烟吗？”
“我也不抽啊，你问夏洛特。”
“我看起来就像抽烟的了吗？”夏洛特摊了摊手，往窗外瞅了瞅，“好啦韩信，那有个大爷在抽烟，你去问他要一根吧。”
韩信上前去要了一根，蹲在大爷旁边，手里小心翼翼又紧紧攥着那些画，
烟圈上腾，而他的心朝着反方向坠。
他从未觉得一根烟那么容易抽完，又问大爷要了一根。
抽完又要了一根。
第四根大爷没给了，一边走开一边说道，“小伙子，有什么烦恼就去解决，光抽烟是没用的，知道吧，该干嘛干嘛去。”
“谢谢大爷。”韩信如梦初醒，站了起来，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电光火石之间，他被路过的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撞了一下。
怀里的画纸飞了一地。
无心顾及撞他的是谁，他只是飞快地捡它们，还好不是下雨天，要不然就都弄湿了，韩信一边捡一边想。
越捡心里的难过越多，他明明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悲伤。
他想看清楚画上的自己，但怎么也看不清。
捡到最后一张时，他在画纸下面发现了一枝白色的花。
看着这支花，他又晃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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