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另有一桩事,让尔晴放不下的,就是府里的四少爷傅谦。上一世,尔晴同他生下福康安,谎称龙胎,二人早有私情;这一世,还需尽快打算。

于是,待出了国丧,尔晴便请老夫人为傅谦聘妻。他体弱多病,无法科举,性子孤僻,于是最后选了湖广总督纳齐家的三格格兆佳氏蕙芳,性情平和温顺,希望有一日他也能拥有自己的幸福,珍惜自己的家人。

二人相处得极好,婚后半年,蕙芳的额娘急病,她与老夫人和尔晴商量之后,便和傅谦离京,去了南方,回家探望。在几个月后,又收到信,说兆佳氏福晋病逝,又要在南方守孝,料理家事,竟一时不能回京。尔晴问过了老夫人,便回信,让他们夫妻安心,京中有自己操持,不必急着回来。

时光悠悠,又是大半年过去。尔晴心中念着璎珞和明玉,念着为容音报仇,待容音丧期满两年后,便请旨去了圆明园为容音上香。圆明园日子清静,璎珞和明玉见到尔晴,都很高兴。

不过尔晴注意到,袁春望并不在圆明园。因为这一个细节,尔晴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见到璎珞时便直言,“璎珞,你是不是在想,该如何回宫了?”

“是。”

“你是冲着皇上去的,对吗?”

璎珞这次倒有些惊讶,“尔晴,我们这么久不见,你是如何得知的?”

因为袁春望不在。和上一世不同,璎珞在皇后崩逝时就已经知道杀害皇后和七阿哥的真凶没有找到,所以,她是一定不会在圆明园待一辈子的。袁春望作为她的义兄,一定在她离宫前就知道了她的打算,所以没有来圆明园。

只是,他们俩,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按理说,袁春望没有舍弃娴贵妃给他的赏识,也就不存在陪璎珞在圆明园吃苦,那便不会对璎珞入宫的事视作一种极大的背叛;可另一方面,袁春望也绝不希望璎珞成为弘历的女人。

然而尔晴并不应该认识袁春望,所以此刻她只能说,“没了皇后娘娘的庇护,你要报仇,必须要手握权力,最快的办法,便是……”

“接近天子。没错,尔晴,你说得对,我从皇后娘娘崩逝后就打了这个主意,直到现在也没有丝毫改变。”璎珞毫不犹豫道。

“什么?璎珞,你这两年都没有跟我说过你要做皇上的嫔妃!”明玉不禁急了,“皇后娘娘最希望你做个自由的人,璎珞,你真的想清楚一辈子留在紫禁城了吗?”

璎珞点头,“想清楚了。明玉,尔晴,我在哪儿都能活得很好,只是,若不能为娘娘报仇,我就是死也不甘心。所以……我一定要做。”

尔晴想了想,“今年娴皇贵妃正式册封为皇后,这是她首次在圆明园承办太后的千秋节,我觉得,这一定是个好机会。”

璎珞抬眼道,“你和我想到一处去了。皇上心中对我有偏见,若我直冲着他去,反而不好,太后才是最好的选择。”

明玉摆摆手,“哎呀,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我听不懂!你们就说,需要我做什么就好了。”

尔晴笑着戳了戳明玉的额头,“别人不知道,你我还是知道的。你呀,只需要一出美人计!御前侍卫负责太后千秋的守卫布置,你叫海兰察透露些消息给你,那就是你能做的最大的事了!”

明玉气得跺脚,“璎珞,你看她!”

璎珞抿嘴一笑,“我觉得尔晴说得没错啊!”

“你们两个坏人,我不理你们了!”明玉一溜烟儿跑了,留下璎珞尔晴二人相视一笑。尔晴看着明玉的背影,心中泛起一股酸涩,这一世,你一定要嫁给海兰察,幸幸福福地生活下去啊。

另一边,尔晴也如和傅恒说的那样,两年来一直以富察家的名义赈济灾民,尤其是西南边陲,帮傅恒解决了后顾之忧。于是,这一次,金川的捷报似乎来得要早些。正好太后千秋当日,捷报入京,皇帝太后更是喜上加喜,赏赐圆明园众多宫女太监。

而璎珞也如上一世计划好的那样,靠着两招天降祥瑞,一跃成为了皇上的魏贵人。

傅恒回京那一日恰是九月桂花开时,此时的璎珞已成为了延禧宫的令嫔娘娘。尔晴在家中等他,他从宫中面圣归来,换了一身褂袍。两年未见,他瘦了些,也黑了。思念如洪水决堤,让尔晴止不住落下泪来,傅恒见尔晴伤心,立即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尔晴,别哭,我回来了。”

尔晴再忍不住,扑到傅恒怀中紧抱住他,而傅恒也并没有推开尔晴,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发泄思念。待她稍稍冷静,又怕傅恒不喜,急忙松开手,留开两步距离,“抱歉,我……失态了。”

尔晴擦了泪,勉强挤出笑容道,“刚好前日我去了陀岩山收桂花,这都是收的第三坛了。每年收一些,有的做了桂花酒,有的做了桂花蜜,想着你回来能吃上。今晚……你要不要在家用饭?”

傅恒正要说话,却是红柚跑进来,急匆匆说道,“少夫人,宫里明玉姑娘传话,令嫔娘娘请您明日入宫,有话要说。”

见傅恒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有些疑惑,尔晴迟疑着开口,“……是璎珞。她现在已是皇上最宠爱的令嫔娘娘了。”

没想到,傅恒竟脸色大变,转身就走,竟是要入宫去。

红柚一脸不安地看向尔晴,“少夫人,奴才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尔晴神色失落,摆了摆手,“没关系,迟早,迟早有这么一日的。我刚收的桂花在哪里?晒干了么?”

