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不受控地打了不知道第几个嗝并饱受走廊对面的邻座异样的目光后,我欲哭无泪地扒拉着光来:“他们肯定觉得我是乡下人。”
光来放下手机,先是瞪了对面一眼,随后撇撇嘴,看向我,无语地说:“干嘛,就乡下人会打嗝?”
说完他又顿了顿:“你屏气了吗?”
“屏了呀。”我有些泄气,“没用。”
他不信任地扫了眼我捏着鼻子的手:“网上说要三十秒。”
我难以置信:“三十秒不会死人吗?”
他被我的话噎了一下:“……你这个弱到爆的肺活量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是体育生呀。”我小声地给自己找借口,“都怪我今天吃太饱了。”
新干线车程超长,我和光来只买到了下午的票,到达长野站的预估时间是18:30,比我平时的饭点晚了一个半小时,想着上车前垫垫肚子,结果一下子没停住嘴当成正餐吃了好多,造成的结果就是我从上车到现在一直在打嗝。
“那算什么——只是东西太好吃了而已吧。”光来起身出去接水,瞥我一眼随口回道,“把好吃的食物吃完有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把我的保温杯拧开递给我:“试一下水温。”
我老实照做。
“怎样?”
“还好。”
“听说喝温水会好一点。”
“……那稍微有点烫。”
“……你这家伙——!”光来的眼皮瞬间耷拉下来,但他忍住了没继续往下说,就在我抬眼望向他的时候,他撇撇嘴坐下来,朝我的桌板昂了昂下巴,“……算了,那你放一会儿再喝。”
我点点头。
然后我就睡着了。
后来针对自己在新干线上睡着这件事,我回过头来找了很多原因,比如说吃饱了就是容易犯困,又比如说无事可做只能打盹,但其实我知道是为什么。
在那段时间我的状态非常不好,大学放了暑假,除了每周两次的打工,我和光来接触的时间比学期中更多,和他的相处时有多轻松多开心,回到家独处时我就有多压抑。
椎名和幸郎的吵架次数比从前减少了许多,但从山顶跌落的预想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成为垂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仿佛只要我一旦承认这段感情存在双向的箭头,在美好中一步步脱轨的未来就总有一天会来到。
我思考我为什么会在当时被我单方面暂停的关系里感到轻松,也许因为不管是我还是光来都只是在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我观察他回应他的情绪,我给他做衣服,弥补他成人礼的遗憾,这些都不是光来的要求,我也不想他因此回应我什么。
说到底,只是我想这么做。
我想要看他炸毛时气鼓鼓的样子,也想要看他一脸得意又臭屁的样子,星海光来是鲜活的,可以做球场上迎风飞起的海鸥,也可以做骂骂咧咧臭着脸闹别扭的小鸟,不管是什么模样的他,我都想看。
在我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喜欢光来就已经是一件让我感到幸福的事了。
但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求我这么做……所有事情会从初衷上开始一步步变质,这份**也不再拥有自由的翅膀,而是被束上锁链缚进铁笼,变成压在道德上的负担。
它不应该是那么沉重的东西。
那天做了什么梦,梦境的内容由什么填充,都没有在我脑海里留下多少印象。
我只记得一阵又一阵飘荡的晃动,像是灵魂被盛托在一艘小船上,随着潮涌徐徐起伏。
感受不到风和温度,双目皆盲,两耳失聪,唯有一股难以言状的温暖随着海水的流动淌进我的四肢百骸,超脱于五感之外。
睁开眼的时候,视野里前座的椅背是歪斜的。
桌板上的保温杯被盖了起来,光来的平板支起来放着预下载好的电影。
我刚刚睡着了?
睡意逃回意识深处,那股金黄色暖意在身体里迟迟不褪。
心脏轻得仿佛不存在,但我又有种能听到血液在体内畅快奔流的错觉。初醒的呆愣过后,意识停留至一个恰到好处的水平,细胞在呼吸,感官被放大又收敛,思维在洗练中轻盈飞行。
发现自己靠着光来睡着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
我缓慢地眨眼,身体没有动,视线顺着平板连接的耳机线爬过来。
然后我注意到自己散开的头发绕在不属于自己的手指上,或者说是那双手的手指勾住我一小缕头发,在食指的第二个指节上卷了两圈,拇指就搭在上面轻轻摩挲。
视线的落点在一片静谧中降坠,轻飘飘地贴着那处指尖。
修剪干净的指甲,和甲床上初升的一小轮太阳,是光来的手指。
动作幅度小到近乎没有。
和我思考时习惯性地按压笔帽一样,是注意力集中到另一处时在此地残留下来的无意识行为。
他在我睡着时玩我的头发。
即使现在在看视频也没有放开。
我不知道他是玩到一半看的视频,还是一边看剧一边玩的头发。也不知道我的头发抓夹是什么时候被放下来的。那玩意磕头,靠着椅背时间长了脖子很酸。是光来替我拿下来的吗?
我不知道。
新干线在轨道上飞驰,车窗外各种颜色交叠在一起疾行倒退,被风模糊了形状。
车厢里很静,我感觉到夏天正在降临,以临近傍晚依旧敞亮的阳光,以蓝得清澈的天空,以被车厢隔绝在外的蝉的鸣唱。
此时此刻,太阳低悬,云在飘,风在啸,万物流转,而新干线第四节车厢的小小角落里,只有我知道星海光来在偷偷玩我的头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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