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魏七十二年涣州城云鼎阁
热闹得厅堂里,几个官兵拿着一副画像四处比照。
“你,过来一下——”
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指着自己疑惑道:“诶?我?”
“就是你。”待年轻人走近后,官兵用手挡住对方下半张脸,比照了下画像,而后摇头,“没事,你可以走了。”
“哦。”年轻人一头雾水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恰逢店小二为他送上餐点,见状,便宽慰他,“别怕,公子,这是官老爷们在缉拿薛九呢。”
“薛九,那个有名的采花大盗?”年轻人掏出一摞铜板叠放桌面,向着店小二的方向一推,“小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与我说说吗?我此行是为了郦姑娘的表演,可不想卷入这天大的麻烦里。”
“公子好眼光,惜惜姑娘琴技高超,绝对让您不虚此行。”小二眉开眼笑地将铜板划进兜里,而后一脸叹息,“就在二十天前,距这不远的沧阳府里,一位吴性富户的女儿不幸遭逢他薛九的毒手,上吊自杀了,那富户气不过,四处发榜,悬赏万两白银追拿这恶人。”
“万两白银,真是好多钱。”年轻人一脸惊叹。
“可不是嘛,就连官府的人都动心了,一连几日都拿着画像到处找人,只是连个人影都没摸着。”
说到此处,店小二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掌柜的身影,才继续。
“正值凤栖楼郦惜惜小姐表演的日子,有些人就猜测着那薛九兴许也会来,所以周边的一些赏金猎人、武林人士也聚集于此,为的就是捉拿薛九换赏钱。公子若是文武双全,也不妨碰碰运气。”
“小二哥说笑了。”年轻人摆了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听闻薛九轻功超绝又精通易容,哪是那么容易抓到的。”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整座涣州城被一片璀璨灯火装点得分外妖娆。
狭窄的蒹葭湖两岸,摩肩接踵的人群汇聚成海,兴奋的谈笑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年轻人避开喧嚣热闹之地,在湖畔边找了棵枝叶茂盛的杨柳,一跃便稳坐上枝梢。
随着夜幕降临,月光洒落,湖面宛如铺展开一幅流动的银纱,星星点点的光芒随风轻摇,仿佛九天银河坠落人间,每一缕波纹都承载着烂漫诗意。
众人翘首以盼中,一艘小巧精致的花船缓缓驶入湖心。
在绚丽灯饰的映照下,犹如一颗璀璨的宝石漂浮在水面上。
片刻后,琴音响起——
悠扬的音调宛如山涧细流,跳跃着、奔腾着,散发着无比的活力与欢快。
不愧是琴色双绝郦惜惜,年轻人从未听过如此让人备受感染的琴音。
它虽只能用耳朵听,却能令人看见黄鹂脆鸣,闻到桃花花飘香,触及清溪游鱼......
众人如饮佳酿,熏然沉醉。
忽然,一道激烈高亢的弦调骤然响起,如银瓶乍裂。
紧接着,花船上的灯饰尽数熄灭。
“是薛九!”
不知谁喊了一声,寂静的人群突然喧哗吵闹起来。
几艘小舟从岸边驶出,如箭矢般向着河中心飞速而去。
就在一艘小舟即将抵达时,花船上迅速掠出一道人影。
啪——
啪——
啪——
一颗颗石子落入湖中,黑影踩着石头在湖面上疾行。
“师傅怎么办?这贼人的轻功也太厉害了!”
一艘小舟上,立在船头少年惊得放下了船桨,目瞪口呆地看着薛九扛着郦惜惜从自己身边掠过,而后轻蔑回瞥。
“还能怎么办?”站在船尾的中年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吧,咱们追不上他,万两白银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
其他人也纷纷叹息,暗想今夜算是白忙活一了。
看了半场戏的年轻人,忽然从杨柳枝上跳下,足尖轻点水面,飘然离去——
少年眼尖地看见了他,惊声喊道,“师傅,你看那白衣人!”
中年那人顺势看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踏水而来。
不过须臾,便与薛九打了个照面。
薛九大惊。
他自恃功造诣乃江湖一流水准,却依旧需要凭借石子落入水中的反弹之力来保持平衡,而眼前之人,竟是直接两脚蹬踢水面,直接行走于湖上!
不妙!
