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想到了你的名字。
明明本名就很好听,真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叫鲨士比亚。
耳边,话题已经从你嘴里出发,停靠去了不知怎就途经的延伸站点。你说得太跳跃,可仔细一想又处处有迹可循。
因为薄荷,所以说到它的用途冰茶。因为喝冰茶,所以说到喝它的缘由。又因为讲到这株薄荷的来处,所以自然而然接轨到种它的人、和这两个人与你之间最近发生的摩擦。
像是一个人住死了都没人知道什么的。其实是在担心女儿独居的安全,拐弯抹角在打听近况吧。星海光来拿脚趾蹭了下另一条腿的痒,人字拖被甩翻了个面掉在地上,他也不在意,拖过来,脚趾勾着边一捞,穿得随意。
爸妈都这样。他百无聊赖地耸了下眉毛,抬眼看天,换成星海日朝女士,八成会直接在电话里骂“你这臭小子识相点就赶紧找个时间滚回来一趟!”吧。
两年间牛岛和影山陆续离开了阿德勒,一个在波兰一个在意大利,和他们发消息要等上**个小时才有回复,坐了远航飞机好不容易回来做磨合训练,刚落地,组委会一则延期通知,又把这两个家伙原样遣了回去,白搭两轮航班,也连带着打乱了两年的比赛节奏。
三年前,星海光来通过宫侑介绍结识虎冢观音,租下了这间公寓。老是住在阿德勒的宿舍不是个事,加上岁数也差不多了,他想是时候在东京筑下属于自己的巢。签署租房合同,买一辆代步车,终于如愿以偿和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子在一起,然后呢……新冠来了,一切都乱了,近半年他甚至很少有机会回来住。
一开始是分手了想静静,后来一想,也没必要。想恢复原本的生活节奏,又猝不及防被第二轮赛前封闭训练喊走。一回神,连2021居然都已经过半。
两年过得很快,身体对时间流速的感知却被疫情磨得迟钝。
在墙的那头,你说说这,说说那,称不上话多,也不是外向,他一开始在电梯里看到你的时候下意识在想终于轮到自己碰上狂热私生了,后来虎冢小姐解释完,他才知道整件事从粉感会开始就是乌龙。作为邻居,你看上去不太喜欢交际,接触下来又很擅长交际,那双眼鬼鬼祟祟瞄几下空气,偷感很重的同时又让他想到幸郎的小狗,嘴巴是百宝袋,想聊天、掏一掏,总能续上话题。
从粉感会的签名,到此时此刻的炸鸡,好像什么事情到了你的嘴里都只是昨天、今天和明天,时间以极其缓慢地步速路过人间,然后霞光还是霞光,没有什么不同。
他原以为是因为你的工作不需要与社会有太多勾结,但耳边的声音絮絮叨叨,带来抱怨,说自己上次和他请教完食谱后再也没吃过一口炸鸡,你在时间点上落了满满当当的重音。
三个月没吃炸鸡,所以上次和他见面也是三个月前的事情……吗。
不是。
上次扔垃圾碰到是一月份,那天下了雪,他记得你等电梯时打了两个连环喷嚏。
是因为时间在你身上流得很慢,还是因为你这个人对时间本来就很模糊啊,星海光来不知道。
但就算足不出户,也多多少少会看电视吧。
他臭着脸瞄了眼那篮薄荷,莫名变得不爽了起来。
在自己阳台上贼头贼脑的扫了一圈,然后呢,他这么大个活人就随随便便地被掠过了。
凭什么啊?
看到别人身上贴了镇痛贴都不问问的吗?至少有点眼色寒暄几句“星海先生你回来了啊,比赛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非常精彩,辛苦了”吧?!
就这样还要当他的仙女教母?真是在想屁吃。
所以最后他在你开玩笑说“诶,别啊,你要一下嘛”的时候突然出声,叫了你的名字。
很不客气,是没有加さん的叫法。
认真不满的星海光来听上去很凶,是你所未知的领域,你下意识想着用轻松一点的语调把气氛转回来,但他没有如往常那样踩下你准备的台阶炸起来。
不结束对话,又把你晾在那,你试图主动退让,他还不买账。
从谁都能捋两下毛的跳脚小鸟,到一言不合冷下来的凶不拉鸡,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说他莫名其妙,他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反问说,喔是我莫名其妙?
