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乙女向】第一千零一颗是什么?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短生种是非常容易死的存在,比丰饶孽物好解决许多,也不会堕入魔阴身少走八百年弯路。这话的意思是:曾经在云骑军供职的你,就算飞行器坠毁,并且没有通讯设备能摇人,自己也能解决掉他们。当然了——你不是滥杀的人——只想阻止这场血案的发生。旋即破空声轻灵如燕,长剑插入地面三分,微微震颤。

你眯起眼,仔细辨认片刻:“星际和平公司?”

仙舟无意与这隶属补天司命的机构起冲突,何况你本身走在智识的命途上,又因故乡习俗信仰帝弓司命,本质上对公司没什么恶感。为了一口饭谋求生存不丢人,你不打算深究信仰琥珀王的派系为何会用这样的手段,目光平静一如见证过的无数场实验。人性。人心。社会环境是最奇妙的培养皿,你不仅研究真实存在的东西,同样对这些事物感到好奇,这是你救下卡卡瓦夏的理由。

从此往后的十余年里,金发孩童成长为青年,又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男人。那双宛如孔雀翎羽的眼眸,始终蕴含着柔软的笑意。拉帝奥对他作出评价:不惜命的赌徒……追逐星辉的人。你在实验报告上签字,笑音轻如团雀初生的绒羽。你难以抑制的想到景元,又将思绪拽回来三分:我可不是这么美丽但渺茫的东西,还是说,维里塔斯。你是这么看我的——使至你的观点产生了某些偏颇?

就算是俱乐部的天才,也不能永远保持绝对的理性吧。那时还不叫真理医生的青年这么说着,赤铜的瞳中有金芒一闪而过。你与他对视,倏然在某瞬悲哀的发现:命运从未公平。卡卡瓦夏,维里塔斯,你。幸运与厄难相伴,天才和庸人只差一线,天赋降临在最无定性的你身上。这简直是种过于混乱的错位,最终又将你们牵系在一起。

人类就是会被冲动支配的生物,这点就连长生种也不例外,你过往的经历又一次暗合了拉帝奥的观点成为论证。卡卡瓦夏跑到你面前的时候堪称狼狈,但生死在前,想必也没有谁能时刻保持自己的形象。而埃维金人有仇必报。那时你还不了解这个种族,却也眼睁睁放任六七岁的小孩将匕首捅进卡提卡人的心脏。先前说了,你并非什么漠视死亡的性格,但生命的逝去早已如风般萦绕着每一位长生种的魂魄,你后知后觉意识到那种冷静是错位的恰如其分,它因不合时宜而可怕。

在一切即将结束之前,星际和平公司的人才姗姗来迟收拾残局,你对宇宙生存法则和职员工作手册不感兴趣,明白这是如齿轮般精密咬合的规矩不能得到百分之一百执行的后果,它合理却并不正确。你对茨冈尼亚新建立的联合酋长国毫无兴趣,这颗星球上也没有你想研究的东西,唯一带走的、新添置的*物品*,是一个孩子。你稍微想了想,觉得话不能这么说,人要有自己走出来和选择的能力,但前提是世界和命运给予他机会。

受过药师赐福的长生种不是神,仙舟人也不过是积极自救的某一个种族,凡愚和天才差距的鸿沟仍是存在。否则在那近八百年前,打哪来的赫赫有名的云上五骁?但你愿意给站在命运岔路口的他一张车票。人生是旷野。对于天才俱乐部的成员来说,遇到难以攻破的谜题是常见又不常见的事情,它精密复杂到令绝大多数业内人士都眼前一黑,但它又总能被理所应当的解答。只是在找到钥匙之前——你怎么没喊过‘妈的,我是野人’和同阮·梅哀嚎‘旷野,人是妈生的’呢?,前者只是你空无一人发癫的独角戏,后者眼眸澄净宛如秋水溟海,只犹豫片刻,便将点心盘子推了过来。

以上是玩笑话,但你的确带走了卡卡瓦夏——后来的砂金。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些得出结论就被你抛之脑后的研究,你致力于研究平行世界的观测与可能性。你曾在铁锈与刀锋中嗅到血与火的气息,在仙舟随云骑军上过战场的你,本质上对它并不陌生。你看到家破人亡的金发孩子成长为青年,在漫长的流浪和跋涉后却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奴隶。你心中不存在怜悯和痛惜,只有一声叹息轻之又轻。你惋惜鲜活的人格被磨灭,而不只针对所观测到的个体。况且,此时此刻。这片宇宙(并非最后的)埃维金族后裔,正睡在你身边。

作为一部分少数愿意同大众接触的——不那么孤僻的——天才俱乐部的成员,你受邀前来参加一场学术讲座。看起来外貌仅有十来岁(而他如果和你不是老乡,那外貌和年龄应该成正比)的少年坐在第一排,认认真真举手提问:那么。老师。你依据什么来判断不同世界的我们,其实是同一个人?外貌完全相似,基因能够调整,记忆也可以被伪造。——在这样的前提下,您的判断依据是?