红柚急忙点头,“干了干了,厨房刚还问奴才要不要收拾起来,因忙着传达宫里的旨意,竟给忘了。少夫人恕罪。”

尔晴面上不知是悲是喜,“走吧,我们去把桂花拿回来。今年的干桂花,我想做桂花发油呢。”

说不心痛是假的。两年的等待,他也只是给了自己片刻的温存,而听闻璎珞入宫的消息,却乱了方寸,丢了一切的镇定自若。

傅恒,我以为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此生给你幸福。可是,是不是我永远也做不到?

傅恒飞奔上马入宫,遇上海兰察,海兰察颇为奇怪,“你怎么今日又入宫了?不是已给皇上奏对过吗?”

傅恒不语,只往后宫方向去,远远却见到令嫔的采仗。她带着淡淡的微笑,挺直了腰背坐在太监们抬起的步辇之上,身侧明玉随行,其后跟着数十宫女。她衣着锦绣,旗头上缀着华贵的珠翠,随着步辇移动,上头的宝石花枝一颤一颤,处处无不彰显她宠妃的身份。

海兰察立即请安行礼,“参见令嫔娘娘。”还一边拽着傅恒。

傅恒大惊之下亦行礼参拜,半晌才回过神来。

海兰察好像此刻才明白为何傅恒折返回宫,“你不会是……为了令嫔娘娘来的吧?哎,如今她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你也有自己的家室,别再挂念……”

尔晴!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傅恒胸口,他才想起方才不管不顾地离家,只怕是大大伤了尔晴的心。

于是,不顾海兰察的话,傅恒又再次往宫门外去了。

“海兰察,别告诉任何人我来过。”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海兰察的抱怨消散在风中,渐不可闻。

骑马回府一路上,傅恒一直在认真地想一件事。他对璎珞,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感?

听闻璎珞成为嫔妃,第一时间是震惊,然后……心里像是空了。傅恒终于意识到他这几年来对尔晴下意识的抗拒,不过来源于璎珞仍是自由身的一点贪念。似乎当璎珞终身已定时,他的这点贪念才及时地点醒了自己。

璎珞于他,是少年时被骤然唤醒的美梦,是心中不可得又散不去的影子,是他抗拒遗憾与痛苦的借口……璎珞对他永远是特殊的,只是,他仍然喜欢她,却不再爱她,区别就是,他仍然觉得她很好,却不再对他们的未来抱有期待。

而让他逐渐放下执念的人,并不是璎珞。

是皇后崩逝那几个月,默默守候自己的尔晴;是永远对他展露温柔笑容的尔晴;是偶然醉酒后还心心念念要保护他的尔晴;是懂得他志向支持他出征的尔晴。

就像姐姐说的,尔晴,是他的发妻!

这几年来,尔晴对他所有的好,他全数收下,甚至习惯了她的存在,她的照顾,她的笑容,她的一切,并当成了理所当然。他想起那年青莲的话,错过了一个,难道又要错过下一个吗?

战场上刀剑无眼、几乎刺穿自己胸膛的时刻,皇帝连发十二道上谕命他班师的时刻,都是尔晴那一句“马革裹尸”鼓励着他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胜利。

他快步入院,只觉得庭院中有一股微微的桂花香气,再一看,溪山过雨早已吹灯,想来尔晴已睡下了。尔晴甚少睡得这样早,她定然是被自己狠狠地伤了心。想到此处,傅恒愈发懊恼。

他有些懊恼地走进书斋,见到墙上南北两块牌匾,想起尔晴的笑容,一时失神。

青莲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少爷,少夫人已经歇下了,奴婢也伺候您洗漱睡下吧。”

“青莲,我……做错了事,伤了一个人的心,该怎么办?”傅恒鬼使神差地问出口了。

青莲将烛台搁在书案上,才说道,“那便真诚道歉,认真弥补。”

尔晴对自己和璎珞的过往那么清楚,况且尔晴自己还和璎珞是这么多年的好姐妹,自己此举,让她以后又如何面对璎珞呢……傅恒想到此处,心中悔恨无比。

然而,第二日傅恒想寻尔晴解释时,又被告知,尔晴已经一大早起身,进宫去了。

尔晴虽存了躲傅恒的心思,却也是真的要和璎珞商量事情。

没想到踏进延禧宫,璎珞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昨天见过傅恒了。明玉和海兰察也在场,我们没有说一句话。”

尔晴顿了顿,方道,“是我的婢女无意透露出你入宫的事,他才……抱歉璎珞,希望他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璎珞也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戳了戳尔晴的额头,“尔晴!你真笨!我是说,你该好好抓住他了!”

尔晴想起昔年之事,看了看明玉,想着时机成熟,便道,“璎珞,有件事,压在我心里很久,我……对不住你。”说罢便将那年长春宫内,自己故意引皇帝看见傅恒璎珞见面的事,统统说出。“我那时候心中总有怨怼,想着祖父位极人臣,恨自己出身包衣,又嫉妒傅恒对你的爱,所以……一时糊涂,做下错事。后来娘娘受伤昏迷,我却因为傅恒答允婚事,没有守在娘娘身边,出宫备嫁。这些年来,我备受煎熬,每每想到这些,便觉罪孽深重。璎珞……你会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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