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不过这个“作妖”可能不是传统意思上的作妖。
我的意思是,沉香有问题。
他的嘴巴越来越严实了。在努力了两天之后,我绝望地发现我居然没办法从他嘴里套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卖惨也不管用,甚至我至今不知道他到底和那个蓬莱火炮老哥起了什么争执,而那很有可能就是沉香改变的原因。
我觉得我应该直接叫杨戬来,让他当面和沉香交流。可问过沉香之后才知道,申公豹这座岛不是普通的仙岛,它会在云海里周期性沉浮,下一次能离开这里的时间是一个月之后。
我听了差点儿当场吐血。一个月以后杨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当时也没和他约定万一分开之后要怎么联系,这下好了,直接一个多月见不到人,他不会以为我被什么人给嘎了吧?
嘶,有可能。
可就算我有心想寻他也没辙。此时的岛已经完全埋进了云海里,以至于整座岛都飘着云气,一出屋子八尺以外就看不到东西,光线暗的要命,船是根本开不了的。
这两天沉香都在屋子里闭着眼睛打坐,偶尔和我说说话,晚上和我挤在一起睡。——毕竟这座岛总共就一间屋子一张床。而这里真正的主人申公豹则每天都睡在他的酒窖里,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喝酒,闭眼的前一瞬也在喝酒。我都生怕他哪天把自己喝死在酒窖里了,所以让沉香多去看看。
对了,酒!
众所周知,酒喝多了误事,神仙也不例外。我突然想起来很多事情沉香他不愿意说,我却可以去问申公豹。虽然对方在传闻中阴险且狡诈,但我和他并无利益相关,只是问问沉香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这天我就趁着沉香合眼小憩的功夫进了申公豹的酒窖。他居然还没睡过去,看到我也没有多惊讶,大概是算到我会来找他了。然后还没等我开口,他自己就打开了话匣子——
“啧啧啧,沉香这小子是真的喜欢你……两次暴走,搁我身上我是想都不敢想啊。”
可在我的记忆里,沉香就只在打老六的时候灵气暴走放出了元神,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天在方壶,那炮手——”
我听到背后的动静立即转身,看到刚刚出现在酒窖口的沉香拔出了匕首绕过我冲着申公豹的脖子划了过去。
然后他们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虽说申公豹算得上是沉香的师父,可这小子完全没有留情,招招都往对方致命处刺,而申公豹也不客气,根本不管沉香是个半大的少年,身上还带着伤,握住沉香的手腕一掌拍在他胸口处,沉香直接飞了出去。
要不是我接得及时,沉香的伤估计又得重新处理。
这小孩儿比我上次抱他的时候重了不少,我让他靠在我的身上,去拍他的脸。半晌,沉香醒了,让我不要管他,爬起来又要去揍申公豹。
你跟你这个师父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呢请问?明明打不过还要去送人头你傻了吗沉香?这又不是什么愉快的殴打学习,你们这是互相都想要对方见血啊!!!
我看着面前两个打来打去的人,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打算加入他们。——虽然搞不懂他们师徒之前的相处方式,但至少我不能让申公豹打伤沉香。
结果我刚迈了两步,不知从哪儿来的灼烧感就瞬间蹿遍了所有灵脉,皮肤血肉和骨头没一处不疼,疼得我脑子都不会转了,手脚又不听使唤,直接栽了下去。——我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走路的时候被天雷劈了,而且还不是劈了一下,是每时每刻都在被劈。
沉香冲了过来,啪嗒一声丢下自己的匕首跪在我身边。而就算我再也开不了口,他也明白我现在很痛苦,看得出来他想把我打晕,但是一手刀下来并没有什么效果,甚至他为了让我立刻失去意识还是混了灵气打的。
这样都晕不过去真是离谱。
我听到沉香开口喊他师父过来,申公豹落在我身边,捉去了我一只手探了探脉搏。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我只是想赶紧解脱,不管哪种解脱都行,起码让我别再受这种罪了。
我以为我会在这种剧痛中直接死去,可想来神仙的身体和精神还没那么不堪。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疼痛逐渐缓解,收拢,缩进了我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我睁开眼,发现沉香坐在我旁边,此时正眉头紧皱地看着我。他身上的青衫少了半截袖子,另外半截还在我手里,都被攥出花了。
“我帮你缝上?”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却在关心袖子!!!”
沉香气得差点儿昏过去。
51.
