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异道殊途相忘江湖,行世路星尘落尘埃

薛洋回到破庙时还没有平缓下狂跳的心脏,他边走边思索着,到门边时看到了晓星尘平稳躺着,但额间密密细汗,眼睛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了。

他一愣,随即想到这时候的晓星尘才新盲,也从来没有睡在这种荒郊野外受苦过,狼狈不堪地遭到一众家族排挤。而自己前世遇到他时晓星尘明显已经习惯了目盲,所以才看上去那么从容,以至于他一直忽略了最开始孤立无援的晓星尘该是如何凄惨。

薛洋在门边久久站着,一时竟不知自己如今是何感受。对于现在的晓星尘来说,自己只是他垂手相助的一个路人罢了,相识不到一天,没有任何身份和资格去理解他,再留下去,难免又拖累他。

遇到薛洋之后的晓星尘是什么下场,薛洋不敢回忆,既然重活一世,就再也不会重蹈覆辙。或许,晓星尘永远都不应该和他遇见,至少能求得一生平安。

只是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薛洋迈进门槛,半跪在晓星尘身边,沉默良久。最终,他在乾坤袋中取出来一沓符咒和数瓶伤药,帮晓星尘处理好了眼伤,这才站起身来。

他带着降灾,回头看了晓星尘一眼,离开了。

若是注定两败俱伤,不如相忘于江湖。

“纯粹的仇人也罢,就算是恨,也要长长久久恨下去。晓星尘,活着,恨我。”

要说不会痛,那是假的。晓星尘近来被眼伤折磨得很,挖眼的痛苦更是如同梦魇刻在他的心脏,令他痛不欲生。昨夜伤口疼得厉害,还好后半夜慢慢消散了去,他这才睡了这几天以来第一个好觉。

虽然感知不到光线,但好在晓星尘有着规律的作息,因此日头没出他也就醒了。

晓星尘习惯性去摸霜华,免得又像上次一样摔倒,却不想一伸手却碰到了一些瓶瓶罐罐。他有些奇怪,再摸了摸,发现了些符纸,手指捻了捻感知到是一些攻击或自保用的灵符,又仔细嗅了嗅,瓶子里的则是上好的伤药。

晓星尘有些奇怪,随即反应过来,走到薛洋躺过的地方,道:“公子,这些东西是你的吗?”

无人应答。晓星尘摸了摸,才发现没有人在,看样子已经离开了。

人来人去很正常,晓星尘也不会强迫他人,只是担心对方尚未伤愈,也不知会不会有忧患。他仔细收好了东西,想来是那位公子赠予的,也没来得及道别一下,晓星尘想。

现在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晓星尘想着今日启程,低下头收拾物件时脖颈处却垂下来一个小东西,他有些诧异,摸索着取下来仔细摸了摸,似乎是一个吊坠。

这个吊坠应该是昨晚挂上去的,被晓星尘的体温捂热了,放在手中还能感受到灵气。晓星尘有些遗憾,只能摸出来是个略小的坠子,材质摸上去不像玉器温润,却也十分光滑细腻,灵气充沛。他握紧在了手心里,再次戴到颈上,道:“多半是那位公子所赠,如此贵重,不知日后能否有机会遇到再还给他。”

想起来前两日遇到个柴夫说衡阳城附近走尸邪祟泛滥,晓星尘思虑一番,决定先去那边查看。

晓星尘还不太适应眼盲,不久前御剑的时候没法掌握方向,不小心撞在了树上差点把鼻梁骨撞断,于是便心有余悸不敢再御剑了,一直都沿途步行。

走了四五天,晓星尘路过一家茶馆。他嗓子干得厉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进去道:“店家,劳烦来壶茶。”

店小二打量了他几轮,这才进去沏茶了。晓星尘看不到,但感受到了那来回扫视的目光,想到这几天风尘仆仆怕是蓬头垢面了,他轻咳了一声,又拍了拍道袍,坐在了靠窗的角落里。

没坐一会儿,晓星尘听到了一群人步伐拖沓地往这边赶来,听上去全是些老弱病残。

“道长,别看了,这些人是逃亡的,晦气得很。”店小二倒上茶,关上了窗。

晓星尘道:“可是因为邪祟侵扰?如今天下已定,为何还有那么多人背井离乡?”

店小二摇摇头,道:“道长有所不知,你们修仙的再怎么打也跟我们老百姓没多大关系,唉,受苦的还是底下这些人。”

晓星尘心中略有所思,他学着路上见到的人,往店小二手里塞了一块银子,道:“请告知。”

店小二低下了头,小声道:“道长,方才你进来我还以为又是哪个世家的人来了。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本地最有权势的不就是赵家,那些人,都是在城里被占了田宅被逼走的,大部分还都是签了卖身契,受不了了可不就跑了?这年头,咱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修真界争霸动荡期间也给了一些下面的小家族活动空间,无暇顾及间竟已发展成了一股恶势,风头不正已久,不止修仙者,豪强地霸也成了个家族脉络,害人不浅。

晓星尘咚的一声把茶杯放在了桌上,皱起了眉。

那群人离得近了,听得到小声的抽泣和叹息声,同伴催道:“快走啊,再不走就要被追上了,别停着,快走。”

他们正要再说些什么,地面沙土一阵微颤,紧接着响起了马蹄声。众人惊愕回头,被追上了!

