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小队轻骑正快马加鞭往邙山而来,经邙山进北洲是最近的,队伍为首者正是元婴修为的长公主姬渊。
为了守卫京都,整个京城都禁止了传送阵的使用,四年前姒空说是把考生们传送到京城,实则是将她们传送到了京城以西的小城,京城东南西北四座城门之后,穿过山水,就是环绕京城而立的四座卫星小城。
而姜味去年借符咒传送到长公主府的举动,本质上属于违法行为,只是姒空其人向来不守规矩,对于姜味举一反三,将自己的传送符发扬光大的举动不仅不反对,反而还很是欣赏。
有这样的校长,整个无极学宫的风气也颇有些自由包容,老师和学生们私底下研究违禁物的并不在少数。
四座京郊小城里设有大型传送阵,长公主一行人就是要穿过邙山,到达京城以北的小城,通过传送阵到达北洲。
传送阵辰时开,申时闭,长公主一行人星夜兼程,正好可以在卯时赶到北城,稍作休整即可整队进入传送阵。
只是在黑夜里静静等待着她们的邙山山谷内,山风一吹,草木之中忽然泛出银白色的刀光剑影。
一场瓮中捉鳖的戏码正要上演,只是不知谁才是这只被捉的鳖。
邙山,妘蛟束手而立站在山顶,山风扬起她的衣角,她闭着眼静待长公主到来。
前方探子来报,“国师,这一队人马中,只有长公主,并没看见楚真君。”
妘蛟冷笑一声:“哼,湿生卵化的畜生,即使藏在阴暗的角落,也不是我的对手。”
星月映出她傲慢的神色,也映出紫宸殿内的靡靡之色。
云收雨歇,乱红揉碎。
姜味起身草草裹上一身素白中衣,将被熄灭的灯火又重新点燃,摇曳的灯火乍明乍暗,将她的眼神也映得明灭不定。
寐君慵懒地半躺在床榻之上,扯了个哈欠,语带抱怨,“每次都这样,就不能留下再哄哄我嘛,一结束就要起身洗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嫌弃我呢。”
姜味有些无语,难道她还要跟古人科普生理健康知识?
她懒得跟惯爱胡搅蛮缠的寐君掰扯,提着一盏宫灯,往后殿的浴房而去。
寐君嘴上埋怨,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忙不迭就跟上了姜味。
又在浴房一阵胡闹之后,好半响,两人才一同回到卧室,此时,已经是月上正空了,姜味今日有些神思不定,寐君喊了她三声,她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寐君并没有生气,亲呢地挨在她身边,“明日是你二十一岁的生辰对不对。”
姜味有些恍神,日子过得这么快吗?去年生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江逾白离开她竟然已经一年了。
寐君看到她眼神里淡淡的怀念,顿时吃味了,这人都走了一年了,还想着呢!
哼,也不过是只死鸟而已,哪有他贴心可爱啊。
他兴奋的开口打断了姜味的思绪,“正好摘星阁已经建好了,我吩咐人把那里都收拾出来了,我们今晚就去摘星阁放烟花好不好?”
摘星阁就建在京城北部的天坛附近,与北大门就是一步之遥的距离。
姜味在紫宸殿内向北眺望就能看到摘星阁,她几乎是亲眼看着摘星阁修建起来的,也亲眼看到那些从摘星阁上摔下去的凡人工匠,建好的摘星阁比娲神像还要更高。
走近了才发现,寐君下令修建的摘星阁,不仅仅是高,当真应了姜味上辈子学过的一首古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一栋由纯白灵玉建成的高楼静静矗立在眼前,此时已是深夜,万籁俱寂,连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都没有,仿佛一切的声音都被眼前的琼楼玉宇所吞噬。
寐君带着姜味踏入摘星阁中,楼内更是灵光璀璨,不似凡境。
摘星阁不同于奢侈华贵的紫宸殿,它更像是仙人的居所,不需要任何的装点,清泠泠的气质足够震慑世人。
各色法器、灵器、灵宝被巧妙地嵌进了楼体之内,盘旋而上的阶梯是由万年灵髓构成,其中还可以见到流动的灵脉。
一楼大厅之内并不只有向上的阶梯,还有蜿蜒向下的阶梯。此时底下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是似乎看到了水流缓缓而过,底下莫非是一个水池?姜味有些疑惑。
寐君看到她的视线落在阶梯之下,眨了眨眼,立马牵住她的手,说起别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摘星阁还没有完全建好,这只是一个雏型,我已通令五洲洲牧,让她们带着各洲的仙器赶赴京城。到时候,五大仙器被嵌入楼内,再由这世界上最好的炼器师炼制,摘星阁就能成为半神器,即使化神修士也无法突破它的防御。”
他牵着姜味的手一边往上走,一边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我们一同住在摘星阁之内,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他转过身眨了眨眼,眼神里盈满了笑意,“我知道姜姜不喜欢被困在皇宫这一片小天地里,我也不喜欢,我受够皇宫这个污脏之地了。到时候就我们两个人乘着摘星阁遨游五洲四海,去过那种神仙一样自由的日子,好不好?”