“你是有点儿气人的天赋在身上的。”申公豹坐在蒲团上发表意见。
我心虚地看了一眼沉香。这孩子背对着我往黑乎乎的汤药里加软骨散,袖子还是一个长一个短。
往药里加软骨散是我的意思。毕竟我这次撕了沉香的袖子,下次就可能撕了沉香的胳膊。使不出劲在这种时候反而会比较好。
申公豹把过脉之后说我中了毒。只不过脉象和中毒后的表现完全对不上号。——原本的毒只是为了控制我的行动,最后却变成了被雷劈过一样的剧痛,着实奇怪。
申公豹还说,这种毒他也就是在封神大战的时候见石矶用过,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哪怕在这以后他遇见了石矶的后人,她们也没人会用。
于是沉香不肯告诉我的事情还是被我听到了。
我和沉香分开后,他骗了一伙人想让他们把他拉到方壶,还假装认了其中领头的当了老大。他们离开蓬莱之后,中途在数个仙岛停靠了几次,因而没有我和杨戬快。——他抵达方壶的那天,就是我被被那诡异的笛声吸引的那天。
说来也巧,沉香跟着的那伙人,恰好就是蓬莱火炮手的几个小弟。而那个火炮手,也正好就是给我下毒的那个人。
于是当沉香走下船,目睹了那伙人和火炮手汇合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背着火炮的家伙是曾经追过我们的赏银捕手。而紧接着,他就看到我只穿着一件里衣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双眼黯淡无光,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那油腻老哥走上前摸了我的脸,又想去脱我的衣服。然后沉香直接炸了。
少年将军把那倒霉的炮手老哥割了喉,直接放血放死了。
听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了记忆中兵器相接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的惨叫、以及液体流下的汩汩声。
原来是沉香。
不过好像也只可能是沉香。
当时申公豹碰巧也在方壶,离那里不远。在看到空地冒出青光的时候,他就过去瞅了一眼,随后动手压制住暴走的沉香,趁着没引来其他人,把我和沉香一起带回了他的住处,也就是这座岛。
沉香不愿告诉我这件事,一是不想让我知道他又暴走了,这次直接失去了理智,杀得两眼通红;二是不想让我知道我被那油腻老哥摸了脸,又被扯了腰带,怕我恶心。
他和申公豹说好要瞒着我,还为了这个约定给他师父洗了几天衣服。结果申公豹喝醉了嘴里没个把门的,沉香睡醒后出来寻我,正巧看到申公豹即将大漏特漏,气得他拔刀就上,和对方打了起来。
而现在,因为我身上的毒,沉香的脸很臭。——下毒者死了,因而那种毒产生了异变,只要不解就会再发。可沉香当时把除了我以外的人都杀了,所以导致我现在讨不到正经的解药,他生气极了。
我瞅了一眼脸上还带着草鞋印的申公豹,又瞅了瞅从刚才开始就端着药碗立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沉香,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伸手把沉香抓过来让他挨着我坐下,从他手中接过药碗。想想初见时这小子一脸厌恶地打翻了我给他带的包子,还口出狂言说要把我给杀了,现在却这么护我,在我旁边乖得跟小动物似的,心里一暖,想也没想就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少年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整张脸噌地一下变得通红——可能猴屁股都没他鲜艳——然后立即跳起来跑出了房间。
“……害羞就害羞,跑什么啊?”
申公豹笑得趴在矮桌上直锤地,我目瞪口呆地盯着沉香远去的方向,想了想,一口闷掉苦的要死的汤药,下床坐在他面前,拍拍桌子让他收一收,我要说正事。
“我就说沉香怎么看起来那么不对劲。——再这么下去他会出事的。”
半年不到就暴走了两次,要是再不对他的灵气和情绪加以控制,这孩子可能等不到成年就自己把自己玩死了,哦,就算没玩死,估计也在入魔的边缘打转了。
“你想怎么办?”
“我要往他身上加封印。”
“你知道他要救母亲,还要给他加封印?怕是他自己都不会答应。”
“就是怕沉香太仰仗暴走时的力量所以我才不能让他知道。况且我又不是直接把他的灵脉给封了,只是为了让他更稳定地运转灵气,不想让他再伤到自己。”
“哦?可你怎么知道他今后是否需要呢?暴走虽不妙,但关键时刻却能救命。”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接近沉香,但你确实教了他一些东西,所以我暂且认你个好。——就算是要救他母亲出来,我也不许他再暴走。不然你觉得杨婵看到一个半死不活半魔不鬼的儿子会是什么心情?如果他成魔了,就算真的活下来了,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申公豹笑了:“行,只要能劈开山,你想加几层封印都行。”
我想了想,摁住了他的酒葫芦:“这件事横竖都绕不开你,如果你这次说漏嘴,对不起,我不仅要扔掉你的酒坛子顺着你的发际线狠狠地薅光你的头发让你谢顶,而且还要摇人再打你一顿。”
他迷迷糊糊:“谢顶也太恶毒了吧?还有你想摇谁啊?你师兄雷震子?”
我摇摇头:“你不知道吗?我还有个外甥,姓杨,单名戬。”
申公豹:“……你们的关系真乱。”
我:“还好吧,各论各的就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