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不学无术的逆子!”
祠堂爆发出雷霆怒吼,一盏七彩琉璃灯袭来,苏离熟练地偏头躲开。
祠堂庄严肃穆,牌坊依次列开,供奉列位先祖,中央摆设紫金香炉,徐徐飘出缭绕香烟。
苏家少爷跪在软垫上,腰杆直挺挺面色不愉,强大的威压沉在身上,让他不得不低下头,老老实实喊了声“爹”。
内心暗骂:臭老头。
苏中显身穿暗紫色长袍,长眉入鬓面容坚毅,刀削的下巴留束胡须,举手投足间皆是华贵与威严。
他闻言冷哼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成日夜不归宿招猫逗狗,苏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斜了眼跪地上的逆子,翠绿色锦袍镶满宝石,不知从哪学来的穿衣作派,像个骚包又浮夸的绿孔雀。
“我哪有招猫逗狗,明明是去考察民……”苏离梗着脖子大声反驳。
苏离五官英气,头顶束发金冠,眉宇间带几分傲气与不羁,一副小爷是被冤枉的模样。
前提是忽略他周身浓郁的酒气……
“够了,休要狡辩。”苏中显长叹口气,面色暗淡沉痛道:“造孽啊!我对不起你娘,对不起诸位先祖,想我苏家乃八大家之首,竟出了你这么个混账。”
“同岁的修士万尘熄,都下山行侠仗义了,你还在招猫逗狗,不学无术混日子……”
果然!
他就知道!
训斥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苏离满心重复着一句话。
万尘熄这个剑人!!!
昔日痛苦的记忆碎片浮现——
五岁时,苏离正在玩泥巴,万尘熄被收亲传的消息传来,他挨了一巴掌。
十岁时,苏离剑还握不稳,万尘熄修为筑基传遍修真界,他被罚跪一夜。
现在听闻万尘熄下山历练,一向放养的臭老头立马来逮他,小爷我招猫逗狗碍着谁的事了?!
都怪万尘熄这个剑人!
自己身负极品灵根,天生剑骨就罢了,偏偏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卷王,寒苦夏暑十年如一日修炼,境界提升之快简直要逆天了。
典型是“别人家的孩子”,导致整整一代的剑修,都要活在他的阴影下。
而苏离更是深受其害,他是第一剑修世家的嫡子,父亲的修为世间难寻敌手,母亲曾是丹修造化第一人,祖上出过的大能更不计其数。
于是,整个修真界就爱拿他俩对照。
说到万尘熄,就点头称赞,夸他是英雄出少年;说到苏离本人,就摇头叹息,说是含金勺子出生的纨绔。
可恶!既生熄何生离!
苏离讨厌这个风光霁月的天之骄子,害自己莫名被扣上不学无术的污名。
地上的苏离眼神飘忽,明显神游天外的模样,苏父见状气得施加威压,扑天盖日的威压骤然倾下。
苏离当即捂住胸口倒地,白眼一翻开始哇哇吐血。从喷泉式到溪流式再到水滴式,吐出的血量都可以拿脸盆来装。
苏离躺在地上抽搐,手抖得像得帕金森,声音微弱断断续续:“爹,你好狠的心呐,娘,孩儿、来陪你了咳咳……”
苏父脑门的青筋直蹦,明知这逆子八成是装的,终究还是收回灵力,一把抓起软成一瘫的某人,扔给早已候在门边的仆人。
他满脸怒容吩咐:“从今日起,苏离一日不筑基,一日不能踏出苏家。”
说罢,甩出一柄紫金大剑,一跃而上,御剑离去。
眯眼偷看臭老头飞远了,苏离慢吞吞从地上爬起,他抹了一把嘴角血迹,暗暗庆幸自己早有准备。不着痕迹看了眼四周,他迟疑着问身旁仆人:“陈长老……他在家吗?”
“陈长老前几日外出了。”仆人答。
妙啊!唯二能管他的人不在。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离彻底放心了,他笑嘻嘻摆手道:“我没事了,你下去吧。”
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挡住,仆人毕恭毕敬弯腰劝说:“少爷,家主方才吩咐您需闭关修炼,筑基之前不得再踏出苏宅一步。”
“你管我修不修炼,好狗不挡道,给小爷滚开!”
苏离用力推开对方,结果对方动也不动,他不信邪再推一把,对方依旧纹丝不动。
死脑筋的榆木脑袋,他不由得暗骂几声。
好汉不吃眼前亏,苏离冷脸绕开他,抬脚又撞上堵无形的墙,他气得揪起对方衣襟:“你非要和小爷作对是吧?”
“少爷,请回吧。”
“滚!”
两人僵持间,仆人低声道:“得罪了。”
随即口中快速念咒,苏离只觉得肩上一沉,双脚不受控制漂浮离地,身体像被束缚住,双手乖巧贴在大腿边,僵直成一具干尸状,眼睁睁看自己飞向练功房。
啊啊啊好恨,这个家怎么都是高手!