对话不欢而散,你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他也小肚鸡肠地继续斤斤计较。
所以在后来的一个月里,你们不约而同地进行了一场幼稚到极点的攻防拉锯战。
你特地把扔垃圾的起床闹钟往前调了一小时,把他暂放在家门口的垃圾袋报复性地一股脑全顺手扔了。他发现后直接不再把要扔的垃圾提前拿出来,你扔他垃圾不成,索性把自己扔垃圾的目的地从楼下的回收点改成了他家门口。
不让我扔,哦,好啊,那你自己扔吧,顺便把我的也一起扔了。
对此星海光来的回击是——
每天晚上准点在阳台上吃炸鸡。
什么人啊!
你简直难以置信,他到底几岁!职业运动员能这么吃吗?阿德勒的球队教练能不能来管管他!
你忿忿不平地向虎冢小姐转播自己与星海光来的战况,她在电话里憋笑,半天没说话。你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男声,关西口音,没脾气地吐槽她怎么笑成这样。下一秒,虎冢小姐放下手机,声音一下子拉远变得朦胧,又不至于模糊。你听到她像是在分享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一样含着笑,对那道男声说:俩成年小孩吵架,真的太好玩了。
不应该抱希望于虎冢小姐的,你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你来我往地互相折磨了半个月后,你们谁也折腾不动了。星海光来终于不再在阳台上吃炸鸡,你也不再在凌晨三四点睡眼迷朦地爬起来偷偷摸摸只为给他添堵。
谁也不服气的争锋失去了热度,却没有改变僵持的本质,只是从花费心力想尽办法地折腾对方变成了故作冷漠的置气,依旧谁也不肯让谁。
他老吐槽你自说自话,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自说自话吧。
比如扔垃圾,因为顺手,你会时不时连带着把他放在门口的垃圾袋一起扔了。他没好气地说你是哪来的热心市民啊,虽然是吐槽的语气,但你没有因为平平无奇的语气就把那句话当成普通的拌嘴听过算过。星海光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其中的原因却和东京人注重的边界感完全不同。东京人是担心会造成别人的困扰,他则完全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能自己干根本用不着帮忙而已。你眨眨眼,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关注过隔壁802的门口。
比如塞蔬菜。你心里想着能一举多得,但也没有真把星海光来当成回收利用桶一个劲猛塞,当时是真的买不到东西,虽说靠泡面撑一撑也能活,可好歹是邻居,自己又力所能及,你当然能帮就帮。周围商超和生鲜店恢复供应后你也没再往他家门口放东西了啊。
比如他失恋,又不关你的事。他不说,你不问,也没有不识趣到发现不对劲就向他八卦感情现况,就算偶尔碰到了没啥话题缓冲气氛,也不会拿他摆在明面上的低沉撬话问怎么了。
点到为止的分寸,你又不是没有。
当邻居的这两年,你有过哪怕一次让他是真的觉得困扰吗?没有吧?
时间回到现在。
周末,麦当劳人满为患。
你和星海光来还有千佳先生靠窗坐着,儿童套餐赠送的玩偶躺在托盘上安安静静。
薯条很香,冷掉就不好吃了。
看在千佳先生的面子上,你拿了包番茄酱撕开,但你和星海光来没有和好。
番茄酱这东西真的很考验人的脾气,一个撕不好出口看上去很大,实际上又特别小,挤出来的酱不是一丝一丝,就是一滴一滴,淋在薯条上线不成线,毫不连续,丑得要死。
你越挤越烦,最后终于受不了了,把酱包一扔。
“你知道就算自己答应了我也不会真让你请客的对吧?”你当着千佳先生的面大发脾气,全程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座的人都知道你是在对谁炮轰。
“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玩笑为什么声音那么大那么沉还那么凶不让人说话也不让人走?”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那么说话吗?”
“……篮子也不还我。”
“还……”
“……还那样叫我的大名。”你把头一扭,喉咙发紧,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说上头后心里冒出来的情绪,“简直,莫名其妙。”
其实你还想数落他更多,可话到嘴边,被鼻腔里堵塞的空气一顶,连眼睛都酸得要命。最后从舌尖掉出来的音节闷而拖拉,毫不成熟。
大失败。
你吸了下鼻子,把头一扭,不想再管自己的声音在他们听来是不是不够从容。
你说。星海光来。
声音闭上眼闷头闷脑地撞向玻璃,一弹,蹦回来的鼻音依旧倔强,不愿低头。
他当时怎么喊你的,你也要怎么喊他,凭什么就他能凶你?他算哪根葱?
不管这个名字有多好听,你都要用他那种口吻喊出来,然后一字一顿地吐出自己对他的指控和判决,告诉他:
“我不要和你和好。”
两个小学生(指指点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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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很高兴认识你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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