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死后的一百年里,姜味为了寻找他的踪迹,来了圣灵山,终日泡在藏书阁,在无数典籍传说里寻找江逾白原身的痕迹,江逾白临死前的庞大的羽翼分明不是一只乌鸦所能拥有的,但他从未告诉自己他的真身。
姜味理智上能理解他的隐瞒,但情感上总觉得这是对方不信任自己的证明。有时她也会想,何必如此执着,缘来缘散,没有人会陪你一辈子,人生本就是孤独的。
但始终觉得很不甘心,最初是凡女和渡鸦逃出牢笼后,在孤独的世界结伴携手同行,互相取暖。十年陪伴,她成长为华胥大陆有名的金丹刀客,江逾白也化形为人。
她也曾幻想过,要和江逾白一起闯遍天下,却一朝梦碎,落得个孤零零冷清清的下场。
不过是至交好友,怎么迟迟无法走出与对方相伴的默契岁月,姜味不禁问自己,她上辈子失恋似乎都没有这么难过,在她眼里,江逾白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友人之上,恋人未满,但她不想要一段高昂的恋曲,只想要经久不息的友谊之歌。
今日七夕,大多数灵族都出去寻同伴玩耍去了,灵族与人族不同,灵族乘兴起败兴归,一举一动遵循自身**、合乎天道。
不像人类,暧昧、胆怯、隐瞒,连喜欢都不敢承认!
她提着两壶春日酿的桃花酒,在暑热难耐的夏季往后山的汀竹谭而去,汀竹谭四周种了层层叠叠的潇湘竹,竹上的斑斑点点泪痕,像是竹子在替伪饰的人类伤怀哭泣。
她一边仰头灌酒,一边摇摇晃晃往前走,眼神迷蒙地拨开面前这片翠绿的潇湘竹叶,映入眼帘的就是汀竹谭,顿觉一股清凉之感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但听“咚”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竹子上滑落进了桃花酒坛里。
“咦?”姜味提起酒坛,一条小青蛇忽然从酒坛里冒了出来,豆大的眼睛里能看出明显的酒意。
姜味拎着满身酒气,眼神有些混沌迷茫的小青蛇,哈哈大笑,嘲笑对方酒量如此之浅。
小青蛇有些无奈,“你不是怕蛇吗?现在怎么还敢捉蛇了?”
姜味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拿的这个冰凉滑润的东西是蛇,“啊”地一声,连忙把蛇往水里一丢。
蛇落到汀竹谭里,再出现就成了人形,在丝丝缕缕的白雾中,青色的身影若隐若现,但声音却很是耳熟。
“此来何事?”
姜味提着两坛桃花酒,踏入水中,循着声音捉住了那人的手掌,入手似冰,在炎热的夏日里让姜味情不自禁摩挲了两下。
男人的声音有些无奈,“不要放肆……”
话未说完,手里就被姜味塞了一坛桃花酒,正是方才他真身落进去的那坛,姜味掀开另一坛,仰头一饮而尽,然后舒适地往身前一躺,男人正好接住了她温热的身体。
姜味仰头看着男人眼尾那抹红色,痴痴一笑,放松地倚靠在他肩膀上,嘴里的呼吸吹得男人瓷白的耳垂也氤氲成绯色。
男人垂眸看着她迷离的双眼,眼底的温柔似乎成了一汪春水,看了手里的桃花酒一眼,不禁摇了摇头,他本就不善饮酒,在酒坛里泡了一下,就已经有些混沌了,若不然怎么会如此纵容她。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想醉一场,自己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他启唇将手中的桃花酒饮尽,满脸绯红,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还要扶住全身靠在他怀里的姜味,又不敢碰触她肩膀以外的其它地方,一时颇有些左支右绌。
但他眼里的温柔,在下一秒冻成了寒冰,只因姜味呢喃着在他耳边喊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小白!”