“有种放开小爷!信不信我剁了你!你叫什么名字,给我等着&%#……”
中气十足的骂声回荡上方,苏家上下无不摇头叹息,显然对这种闹剧,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夕阳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昏暗的练功房,练功房正四方布局,正中间是圆形比武台,比武台可容纳多人比武,两侧摆放各式刀枪剑戟。
四个边角摆了灵石坐席,有助修士吸收天地灵气,苏离盘腿坐在灵石上,双手置于丹田,运功吸收灵气。
他卡在炼气九层半年,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每每摸到那个门槛,就有股无形的力量把他弹开。
长老说他未得天道认可,缺个修道顿悟的机缘。
若不与那些修道天才对比(此处着重点名谴责万某人),苏离的天赋不算差,恰恰相反,他是木火双灵根,资质足以进入任何宗门,更何况他识海远超常人,常人的识海不过是滴水,而他识海生来就有一海碗。
按理来说,识海越宽广悟性越强,悟性越强突破就越快,可在苏家天财地宝喂养下,苏离十七岁依旧是区区炼气。
苏父把原因归结为:此逆子不学无术,山猪吃不了细糠。
对此,苏离当场反驳:“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说我是山猪,那你是什么?”
“是头长胡子的老山猪吗?”
那日,苏家家主险些一掌把自己的独子给拍死。
周身灵气尽数吸入丹田,片刻后从体内往外渗漏,苏离缓缓睁开眼,眉头皱起神情困惑。
究竟是哪步出错……
“嘶嘶嘶……”
苏离正低头思索,头顶传来异声,他抬起头一看。
一条青绿色小蛇悬挂房梁,正朝着他吞吐猩红的蛇信子。
“裴觉。”苏离面色平静开口:“你在搞什么鬼?”
青绿小蛇“啪嗒”掉在石砖上,下一秒蛇身上的符文亮起,再出现在眼前就是个男子。
裴觉摇把黑白纸扇,一双桃花眼里带笑意,嗓音如沐春风调侃:“听说兄弟被罚禁足,我不得要来探视啊,我新学的化形术怎么样?”说罢显摆地转了一圈。
闻言苏离没应声,起身上下打量他,眼神晦涩不明。
“怎么、怎么了?”裴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裴觉与苏离竹马之交,幼时两人被仇家追杀,穿过同一条烂裤子,因不经事弄丢祖传经书,寒天腊月同挨一顿毒打……
诸此种种事迹,一匹布那么长。
上一次苏离见裴觉还是两年前,彼时,裴觉被他爹压上问天宗拜师,他死死抱着苏离的腿鬼哭狼嚎。
他大声嚷嚷“不要去吃修炼的苦”,“要当一辈子的废物啃老”,“好兄弟就要一生一起走”,原本吃瓜看戏的苏父一听,差点把苏离也打包送去。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苏离当机立断,朝裴觉脸上就是一脚,亲脚把好兄弟送上山。
时过境迁,现今重聚。
裴觉这小子已经筑基中期了?
凭什么自己还是个区区炼气!
“你小子何时筑基都不告诉我,看来进了大宗门修炼是不一样,准备和我这废物划清界限吧?”
苏离怒发冲冠眼眸通红,嘴里发出嘎吱嘎吱声,举拳就要揍裴觉发泄。
裴觉被他形似入魔的样子吓得菊花一紧,后退一步,连忙求饶:“别啊!冷静点!我有难言之隐的……不对,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万尘熄下山历练了!”
“这我早知道了!”苏离双拳上的青筋乍起。
“他要突破结丹了!”
千钧一发之际,拳头在裴觉脸前堪堪停住。
苏离疑惑重复道:“结丹?”
你说谁要结丹了?
“万尘熄。”
裴觉长舒一口气,哥俩好似勾肩搭背,倒豆子般说个不停:“万尘熄下山后遇到了妖兽,一番搏斗后境界似有松动,于是他就地打坐,尝试突破结丹。”
“昨日传信回问天宗,宗主命各峰亲传弟子,下山寻找万尘熄,以防他突破遇险。”
通常闭关结丹这样的大事,修士都会选在宗门突破,再不济也会找个隐秘洞府,自己孤身一人在民间结丹。
苏离闻言单手托腮沉思,他不信万尘熄会如此鲁莽。
那么,他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裴觉神情颇为得意:“你也觉得不对劲吧?”
“得知消息我就马不停蹄下山,知道兄弟你苦万尘熄久矣,这次绝对是个报复机会。”
“好兄弟。”苏离拍了拍裴觉的肩膀,脸上满是欣慰感动之色,然后朝他伸出一只手。
裴觉:?
“定位符。”
“哦哦!”
裴觉从乾坤袋掏符箓,头也不抬地问他:“你不是被禁足了?我这还有遁地符……”
“不顶用。”苏离打断他的话,环顾四周一圈:“练功房被下了禁制,我估摸着能用上的,就只有破界符了。”
破界符简而言之,能无视低级禁制,传人到千里之外。
“那如何是好?我可没有破界符。”裴觉顿时傻眼了。
“你有带画符的纸笔吗?”
“有。”
“给我。”
裴觉虽然满心疑惑,还是把自己灵器递上,他走的是符修之道,灵器是根通体碧绿的玉笔,名唤朝露。
苏离握了握手里的朝露,触觉如同温润微凉晨露,摊开一张空白符纸,他正欲提笔疾书。
裴觉赶紧伸手拦住:“等等!你这是做什么?你、你不会要现画个破界符吧?”
“对啊,不然呢?”
苏离理所当然反问道。
裴觉舌尖顶了顶上颚,被这句反问给气笑了:“你把我们符修当什么了?以为画符箓只是画画吗?你知不知道光是神识入……”
愤愤不平的声音戛然而止,裴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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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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