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予手握在银刃的启动拉杆上，深吸一口气。
观察窗外是某个中型舰艇的弹出室，过于刺眼的灯光模糊了机甲内的显示光屏。
“紧张？”温澜的声音在他侧后方响起，“你也不必……”
只是他只说了两句，就发现陆青予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和他闲聊上。
“啊啊，不是紧张……”陆青予后知后觉般说了两句，眼神紧盯光屏上的星图。
坚毅的侧脸被观察窗透进的灯光打出浓重的阴影，让人完全摸不准他的心情。
耳麦中传来指挥部的声音——
【陆上将，第二、第三、第七舰队舰艇已准备完毕，重型火力覆盖已安装完毕，随时等待任务开始。】
陆青予立即下令，“开始小范围进攻。”
【收到，第二舰队干扰组已弹出。】
位于星图最边缘的蓝色的舰艇标记快速分裂，和行星边缘漂浮的红色光点小规模碰撞，后方的行星上喷涌出更多红色光点。
这些红色光点代表着一些甲壳抗性比较高的虫族，可以在离星球两万公里左右的范围自由活动，休眠状态下可以在宇宙中漂流一年，是虫族迁移的主要探路军。
一旦有虫族落在新的行星上，最迟三个月，虫族裂隙就会开启，逐渐吞没行星上的所有生命力，部分行星在被吞噬一轮后裂隙自动关闭，变成表面被变异动植物统治的荒土。
蓝色光点迅速撤离红色覆盖处，有几个险些被吞没。
行星上喷发的光点逐渐稀疏，陆青予下达第二重命令，“重火力覆盖启动，主要目标瞄准落脚行星。”
【重火力组收到——充能准备完毕——开始覆盖——】
浅黄色的光点冲入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中，大部分被淹没，小部分突破重围，落在红色光网后的星球图标上。
抵挡不是没有代价，红色光网上很快出现破洞。
右上角的舰艇外部监控上，星球碎裂，又在引力的作用下重新粘合，光屏上，行星表面附着的红色光点几乎是被肃清大半。
意识到不对的虫族开始乱窜，红色光点无规律地乱创，一些蓝色光点被吞没，有些挣脱，有些彻底熄灭。
陆青予看着星图上的战况，指尖颤抖，继续下令，“掩护行动正式开始。”
【第二、第三舰队正式出发，其余闲置舰队火力覆盖当前区域，第七舰队小队即将出发，航线终点：后室，祝您一路顺风！】
外部监控视角缓缓移动，星图上的红点并没有增加，陆青予缓缓松了口气。
蓝色光点持续分裂着，小型穿梭艇和机甲队加入战场，很快将纷乱的虫族剿灭大半。
温澜凑上前，“看来那些东西智商还没有到达能够完全思考的程度。”
呼气喷在陆青予后颈，有些酥麻。
陆青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光屏上轻划，调出防守数据，从前这些前线边缘星球上是不会存在这么多虫族的，
“已经够麻烦了。”重火力覆盖都差点没有突破远端防御，难怪后室要完全撤出。
想起最开始时光屏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几乎连成一整个屏障的盛况，温澜点评道，“数量太多。”
陆青予叹气，“这还只是先遣军，要等突破外围，才能看到里面的真实情况。”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手指在耳麦上轻点，
“指挥部，虫族数量数据不太对，银刃脱离后立刻撤离，对所有任务星舰做全面消杀！”
【指挥部收到！】
“别太紧张，”温澜视线紧盯实时监控，漂亮的眉毛拧成一团，“如果我猜的不错，它们会放我们进去。”
陆青予回头和他对视，“什么意思？”
温澜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光屏上的星图数据，“按照我的预想，他们的‘首领’应该很乐意你进入虫族统治区，然后将你永远留在那。”
“我？”陆青予面露凝重，“我会小心。”
温澜轻飘飘地补了一句：“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他们会有首领。”
“这……”陆青予有些犹豫，手指在机动杆上轻点。
约莫是看出他的为难，温澜耸耸肩，示意他注意战场情况，“不想说也无所谓。”
深呼一口气，陆青予关掉耳麦麦克风，“互通情报有助于完成任务……”
虽然现在只有五分钟闲聊时间，但说清楚应该够了。
温澜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陆青予调出部分残缺的资料，“早在人类刚走向星际时代时，就观测到了‘虫族’，它们会无序地吞噬周围的一切行星。”
星图上，红色光点越来越少，监控视角，他舰艇越来越接近预订航道。
