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璃虽然刁蛮任性,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刚才在和白露打嘴仗的时候,这位器宇轩昂的先生便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也是,他们小孩子的事情,大人插手只会越弄越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训你。拜托,时代变了,他们那些老掉牙的观念也该改改了。
钟离也没有辜负白露和云璃的期待,再次点了满满的一大桌,看他们两个小孩子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视线无意识瞥到旁边,却见景元咬着一串琼实鸟串朝他们这边走来。看到钟离时,还摇了摇手里的琼实鸟串热情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两个人隔着喧闹的人群遥遥相望。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营造出一种祥和温馨的氛围。喧嚣的声音阵阵入耳,却只会叫人觉得那是世上最美的祥乐。
钟离抿了抿唇角,他没有片刻犹豫,轻轻起身,抬脚朝景元走去。与此同时,景元也加快了脚步。两个人在人群中间碰到,景元变魔术般掏出一串新的琼实鸟串。
颗大饱满,晶莹剔透。薄薄的一层糖衣将整颗硕果牢牢包裹其中,看上去煞是喜人。
景元将这串最好的琼实鸟串递到了钟离的面前。
钟离的视线不由得落在那串精致的琼实鸟串上。坦诚而言,上次和景元在金人巷吃早饭时,这东西带给他的口感就谈不上有多好,有股荤素搭配的味道。
饶是如此,钟离还是接了过来。虽没有像景元一般放进嘴里大快朵颐,但却是淡淡一笑:“你如今几岁了?”
“嗯……”景元还真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信誓旦旦地伸出了三根手指:“不多不少,刚好三岁。”
钟离应了一声,无奈笑了笑道:“那岂不是仙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了?”
“以普遍理性而言,确是如此。照这么说来,元帅还欠我个头衔。”景元咬着琼实鸟串:“回去我就和炎老说道说道,催促一下元帅,否则我府上的钟离先生都要有意见了。”
钟离轻叹息:“怎么学我说话?”
“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了。”景元勾唇笑了笑,“你的口头禅,确实有些意思。”
钟离摇头笑道:“你这会儿倒是不怕我进入联盟的视线了,还要催促元帅,还说我因此闹意见。”
“这个也是无法避免。”景元的两侧脸颊塞得鼓鼓囊囊,有些含混不清道:“联盟若是真想知道,我也无计可施。”
钟离转念一想,轻笑一声道,“这么说,飞霄将军倒真要赔一下绥园的竹子了。”
“别忘了,自然还有你的份儿。”景元咬下最后一口,解释道:“绥园本就是狐人巧匠打造的园林洞天,平常用来休憩闲游,赋诗宴饮。飞霄是自家人,毁坏几棵竹子倒也没什么。但是你是我神策府的人,你损坏了人家的东西,神策府自然是要出面赔偿的。”
钟离忍不住笑了:“这么说来,你是打算向我要账,然后没成想竟要到自己头上来了?”
“谁曰不是乎?”景元状似有些苦恼道:“我发现与你在一起时,我就从没讨到过便宜的时候。”说到最后,还颇为幽怨地看了钟离一眼。
钟离察觉到景元话中有话,便勾了勾唇:“你此番前来,是想从我这里讨到什么便宜?”
景元的眼睛亮了亮:“我说,你便会给吗?”
钟离微微一笑:“自然是……”
景元以为钟离就要答应了,不料钟离慢慢悠悠地补足了后面的话:“自然是酌情而定。”
“怎地如此吝啬?”景元抱了抱胳膊,好整以暇。
“也不是第一次认识了,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钟离淡淡道。
“你如此说,可是浪费了我不惜牺牲睡眠时间也要来寻你的心思了。”景元装作受伤的样子,一脸委屈。
钟离却是软硬不吃,他故意抬头看了看天色:“如今还不到休息的时间。”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景元用了上次钟离的话。
钟离也学着景元的样子,强调道:“细节很重要。关键时刻,会决定整件事情的成败。”
“整日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就算我再精神也扛不住这么折腾。”景元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脸掩饰不住的疲惫。
钟离有些不忍,语气软了三分:“何人把你折腾成这副模样?”
景元微微叹了口气:“还是七百年前的事情,他们都回来了。”
“他们?”钟离想起下午时去接白露时的情形,问道:“可是说的下午时在你身后的遮面女子?”
