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复

“你是运粮的吗?”

立在水中,触着脚下的冰凉,耶亚希木然望着岸边的人,已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了。毕竟,同样的场景重复上百遍,怎么都该习惯了。

“你们来得可真快,这下就不用担心迷路了。”随着孙爷爷这句话落定,耶亚希知道那股神秘的力量又该出现了。

这时,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她往前,一步一步。

“赈灾之粮在哪里?”

“我就是赈灾之粮。”

像是提线的木偶被操控着,他们只能重复着当初的对话和动作,甚至连表情都分毫不差。耶亚希安静的参与着这场表演,无法做多余的动作。

就这样一幕幕场景变换,像是在唱一台大戏,从开始到落幕,而她所能参与的便是所有“耶亚希”出现的场景。其它时候,她便会落入一处封闭的黑暗空间,那里空无一物静寂无声,仿佛是被世界所遗忘。

一开始她还会疑惑会挣扎会想要去改变,但渐渐地发现任如何努力都是徒劳,她失落失望最后只剩下麻木。她不知是只有她一人在经历着,还是其他人亦是如此,又或者只是她还保留着意识,所以才会这般难捱。

【剑的传说,直到永恒。】

随着这两行诺大的白色文字出现,一切又重归黑暗。

如果说这场大戏,每一次的开幕都在邽岭山道,那每一次的落幕又必是在那片沙滩,在她与焉逢重逢的那一刻。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在这一次次的反复中,渐渐地她开始分不清真实和虚假。她知道她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可能是一处秘境,可能是一处私设的空间,甚至是困在了轮回的缝隙。

而在这场永无止境的轮回里,她等待了一个又一个的人间百年。她竟不知连等待也分好多种,有的等待虽苦却甜,有的等待却暗藏毁灭。它会一点一滴地侵蚀着你的心,摧毁着你的意志和信念。

她开始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真得拥有爱情?她对他是不是真得刻骨铭心?她的等待是不是真得无怨无悔?还是说,她的情爱她的等待她的付出,都只是被操控被摆布的。他们之间,那些所谓的美好所有的感情,是真得心之所动?还是只是被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

感情如此,那其它呢?如果这一切都在被操控,那么那些正义邪恶是不是同样如此。他们一直坚守的真得就是对的吗?他们为谁在拼命,为谁在牺牲,他们肩负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假的吧,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没有苍生与正义,没有正道和光明。

甚至,他们这些人,真得存在过吗?是不是更像一场皮影戏,连生命都是虚假的。

细思极恐,她不敢继续去想。因为每多想一分,信念就会坍塌一分。在这片虚无中,她遍寻不到存在的意义。

四周仿佛有黑色的雾气像她涌来,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当初冰块儿为什么会被酋魔控制黑化入魔。那些无处不在的黑暗情绪,像是野草般只需一个念头就会疯长。

在她以为终会坠入黑暗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光茫从她的灵体里扩散开来,像是燃烧的火焰阻止着黑色雾气地靠近。

这一刻,她该庆幸她本是归元之烛,早已淡化了那么多人类的情感,也拥有着克制妖邪的本能。她该感激,从小到大母亲将她保护得那么好,从未让她接触过一丝的阴暗。也许她还该感激自己,耶亚希,还好你是一个傻傻简单还算善良的人,否则早该疯魔了。

不过好在,一切终要结束了!

在这一次次的循环往复中,耶亚希发现自己的魂力在渐渐减弱,意识也在一点点模糊。看着几近透明的魂体,她知道也许再经历最后一次,她就该消失了,这场漫无止境早已失去意义的等待也终该终结了。

解脱吧。她不怕烟消云散,只是有些许遗憾。

早知如此,是不是宁愿继续掩埋在那片沙滩,虽清冷孤寂却能怀抱希望;虽千难万难,却能坚守一丝回忆的甜。哪怕空等千年万年,至少还能感知一方世界的真。

“错了吗?”

错在了哪里?

错了开始,还是错了结局。

错在相遇,还是错在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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