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青尖叫的声音之大，引得柳少瓷略微回头越过沈书白的肩膀看去，却不料被沈书白在怀里倒腾了一下单手揽住，柳少瓷一惊，下意识双手环住沈书白脖颈，后者腾出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转了回来。
“师尊？”
柳少瓷有点迷糊，还有点好奇师尊到底把松青怎么了，他眼神向后瞟过去，又想张望张望，其实他下来转个身也行，也没虚到走不了路的地步，不过师尊不抱白不抱。
而沈书白并未参透他心中的小九九，反倒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他太知道这孩子好奇心旺盛的不行，不说也不知道得惦记到什么时候，也就解释了：“一个咒法，可让手骨自己不断弯折，直到碎成一摊渣子为止。”
沈书白顿了顿，末了又添了一句：“目前还不能吃。”
柳少瓷点点头，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沈书白把他抱的高高的，他低头扫了一眼，注意力反而不在松青身上了。
师尊说话的时候面色冷冷的，嘴唇随着话语一开一合，从他的角度看还能看到师尊高挺鼻梁上的一颗小痣，而师尊身上也散发着一阵一阵的檀香，柳少瓷又咽了口口水。
师尊刚说什么来着……
沈书白见他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他被吓到了，安慰的话刚要说出口，眼眸微抬就看见了柳少瓷呆滞的一张小脸，沈书白不免觉得好笑。
“你这么看着为师做什么？”
柳少瓷猛然回神，缩缩脖子咧嘴尴尬的朝着沈书白一笑。
“没，师尊做得好，徒儿钦佩，做得好哈哈哈…”
偷看不成反被抓，柳少瓷假装很忙的四处环视，沈书白失笑，也不管他了。
宫道不长，前面几步就是赭雁的马车，柳少瓷才从沈书白怀里跳出来，自己踩着凳子上去了，他转身为沈书白撩着帘子，后知后觉沈秋白话里的意思。
“师尊，也就是说松青那双手废了？”
“倒也不全是。”
沈书白提着衣摆上去坐在了柳少瓷旁边接着说：“看太后愿不愿意为松青下点功夫了，松青不是寻常宫女，这样的好棋太后怎么可能浪费”
柳少瓷听罢冷笑一声：“当把她浑身骨头都折碎了，任大罗金仙来了都救不了就好了。”
沈书白看他这样子有些好笑的掐了掐他的脸。
“那回去教你，为师本是想留一线的，她毕竟在周眉手下多年，不过你若是不解气，今晚为师就替你绑了松青来供你练手”
柳少瓷摇摇头。
“时机未到，师尊与母后是盟友，没有为了我得罪她的道理。”
沈书白侧着身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我徒明事理”
说罢话锋一转：“只是不知今日松青做了什么，将你作践成这样”
柳少瓷面色一僵。
太后是他生身母亲，又救他于水火是事实，但太后拿他当刀用也是事实。
说实话，他与太后相处这么久，太后的身上一直只是一股寡淡的花香，柳少瓷甚至不注意闻都闻不到，聊胜于无的香味，就像周眉对他可有可无的爱。
而沈书白这两年来虽然对他关怀备至，但柳少瓷知道此人心思深沉，并不敢全盘托付。
况且柳少瓷感觉沈书白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
不能全说假话，但也不能把真话挑明，沈书白如果猜到了还不说，就是有他的用意，既然沈书白不想撕破脸还来替他解围，柳少瓷也没有打他脸的道理，所以柳少瓷开口斟酌道：“松青大概是奉母后的命令来敲打敲打我的，但她操之过急，徒儿本想用仙术反击，但受锁魂钉所迫反而自伤，这才……”
柳少瓷没再说下去，他拿自己受伤的事情和沈书白卖了个惨，避重就轻的把敲打的内容略了。
但沈书白听罢没像柳少瓷料想那样松下来关心他几句，而是面色沉沉的看着他。
柳少瓷迎着这样一张脸，刚抓上沈书白袖子的手慢慢的松开，屁股往沈书白反方向挪了挪，假装自己不存在。
师尊心，海底针。
柳少瓷在一边默默祈祷。
但没想到沈书白虽然面色不好看，还真就顺着台阶下了。
“你是我的首徒，你的面子就是我的面子，天清给你下的锁魂钉，为师定是要讨回来的”
