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逼近一步,他语气轻和,却显露出一种迫人的气势:璎珞,我们也相识多年,我们也曾是共享一个秘密的朋友,我们如今……也是名正言顺的家人……
他离得越来越近,为了阻止他,璎珞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将他挡住,两人维持在一个极怪异的姿势与距离。
璎珞没有用什么力气,傅恒自己就停住了,他神色晦暗:“璎珞,我不是在威胁你,是在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把那些阴差阳错都归位,曾经做错的事都弥补……”
两人此刻近在咫尺之间,璎珞甚至能闻到傅恒身上传来的味道。不是寻常勋贵身上的馥郁呛人的熏香,而是果木香气。自然、真诚,不矫揉造作。
但魏璎珞天生没有一副柔情心肠。璎珞偏过头,不看他的眼睛:“我答应你……你已经拿捏住我的软肋,不必多言其他。这一局,是你赢了”
傅恒欲言又止,想解释,又觉得解释都是徒劳。更怕璎珞因为他的话动气伤身。
于是只是盯着璎珞看。
直到青莲带医生回来,二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璎珞以为,她与傅恒之间的交易不过是一场口头约定。
没想到,当天傍晚,青莲就领着一队人鱼贯而入,他们各个手捧嫁衣、朱钗,就要侍奉璎珞换衣服。
傅恒竟然要补全当日因为她昏迷不醒没能完成的婚礼流程。
璎珞既然答应了,便不会扭捏,只是:“为什么是红色的?”
鲜红色的嫁衣,明艳的如同火焰、如同太阳、如同体内不停奔流的血液。仿佛能焚烧尽一切不顺与阴霾。这应当是只有正福晋才有的殊荣。
青莲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始解释,想要告诉璎珞富察傅恒为她做的一切,
璎珞披上嫁衣的时候,一阵又一阵细密的酸涩气泡从心底升腾至鼻腔。她无法自控地想到————皇后娘娘,您看到了吗,璎珞兑现了您没能来得及做到的承诺,璎珞出嫁了。
富察府内,所有仆从皆停下手中做工,夹道观礼。
门扉开启,新妇由人扶着缓步而出,嫁衣曳地,缥缈柔美得宛如空中一朵彤云。
新郎眉眼中的清寂霎时被一抹清亮飞扬的神色驱散。他喉结微动,几次牵动唇瓣却一言不发,只是垂眸,大步流星地走到新娘身边扶住她艰难的步履。
近几年,少爷越发沉稳内敛,大家总以为是他性情越发成熟稳重之故,宛如昏阳,并未更改性情只是看起来不那么明亮。可此刻,宛如时光逆流,太阳倒转。转身的瞬间,富察府的下人们看得十分清楚,傅恒笑得沉默而绚烂。
夕阳西下,彤色漫天。
两个人仅有衣角相交,未曾对视、未言一语,但在满天华光中,让人莫名地觉得,他们宛如两棵安静的树,各自旺盛地生长,但根系在无人得见处悄然相连。
璎珞听到人群中传来细细密密的议论声。
“不是办过婚礼了吗?怎么又穿上新服了?”
璎珞想起青莲的话——昏礼当日因为她昏迷不醒,婚礼流程没有办完,傅恒当即上表圣上,恳请她醒来之后能走完剩余流程。
“咱们这位侧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得宠,你知道吗,这位夫人可是咱们爷用爵位换来的。”
青莲说,皇上让傅恒从一等忠勇公的爵位——可以载入史册的少年英迹与她之间选择。傅恒选择了她。因此璎珞不仅被破格允许穿着红色礼服,配翟鸟珠冠、八抬大轿、金锣开道,甚至皇上特旨,以守灵有功等名义,封璎珞为三品夫人,并为魏氏全家抬旗。
璎珞内除些微感动外,还觉得奇怪。
那个一心认为她心机叵测、攀附权贵的皇上,当真会因为傅恒立下战功就做出这么夸张的封赏吗?
璎珞还从人群议论中听到了青莲没有告知她的许多信息。
因为留神听人说话,璎珞没有注意脚下,若不是傅恒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璎珞一准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傅恒这么说着,突然蹲下检查起璎珞的身体,他没有触碰璎珞,只是温声让璎珞活动手脚,看看是否有恙。
仆人们因为他突然的动作更躁动了。
璎珞看着男男女女仿佛共用了一个脑子一个嘴巴——侧夫人太得宠了,她手腕不一般竟然让爷这么痴迷。
璎珞神色复杂地看着傅恒,她觉得她此刻内心的想法并不是想多了。
因为心不在焉,所以没有听清傅恒的话,在傅恒突然把她抱起来的时候璎珞吓了一跳,骤然的失重让她下意识地环绕住他的脖子,抓住他的衣领。
他的手掌的轮廓、温度,他手臂的肌肉松紧,都在被她的身体测验衡量。
“你没事吧,很难受吗,抱歉,是我太疏忽了。”傅恒看着璎珞的眼睛,这么说着,加紧步伐往他所居住——目前也是璎珞所居住的西院走去。
璎珞没有让傅恒把她放下来,她的确走累了。尽管才走了几步路,几乎是被傅恒和青莲架着走的,但她还是很累。
傅恒走得大步流星,不知是因为他走得太快撞到了树杈,还是恰巧扬起了风,空中飘落下片片花瓣,璎珞用受伤的包着麻布的那只手掌接住了它。
傅恒的手上也包着一样的麻布。
皇后娘娘也曾与她一般,曾经寸步难行需要他人搀扶,经历了漫长的恢复与训练。再久远一些,也许她在未出阁前,也曾来到这棵树旁,接到过它掉落的花瓣。
璎珞感觉到一种奇异的纷繁与安逸,就像一场白日的幻梦。
但当傅恒把她放到床榻上,突然凑近她时,璎珞本能地从袖子里伸出一直藏着的尖簪,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傅恒愣一下,他眼睛微微睁大流露出些许惊讶,但神色很是很平和,他维持住身体不动,缓慢地移动手指,让璎珞清晰地看到他臂膀的活动轨迹,然后从璎珞耳后捏出一片叶子。
绿色的叶子,躺在他的手掌中,沾染上零星的血色。
璎珞偏头,看傅恒的右手,眸色渐沉。
这一刻,她短暂地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发自内心道:“傅恒,你在战场上用命搏来的军功,换我一个仇人,值得吗?”
明玉这个时候因为纯贵妃受伤了,所以暂时解除了危机。
在璎珞接触到明玉,开始跨服pk纯贵妃前,璎珞都比较虚弱和被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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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合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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