他果断转向,试图甩掉对方。
但不管他往哪个方向飞去,此人都能如影随形。
两岸灯火通明,无论距离远近,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一黑一白两色的迅速移动。
“爹,那是鬼吗?”站在桥上的幼童抖着声问道。
“不是鬼,那叫轻功。”在镖局的讨生活的中年汉子握紧了幼子的手,一边宽慰一边解释道,“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功。”
“哇,那小虎也要学。”幼童双眼发亮,憧憬极了。
“行,下次让少镖头带你练练。”中年汉子随口忽悠了。
站在他们旁边的蓝衣年轻人轻咳掩笑。
心道,这么厉害的轻功,哪是轻易能学到的,况且看你家儿子这根骨,顶了天去,怕也就只能在屋顶上行走几步。
他拉了拉一旁比他略高些的青衣男子的衣袖,“云溪师兄,别记了,咱们闲云庄只记录江湖大事,这采花大盗就算了吧?”
立在他身后的黄杉少女敲了下他的头,“你懂什么,云溪师兄明显是在记录这穿着白衣的人,他的轻功,就算与宗师相比,也能排进天下前二十名,如此厉害,怎能不记?”
“正是如此。”青衣男子一边紧盯着湖边追逐,一边道,“我观此人年纪尚轻,日后绝非等闲之辈。”他功力深厚,隔着十丈,也能看清湖上之人的面容。
“南宫柔!你一个清音门的叫什么师兄?”
“傅誉,我看你是找打!”
......
此人在耍着他玩!
每当薛九认为自己即将逃离,白衣人就会近身身侧,却又不抓他,等他远离,便再次追上,如此往复,令他又惊又怒。
终于,白衣人像是玩够了一般,一掌冲着薛九面门而来。
待薛九躲开时,他震惊地发现原本扛在肩上的郦惜惜不知所踪,转头一瞧,原来是被白衣人搂在肩侧。
他转身便想再次逃走。
方踏出半步,眼前便闪过一道指影,紧接着他便直挺挺地往湖里坠去。
“都说薛九轻功独步天下,我看也不过尔尔。”
话音未落,全身湿透的他便被白衣人拎着衣领,一路往湖心处带去。
踏上花船后,白衣年轻人随手将薛九丢到一旁,而后将郦惜惜扶到一旁坐下,并解开其穴道。
突遭横祸的郦惜惜虽神色苍白,行为举止却是镇静异常。
“多谢公子相救。”她先是欠身行礼,然后安抚船夫和两名丫鬟,“不用怕,这位公子不是坏人,他救了我。”
紧接着,她端坐琴台前,继续抚琴。
琴音重新响起。
即使差一点就糟了毒手,可她的琴音与先前别无二致,依然悦耳动听。
就凭这职业操守,郦惜惜不红都没有天理。
如此想着的白衣人随意寻了张椅子坐下,就着“贵宾席”专心欣赏这场表演。
毕竟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
约半个时辰后,这场意外横生的表演终于落下帷幕。
在众人留恋徘徊之际,花船载着一行人悄然退场。
“在下赵曦月,有事请教惜惜姑娘,可否单独一叙?”
花船停靠码后,年轻人开口道。
“自然可以。”郦惜惜对着船夫、丫鬟们微微点头。
待他们走远,赵曦月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一人不留,惜惜姑娘还是真是相信在下啊。”
“他们不会武功,就算赵公子有歹意,也无济于事。”郦惜惜微微一笑。
“那我就开门见山,不耽误惜惜姑娘的时间了。
一个月前,你受邀前往越阳沧海阁进行表演,可听说据那不远处的金玉赌坊被烧了?死了一个老板,五个伙计。”
郦惜惜眼神微动,“有所耳闻。”
“凶手虽跑得快,却有些粗心。”
赵曦月从随身锦袋里勾出一条边缘发黑,中间荧亮的蓝色丝绸,微微抬手,展示于对方眼前。
“蜀丝质地细腻柔泽,却难染艳色而不褪。
唯有绮罗庄拥有秘方,能令色泽持久。据掌柜所言,近一年来,定制过孔雀蓝的人有二十位,而金玉赌坊被烧时,唯有惜惜小姐身处越阳。”
郦惜惜冷然道,“若我真会武功,又何至于轻易被薛九所制?”
今夜观众那么多,傻子才会暴露自己。
赵曦月微笑,“你难道不知,那赌坊背后的势力是合欢宗?”
虽然合欢宗的大部分产业都十分隐蔽,但金玉赌坊被却是少有直接摆在台面上的。
因为它的老板正是合欢宗四长老姚依依的亲侄姚霖,依着这层关系,就算是合欢宗否认,也没人会信金玉赌坊与合欢宗无关。
而明面上的产业被人烧了,弟子被人杀了,无异于被打脸。
宗主惊怒,特别传信身在附近的她去调查。
若非如此,她才懒得管这破事。
“原来赵公子是合欢宗的人?看来你今夜非是为了薛九而来。”
忽然,郦惜惜双手按于琴弦。
咔——
古琴的侧边弹出一把手柄。
她握住手柄,利落抽剑而出,直指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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