陆青予加快语速，“五百年前，虫族裂隙第一次出现在有人类居住的星球上。在这个过程中，人类观察到一些或有用或无用的记录，之前一直被封存在后室和皇族手中。”
“封存？”温澜打断他的介绍，眉头拧的更紧，“为什么？”
陆青予抿唇，其实这个问题他没想通，但也不重要，
“按照老师的说法，对于当时的人类来说，那些资料没有用。”
“好吧……”温澜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继续。”
“皇族覆灭后，一部分资料解禁，其中一篇说的是虫族内部可能具有一位负责生育虫族的‘女皇’，她很可能有极高的智慧，并提出虫族之所以变得无序，就是因为‘女皇’的陨落。”
这个猜想非常符合“虫族”这个概念，但由于资料残缺，并不能立刻证明真伪。
陆青予抬手关闭资料页，星图上，部分蓝点和红点遭遇，黄色的热武器光点穿插其中，代表他们的中心标记越来越接近已标记好的航道。
温澜张嘴想要继续询问，耳麦中已经传来指挥部的声音——
【陆上将，您已接近航道，请开启指挥部麦克风，确认银刃弹出时机。】
陆青予转身，认真地对温澜进行最后的确认，
“本次行动完全按照你说的准备，银刃的能量只能坚持十天，我们会在第三天进入后室范围。”
温澜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还是应下，“好。”
麦克风再次开启，“银刃已做好弹出准备。”
【第七舰队编号6504号星舰已收到银刃弹出指令，弹出倒数已同步，陆上将，祝您一路平安！】
银刃的控制光屏上原本的图文变得浅淡，巨大的数字倒数出现，安全带收紧，将二人牢牢捆在座椅上。
5——4——3——2——1——
倒数结束，光屏骤暗。
过强的推背感让二人齐齐发出闷哼，不够稳定的精神图景再次受挫，陆青予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安全带微微放松，微弱的灯光再次亮起，观察窗外是无尽的宇宙。
陆青予扶着额头，那种熟悉的，来自精神图景深处的刺痛再次出现。
【主人，有新文件——】
指尖在光屏上轻点，观察窗的透明屏障映上他惨白的脸色。
他眯眼打量着控制光屏上的雷达图，好一阵才转头开口：
“帮我一把，这里只能用雷达……”
“陆青予——”温澜脸色苍白如纸，咬牙切齿地问，“银刃只能漂浮十天，我们要怎么回去？”
“完成任务，军部会来接。”
“要是完不成呢？”温澜硬着头皮问。
陆青予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如实说道，“人类毁灭。”
“什么意思？！”温澜猛地意识到什么，“前线已经快守不住了？！”
陆青予将刚收到的文件指给他看，“没错，按照我最后接到的资料看，前线最多支撑十五天。”
这还是在火力充足且虫族不会提前在人类后方开启裂隙的情况下。
军部大概是早就观测到了类似的情况，才会突然同意他带温澜前往后室。
文件上列举了最近虫族异动——
除了皇族被虫族偷袭，那些先遣军数量增多的同时也有了“绕路”的意识，人类后方随时会有裂隙开启。
但他们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陆青予再次强调，“帮我放出精神……”
“不用，”温澜透过观察窗，看着外面广袤无垠的宇宙，“你专心操作，我来给你说明路线。”
陆青予放出精神触手和银刃链接，“好。”
“等等，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不去后室，按照我指挥的路线走。”
温澜闭上眼，灵气自他身体溢出，轻而易举的透出银刃的包裹，周围一切一览无余，
“没有虫子，调整方向至……A3方向。”
银刃按照他的指挥向A3方向调转。
陆青予望着观察窗外的景象，皱眉，“你确定什么都没有？”
温澜沉默一阵，“给军部的发个文件，告诉他们，这些虫子大部分都聚集在前线上，想拖慢它们的脚步，就多重火力覆盖几次。”
陆青予立刻操作，“银刃，吧刚才的数据全部发送军部。”
【数据已发送，机甲即将离开信号区，是否需要增强信号？】
陆青予透过观察窗的淡淡反光观察温澜略显苍白的脸，“不用……”
【是。】
“如果任务失败……”陆青予清清嗓子，“你的机甲手环里，那个制式机甲可以进行一次跃迁，它联通银刃的智脑，保存了首都星的坐标……”
“没必要。”温澜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肯定会成功。”
是……吗？
一定会成功吗？
黑暗中，似在宇宙尽头的恒星明明灭灭，在宇宙尽头发出瑰丽的微光，描绘着一片又一片广袤星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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