飞沙扬起,几十匹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人顷刻间就将他们团团围住,“想跑?签了卖身契,死都要死在我手下。”

人群有人愤愤道:“我们无房无田是因为谁?不走难不成等着被你折磨死!”话未说完,离他最近的人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路人张皇失措散开了,店小二也连忙把所有门窗关上,絮絮叨叨:“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道长你快坐进来些别被伤到,年纪轻轻的眼睛也不方便千万别…道长?”

“欺人太甚!”晓星尘打开窗户凌空翻出,挡在了那个被踹倒的人面前,手执拂尘,将一圈人震开数米。

“臭道士,别多管闲事!我赵严强要的人,你也敢来插手?”为首那人道。

晓星尘扶起身后的人,道:“被我遇到了,便不是闲事。”

一行人翻下马站成阵势,唰的拔出了背后的刀,跃跃欲上。赵严强忽然摆手,道:“慢着,这道士有些眼熟。”他抱起手仔细端详了一番,恍然大悟,“这不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晓星尘道长嘛!哟呵,听说晓道长不是风光得很,怎么沦落到我们这穷乡僻壤了?”

时人推崇修仙问道,修真界有什么大事在民间也是传得神乎其神,尤其是晓星尘这样的人物,在茶前饭后都会被谈论几句。当年晓星尘出山的时候凭抱山散人弟子和一柄霜华剑闻名天下,自然后来的金麟台审判也人尽皆知,万人叹息了。

当然,也不乏恶意的评论家戳脊梁骨,嘲笑讽刺。

晓星尘很久没有听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了,一时间有些恍惚,握着拂尘的手微微发颤。

赵严强身边那个满脸麻子的男人低声道:“这晓星尘现在正落魄,您若是能打败他甚至…此人惹怒受世家排挤,得罪了金家,要是您把他…那金宗主自然对您刮目相看,您何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严强摸了摸八字胡子,扬起了笑。若是击败了抱山散人的弟子,那他便能一举扬名。至于过程,谁知道呢?就算是抱山弟子,也不过**凡胎。

“杀!”

几十个人提着各种武器了过来,晓星尘一甩拂尘,身后落下结界护住了那群老弱病残,随即应战。

然而晓星尘完全没见过这种撒泼无赖的野蛮打法,他看不见,这些人乱七八糟的方位让他完全无法判断,用拂尘又不敢过激用力,那些人也就肆无忌惮地往前冲,甚至有的人抱住了他的腿,死死拖住,令晓星尘动弹不得。

晓星尘被拖住,手腕被划了一剑,拂尘被一脚踹掉,他一惊,电光火石之间召动霜华,一诏剑气震开了那群狗皮膏药似的人。

赵严强冷笑一声,看准了晓星尘眼睛不便,绕到了身后,举起了他手中的剑——

“道长,道长!小心啊!”结界里的人拍打着壁面,大叫着。

晓星尘蒙眼睛的白布在混乱中被扯掉,痛得他险些举不起剑,虽然听到了他们的呼喊,但他的感知已经完全被破坏根本判断不出,只能凭着本能提起霜华挡住。他不想伤人性命,因此都以格挡为主,但如此被缠住,不免焦心。

叮的一声,长剑交锋。

却不是晓星尘的。晓星尘茫然地抬头,却只听到长剑穿过□□的声音,灵力波动极大,血气四溢。

赵严强道:“什么人!”

只闻剑意不见其人,慌乱中又有几个人惨死剑下,却迟迟不见主人,一把黑色长剑邪气四溢,盘旋在中央,见识到了它的厉害,众人迟迟不敢向前。

来者气势汹汹,看武功灵力绝对远在他之上,赵严强这才开始后悔不该招惹晓星尘,环顾一周扬声道:“敢问来者何人?阁下若不干涉此事,我赵家定有重谢。”

对方仍未现身,倒是那把剑,话音未落便又冲了上来,划过尘土间扬起黄沙漫天,趁着人影朦胧,势如疯狗划破马肚,马儿受惊将地上各人踩得肚皮外翻口吐胆汁。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晓星尘听到有人惊呼他的眼睛,摸索到地上被扯掉的白布胡乱裹在眼睛上,分不清是敌是友,且不能将身后这群残弱之人放任不管,只能先试探道:“道友,可否为贫道身后之人宽一条求生之道?”

晓星尘正思考着如果对方仍是强势是否需要强横些,未料到前方气势汹汹的剑意竟就此平息了下来。余下几个残兵败将护着赵严强撩下一句狠话,逃之夭夭。

晓星尘正要感谢一番,那把不知名的剑却不再停留,呼啸着消失在风中。他伸出手,因为剑被人为隐匿了起来,所以也认不出来究竟是哪门哪派的剑。想到如今被各大家族排挤,他也不再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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