沈书白那渗人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柳少瓷勉强提起一抹笑。
“谢师尊。”
二人很快回了赭雁，沈书白待柳少瓷一向宽松，回门就放了柳少瓷自己去玩了，柳少瓷巴不得自己找个地方偷摸捋捋现在什么状况，利索拜别了沈书白跑回屋了。
结果开门就看见娜依蔓笑意盈盈的一张脸
柳少瓷：。。。
有完没完啊！！！！！
娜依蔓是沈书白的生母，母家就是鬼劫的源地那依草原，江湖传闻那依大败于中原没几年娜依蔓就杀了当时的沈门主，又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逼退了沈少主，自己火速坐上了门主之位，也算是个奇人。
然后现在又和太后勾搭上了，每天琢磨着怎么整死自己儿子。
柳少瓷僵着脸关上了门，回头对娜依蔓做了一揖。
“门主。”
“免礼。”
娜依蔓嫁来中原少说百年了，但身上还是能看出昔日草原的影子，一举一动随性洒脱，但也有岁月沉淀下难以忽视的威严。
她拍拍她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过来，柳少瓷心里叹了一口气，心中偷摸骂了句“毛病”，还是过去了。
刚一坐下，娜依蔓那双翠绿的眼睛就滴溜一转，手上递过来一本略微破旧的书册。
“这是？”
柳少瓷接过书册翻过来看了一眼封皮，偌大的六个字未经柳少瓷的允许就冲进了柳少瓷的脑袋里。
只见卷了边的封皮上，“沈书白起居录”六个大字端端正正写在了正中央。
柳少瓷手一抖，抬头震惊的问娜依蔓：“门主这是何意？？”
娜依蔓摸了摸鼻子道：“知己知彼嘛，但自从我当上门主后那小子就不信我了，起居录由他自己院里的编纂，近20来年的我这都没有了，只能找从前的给你，你将就着用。”
柳少瓷更迷惑了，反手把册子递了回去。
“可是门主，近一年来我同师尊同进同出，20年过去了且不说师尊生活习惯到底有没有变化，就是没有，我所见所闻，也总比这冷冰冰的文字记得实在些。”
娜依蔓听着这话嘴角微抽，手上并没有接。
“那真是恭喜你。”
柳少瓷点点头。
“谢谢你。”
娜依蔓：......
柳少瓷又把手里的书册朝娜依蔓甩了甩。
“门主，这个没什么用，你拿回去？况且师尊总来我这里，被他发现了不好。”
娜依蔓面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你和他关系还挺好。”
柳少瓷更迷惑了。
“关系不好我怎么碎他无情道啊？”
娜依蔓伸手拿过那本起居录，站起身来抱臂打量他几秒。
“倒也是，但你悠着点，别到最后给自己赔进去，我赭雁养你一个虽不算多，但到时候别搞得我在养徒孙还是养寡妇上头为难。”
柳少瓷被她说的老脸一红，但是面上还是绷得古井无波。
“门主提醒的是。”
娜依蔓“嗯”了声，接着道：“我不宜久留，你心里有数就好，走了。”
说罢身影一闪，消失了。
跑的还挺快....
柳少瓷默默吐槽。
殿内立刻空旷了起来，他刚被娜依蔓的话弄得心有点乱，索性直接抱着膝盖坐在了地上，心里想的是沈书白确实太好勾引了点。
他被送入天清之前是中宫唯一的嫡子，只上头有个亲姐姐，后来在天清修行也是和关门弟子一个待遇，再后来天清突然翻脸把他关入大诛天日日受灵台分割之苦，纵观这十几年，他竟是一点伺候人的经验都没有。
他也是真好奇沈书白是怎么被他那些蹩脚到自己都忍不住笑的手段吸引到的。
但沈书白虽然对他处处温柔体贴，但无情道道心稳定，仍有飞升之相，虽说他身上的檀香一日比一日浓烈，但道法偏不了人，他显然是毫无动容的看他上蹿下跳。
但是没必要啊。
柳少瓷换了个姿势把头枕在臂弯里，沈书白今日把他带进皇宫就是觉察出了不对来试探他，柳少瓷自认自己没有完全骗过沈书白的本事，可在马车上沈书白就这么把他放了，他只感觉沈书白冷冷热热的太莫名其妙了一点。
他试探自己是真的，但他对自己好也是真的。
柳少瓷浅浅叹了一口气。
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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