姜味内心越来越沉,被他牵住的手也慢慢没了力气,但脸上还是适当地流露出了一点“真切”的笑意。
这一点笑意让寐君视若至宝,他就知道这种自由的日子才是姜姜真正想要的,他忽然一把抱起了姜味,御风而上,带着她直接飞上了摘星阁顶楼的平台上。
站在楼顶,俯视茫茫天地万物,觉众生渺渺,人生于其中不过悠悠过客,唯有星辰永恒不变。
姜味坐在楼顶的秋千内,安静地仰着头看着星辰变幻。
这架秋千还是从紫宸殿搬来的,上面有寐君亲手编织的花草藤蔓。
“阿嚏!”夜色微凉,姜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寐君连忙扯过自己的披风搭在她肩膀上。
“你说你也是,出个门怎么还把披风掉了。”
“明明就是你太心急,一把扯过我就跑,这才让披风掉在了地上。”
“好在是掉在家里,不会有外人看见你的衣服,要是掉在外面,被哪个痴情男捡了去,我就要剁了他。”
“你这个小心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寐君语带娇嗔,看着姜味,“哪里比得上你霸道,动不动就说要把我金屋藏娇。”
他是面对姜味站着的,浑然没有发现在他身后,茫茫夜色中,忽然有一道剑光迸出,剑光锐利,一剑划过弯月。
邙山山谷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但寐君令人修建的摘星阁用了万年吞音石,石头质量很好,摘星阁能够将外界的所有声音完全隔绝。
寐君自己并不是喜静的性子,他爱热闹,希望所有人都围着自己打转,只是因为姜姜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他才特意寻了万年的吞音石。
所以此时顶楼内的两人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只有姜味看到了一束剑光划破明月。
姜味忽然眨了眨眼,拉过寐君的手,“你不是要给我放烟花吗?现在放吧!”
“好!”寐君本来就是为了放烟花而来,此时见姜味主动提起,以为她是被自己打动,所以平日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兴趣的姜味才会主动提及烟花,他的眼神里有压不住的雀跃。
姜味忽然起身拉着他往前走,背离邙山的方向,要是被寐君发现邙山有变,立即赶赴邙山,只怕她们苦心筹谋了一整年的计划就会落空。
她有些焦躁,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寐君还沉迷在姜味的动心之中,并没有发现她压在心底的急迫。
姬汝她们怎么还没有传来讯号,也不知自己忽然掉落披风,小蝴蝶有没有反应过来。
姜味没有等来姬汝的讯号,但是寐君却收到了属下的讯号,他腰间传讯符忽然发出灵光,姜味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她忽然莞尔一笑,对着寐君指了指他腰间一直发光的传讯符,“有人正急着找你呢,你还不赶紧回复?”
眼神一直注视着姜味的寐君,被她提醒才发现自己腰间的传讯符亮了起来。
他寐君皱了皱眉头,左右不过是邙山的事,就算楚思滔出现,也不过他和长公主两个元婴,妘蛟一个化神修士足够了。要是她这还应付不过来的话,就枉费自己为她准备的那五个单土灵根天才了。
“接一下吧,一直闪着,没准是重要的事情。”姜味仍然在劝说他。
寐君虽然疯,但也不是那等蠢钝之人,点开了传讯符,符对面是他派去邙山的御林军统领。
“寐君,邙山不止长公主,还有楚……”
统领话未说完,传讯符就被寐君摧毁了,寐君看着对面姜味眼里的怀疑,内心暗骂,就是一个楚思滔,有什么必要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姜味缓缓放开他的手,装作自己第一次知道邙山之事一般,眼神里满是怀疑,冷声质问他:“长公主和谁?你要做什么!”
寐君连忙凑到她眼前解释,七里八里地说了无数谎话,才把姜味哄骗过去,看着姜味眼里依然没有散去的怀疑,他紧紧拥着她,匆忙绽放了烟花,看到她的注意力被璀璨的烟花吸引,才松了一口气。
比起姜姜问他长公主的事,他更害怕姜姜听到楚思滔这个名字,面对楚思滔几次三番的挑衅,他虽然嘴上要强,但内心已经隐隐相信了楚思滔所言。
他在感情上一直是卑微的,他害怕姜姜听到这个名字,害怕她真的会毫不犹豫放弃自己,所以一听到一个楚字他就立马摧毁了通讯。
而在邙山山谷里,御林军怎么也没法联系到寐君,看着半空中的五道人影,眼他的神里写满了担忧,只能匆匆喊来五个斥候,
“立马去皇宫通知寐君,让他迅速赶来邙山,国师以一敌四,怕是不容乐观,急需寐君相助。”
“是!”众人齐声答是。
但眼前寐君不在皇宫,他还在摘星阁上为姜味绽放烟花。
烟花璀璨,被灵力控制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出各色形状,一道微不可见的紫色灵光在眼前划过。
寐君没有注意到,但姜味看到了。
紧跟着,一道金光自寐君颈后突兀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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