“她是我的恩师,镜流。”景元的语气有些沉重,“如今化名鎏晶再次回到了罗浮,双目失明,在金人巷街头抛头露面拉二胡赚一些回家的路费。”
“她并未化形?”钟离斟酌片刻:“飞霄和怀炎可否见过她,认识她的样子?”
“坦诚而言,我并不知晓他们是否见过面,又是否会认出她来。”景元的声音如秋风扫落叶般苍凉。
钟离安慰道:“无须担心,既是你的恩师,应非泛泛之辈,应会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被外人所知晓。”
“但今日你也见了,她并无半分隐藏行踪的想法。”景元的目光沉了下来:“她似乎是故意将自己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要别人将她捉拿归案。但今日我问她时,她却矢口否认自己是镜流。这般看来,她又像是要隐藏自己的踪迹了。”
钟离分析道:“如此前后矛盾,唯有一种可能。”
“哪一种可能?”景元心底隐隐有了些许猜测,但却不愿承认。
钟离云淡风轻道:“她想要自投的罗网并非掌握在你的手中。”
不谋而合。
景元闭了闭眼睛:“原来你也是这个思路。但如此一来,她最终所图又是为何?”
钟离淡淡一笑:“此事不难猜测。如今罗浮上另有二位将军,怀炎与飞霄。他二人又是为建木事发而来,正值多事之秋,她却在此处现身。”
“你的意思是她此番是为建木重生的事情而来?”景元思忖片刻,遂点了点头:“并无可能。但是如今她将此事揽下,目的何在呢。”
景元的一连串发问,也将钟离有些整无语了。他轻叹口气:“景元,你如今是当局者迷了。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这些问题的答案便呼之欲出。”
说完,钟离将下午逛街时多买的那个风筝拿了出来,递给景元。
景元接过来一看,是个白猫形状的风筝。脖子上还挂着一颗金黄色的铃铛,浅金色的眸子微微眯着。此时正慵懒地伸着懒腰,四爪着地。
“……”
景元方才还有些混乱的思绪一下子被清空了,他半是微笑半是无奈道:“你特意买来取笑我的?”
“稍许和你相似罢了。”钟离笑了一下,“它可是比你快活得多。玩累了就挂在树上,想玩了就飞在空中。”
“我竟还不如一只风筝。”景元有些黯然神伤。
“景元。”钟离有些郑重道:“风筝虽是自由的,但牵扯着它的线依旧在人的手中。你若是放手,它会飘荡在无边无际的寰宇中,或许会迷失,或许会坠落。你若是不放手,有的放矢,一拉一扯之间,这便是它全部的自由。”
钟离这番有些似是而非的话,叫别人听了只会摸不着头脑。但景元却若有所思,“我有些明白了。”
打个十分不妥帖的比方,风筝就是镜流,风筝线便是她对仙舟的责任感。虽然有时候风吹得大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魔阴身,有时头脑清醒,有时神志不清。就像风筝线一松一紧,紧绷的时间长了,线会崩断,镜流彻底失去理智。而只要风筝线在他的手里,他便可以随时调整策略,或紧或松。
明白过后,景元的脸上又恢复了那副轻挑的模样。他扬了扬手里的白猫形状的风筝,不怀好意道:“你还惦记着给我买这些玩意儿,有心了。”
钟离抽了抽唇角,“你若是喜欢,改日我再送你个拨浪鼓。”顿了顿,他又道:“你若真的喜欢,白露有的精致小物件,都给你送一份儿。”
“我还想要个白露没有的东西。”景元更进一步。
钟离挑眉:“得寸进尺?”
“你若不愿意,那便算了。”
景元巧施一计欲擒故纵,钟离看出来了,便抬了抬手:“我今日倒要听听是个什么样的物件,值得你如此行事。”
景元歪了一下脑袋,“也不是什么难以割舍的东西,只是想借你身上的鲁班锁一用。先前你用它在无名客的脑袋上砸了两个小包,弄得人家不得不扎了两个小揪揪来遮人眼目。”
“这个东西?”
钟离掌心向上,一枚岩黄色的鲁班锁便静静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上方。明眼人便能看出,这正是钟离“天动万象”投下的产物缩小版。
“正是。”景元轻点了下头,“太卜司符玄从玉阙仙舟回来了,她想仔细研究一番预言的真实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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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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