你微笑起来。世人总有种对天才的盲信,这是人性的驯养,它同时驱使人们思考,然后向掌握真理的人发问。你轻声回答他,如同多年后对拉帝奥的赞扬:那不重要。当一件东西外观看起来像是苹果,闻起来是苹果,吃起来是苹果——那它就是苹果。很简单的道理。他反问你,这是否算是种忽略本质看现象?你说,不,那你如何证明星神是星神本身?就像阮·梅问过你的那样,平行世界的帝弓司命,也是你本人信仰的那位神灵吗?

问题没有答案。一切尚未解明。在这场学术讲座落下帷幕之后,你邀请这位名为维里塔斯·拉帝奥的学生共进晚餐,卡卡瓦夏也跟来了。许是学者和赌徒之间天然的不对盘,猫头鹰和孔雀的第一次见面就以如果不是你压着,少不得各扯半边毛的结局告终。前者认为理性可以解析事物存在的本质,后者却将实验喻作赌局,每一次掷下条件与概率的骰子,你都不知道将得到怎样的结果。

但这不妨碍你同时带大了两个孩子。远在罗浮的景元得知此事,觉得你真是英雄母亲,但其伟大在于你的奉献精神,而并非关乎*两性关系*或别的什么东西。你深表认同。在这之后,在第一真理大学留校任教的拉帝奥加入博识学会,和卡卡瓦夏进入星际和平公司,又是另一件事了。起因是:市场开拓部的成员找上你,试图利用平行世界的信息差开发星球,但你拒绝交出技术手段。

你是活了很多年的长生种,又与罗浮现任神策将军交情甚笃,还是天才俱乐部的成员。在被你拒绝之后,他们怕事情上升到外交层面,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那时已经长大成人的卡卡瓦夏默不作声看了全程,蹭过来将脸埋在你颈窝,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老师,老师。您——这是不应该的。

你养大的卡卡瓦夏有着平行世界不具备的理想主义和天真,维里塔斯·拉帝奥恰好是这样一类堪称伟大的圣人。因此。你那一夜,才敢放任这两个孩子见面。后来所有都顺理成章,冥冥之中的命运顺水推舟,将故事推回看似与原定故事相同的轨迹上。【石心十人】的砂金是个不择手段、一掷千金的赌徒,真理医生则是致力于消除愚钝这种病症的教育家。只有你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将时间的指针拨回此刻。你望着这颗星球永远不会熄灭的极光,叹息般想起那夜骤雨如注的卡卡瓦节。你曾经和拉帝奥身处宇宙边境,只有荒野与枯木的雪原,你却想到某颗星球上树的海,以及在足够湿润的空气中游动的鱼。你还没闲到一个人看四十四场日落,但见过四十四枚松软蛋黄般的朱红太阳同时落下。你莫名其妙的同时想到景元和丹枫。维里塔斯抬起手,捉住你随风飘散的发尾,发丝从他指尖溜过,就像从星辰变成流沙的真理。天才们漫步星空,而他只得到一隅。

作为一位寰宇级别的顶尖学者,你从未要求过与自己亲近的人拥有如何丰富又崇高的学识,毕竟你也只是个凭借天赋放眼无数星海的人。所以你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认为,能够愿意为世人解答困惑的拉帝奥很伟大。无与伦比的伟大。这种熠熠生辉的品格与创造的成就无关,但值得被赞颂。

于是。你戳了戳他的脸。在那双眼尾染着绯红色泽的赤金的瞳不解地看过来的同时,抬手抚上触感柔软的鬓发。教授疑惑,教授不解。但这么多年刻在骨子里的尊师重教还是令他俯下身,冰凉的金叶擦过你的手指。你仰首看向远处遥不可追又仿若触手可及的极光,发出了一声‘啊’的气音。

你想:除了照片、研究数据,和公司需要的资料之外。等回去见到砂金,再给他带一个拥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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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第一千零一颗闪烁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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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铁】寰宇通录
连载中白玉流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