“砰!”是酒坛坠入水中的声音,男人的心似乎也坠入深潭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扣住姜味的肩膀,冷声问她:“姜味,我究竟是谁。”
姜味醉醺醺地捧着他的脸仔细打量,半晌,忽然吻上他眼尾的那抹红色,柔软清甜的触感落在男人脸上。
男人的眼睫不停地抖动,内心不由生出一丝丝希望,但是他的妄想在下一秒却被姜味直接打破。
“小白,我真的好想你……”
姜味眼神迷离,喃喃唤着,亲吻甚至越发重了起来,在他的眼尾处辗转反复。
她知道眼前的人是楚思滔,但她就是想借着醉意欺骗自己,欺骗这个和江逾白同样眼尾泛红的男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位同伴。
上辈子,姜味在其他方面样样都好,唯独在情感上的评价两极分化,有友人诟病,也有友人狂赞。
只因上辈子,她也干过同样的一件事。
年少时隐藏不住的喜欢被初恋婉拒,后来工作后,偶然再和初恋相遇,成年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在疲惫的工作中借暧昧、借欢好放纵自己。
只是放纵后,姜味餍足地喊出了别人的名字,让本来浓情蜜意的初恋顿时脸色铁青,但姜味还假装不知,一番推拉后,硬生生让初恋顶着别人的名字照顾了她一整晚。
这次,也是同样,饮酒后本就耽于欢情的姜味,故技重施,赖在楚思滔怀里故意喊着江逾白的名字。
她其实也恨楚思滔,恨他为什么明知那人要杀自己,却从未警示自己,这才累得小白为自己而死。
姜味深知楚思滔其实并没有缘由维护她的安危,所以她就更恨了,恨他也恨自己。
她这条烂命,哪里配得上!
姜味想着忽然欺身上前,掐住了楚思滔的脖子,将男人抵在石壁之上,放肆地亲吻他的颈项,那股力道,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
楚思滔忍不住掐着她的肩膀,眼里满是怒色,再次问她,只是声音更冷了几分,“姜味,你睁眼看看,我到底是谁!”
姜味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只是一直啃咬着,甚至咬出了鲜血来,鲜艳的绯色滚落而下,将男人青色的衣衫上也染上了绯色。
楚思滔握着她肩膀的力度一再加重,想努力把她推出去,心上人吻着自己的时候喊出了别人的名字,这种羞辱是任何人都接受不了的。
他逐渐加重甚至用上了灵力的手掌,却在眼尾传来一股湿润时,忽然停住了,他转眸望去,姜味闭着眼正亲吻他眼尾的鬓发,眼下是珍珠似滚落的泪珠。
那些泪掠过他侧脸,坠入湖底,就像坠入他心间一样。
他的手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控制,从她肩膀滑落,然后缓缓地停在了她的腰间,没有将她推离,反而紧紧拥住了她,像是要将自己与她合二为一一样。
姜味的动作越发激烈起来,将身下男人一身欺霜赛雪的瓷白肌肤欺负得满是浅淡晕开的粉色,这粉色像是桃花一样暧昧缠绵。
男人对此事全然不知,只能任由姜味摆布。
汀竹谭,听竹声簌簌,听水声哗哗,听人声哀哀。
水波平息之后,男人的思绪随着酒意彻底沉没在意识最深处,姜味却在此时缓缓睁开了清明的双眼,额抵着额,闯进了男人的意识空间。
系统规定,从金丹晋升元婴,需要做出一道能触动元婴内心的美食,她当前能接近到的最好下手的元婴就是楚思滔了,为此她在桃花酒里放了曼陀霖粉又加之男人自身坠入酒液留下的味道,这才成功欺骗他的魂体,使他沉入意识最深处。
意识深处有两扇门,一扇满是灰尘,一扇微微打开,姜味进入了那扇满是灰尘的门内,避开男人的意识所在地。
以她过去的经验来看,越是不敢回想的记忆,越是深刻。
门内反反复复演着一个重复的故事。
青衣的药女从有着长长尾羽的赤鸟中救下了彼时还很是弱小的青竹蛇,青竹蛇蜷缩在药女的药囊里,透过竹枝的缝隙窥看着面目清秀的药女。
青蛇心里的感激与欢喜逐渐融合成了浓厚的爱意。
药女带着青竹蛇回到自己简陋的竹屋里,在木盆里细致又温柔地为他洗去一身的尘灰,青竹蛇只觉女人带着茧子的素白双手掠过周身,然后在他泛着血肉的伤口处微微停留,温柔地把药膏涂在他伤口之处。
清凉的感觉慢慢驱逐了赤鸟留在他身上灼烧一般的疼痛,青竹蛇尾悄悄爬上了女人的手腕,女人似乎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拒绝小蛇的靠近,任由他盘在自己手腕上。
日升日落,捣药晒草,分明不过短短数日,但女人身上的药草香逐渐沾染了小蛇周身,他静静地盘在女人手腕上,看着女人细致地摆弄柜架上的药瓶、药坛,然后安稳地在女人的掌心沉沉睡去。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姜味睁开的双眸里满是复杂,那一段宁静安稳的平凡日子就是楚思滔内心真正的眷念吗?
她内心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忽然轻轻地在男人沉睡的眼睫上落下一吻。
药女与蛇,于蛇而言,是逐渐爱上了救命恩人,但于药女而言,不过是一次制药而已。
稚嫩的小蛇,还没有学会人间的文字,又不肯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回头看一看那段自己眷念的时光。
如果,他肯看一眼,就会发现,药女身后的药坛上分明写着两个字,
“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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