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月接过,打量了一番。
这绢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朱雀,神态肆意,荣光焕发,仿佛随时都能从绢中挣脱,翱翔于九霄之上。
她转了个方向,将丝绢对着门外的阳光——绢上的金线发出了更亮的光泽,细看,竟是一张不完整的地图。
莫名眼熟——
赵曦月挑眉,而后用内力将丝绢震得粉碎。
“你——这可是藏宝图!”薛九双手一抖,剩下半个馒头掉在地上。
“那又如何?”赵曦月不屑,“把馒头捡起来,不然立刻送你上路。”
“你不感兴趣?”郦惜惜倒是有些好奇这藏宝图的真假。
“每隔几年,江湖中总会流传出类似的东西来,引得武林人士自相残杀。
什么绝世兵器、至尊秘籍......还有同一个口号,谁拿到了,谁就能成为天下第一。
直到现在还有人信,这些人都是傻子吗?”
赵曦月简直服了他们。
郦惜惜摇头,“人心中皆有贪念。有的时候理智告诉自己是假的,但是贪念一起,便会想着,若万一是真的呢——”
赵曦月:“有这时间折腾,不如多花点时间修炼,也许还离天下第一近一点。
这江湖还真是无聊透顶,就没有点新鲜的事吗?”
“新鲜的?”郦惜惜沉思片刻,“玄天宗宗主谢渊出关算不算?”
赵曦月:“......”
七日后,赵曦月辞别,郦惜惜递给她一个盒子。
“这是?”
“玄铁所制的磁环。行走江湖,总有不便之时。
在夜里戴上它,金针便会吸附不动,只是不能戴太久,最多两个时辰。”
这是郦惜惜冥思苦想许久,才想到的。
“只可惜,治标不治本。”
“已经足够了。”
赵曦月收好后转身,准备去拆房带上薛九。
“不必相送,今后,别说你认识我。
你不是我的朋友。
魔门之人,没有朋友。”
......
深夜,荒郊。
乌云密布,雷电滚滚,大雨倾盆而下。
“师兄你看,这里有座庙。”少年撑着油布伞对身后之人道。
“这雨短时间内不会停,我们今夜就在此地歇一夜,明早在上路。”
“嗯。”少年一把推开了庙门,“咦,竟然有人。”
一个白衣年轻人抱着一把七弦琴,坐在火堆边轻轻拨弄。
似乎是刚学没多久的样子,他弹几个音,便需要停下想一会儿,而后再弹。
少年见对方身前燃着一个大火堆,也懒得再找什么柴火了,毕竟外面正下着雨。
于是他道,“这位兄台,在下闲云庄傅誉,可否借个火?”
闲云庄并非什么大派,他们专记武林大小事件,地位中立,即使是□□,也会给一分面子。
傅誉介绍自己的时候,语气颇有些骄傲。
年轻人看他,“当然可以,只是不知小公子是十二地支中的哪一位?”
闲云庄门下弟子不少,优中选精,只有成为十二地支才有资格编撰江湖史。
傅誉脸微红,回道,“虽然我还没有名号,但将来一定会有的。”
而后他指向身后的青年,朗声道,“这是我师兄,季云溪,十二地支中排位卯。”
年轻人笑笑,“久仰久仰,鄙姓赵。”
他只是说了姓氏,便没了下文。
季云溪行走江湖多年,对隐姓埋名之事见怪不怪。
更何况,他已认出眼前之人便是在涣州蒹葭湖抓了薛九的人。
“多谢赵公子,我师弟年少轻狂,让你见笑了。”
“没事,我年少时,比他还狂呢。”年轻人自嘲一句,而后摊手指向柴火堆,示意他们自便。
师兄弟俩坐在他对面烤了片刻,便听见庙外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响。
瓢泼大雨之下,约有二十余匹马急奔而来。
庙门被再次打开。
一行人都带着兵器,看衣着装扮,应是镖客无疑。
“陆家镖局。”季云溪认出了领队之人正是镖局现任总镖头陆弘文。
陆弘文看了三人一眼,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二十多人占据庙宇另一边。
平日里他或许还要寒暄几句,但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多一言不如少一言。
大雨天不好在外收集柴火,所幸寺庙里废弃的桌椅不少。
几人挥刀劈砍几下,便当做柴火使用了。
年轻人依旧在练琴。
但傅誉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偷偷对季云溪道,“师兄,这个赵公子身上既没剑也没刀,只有一把七弦琴,那这些柴火哪来的?”
季云溪不解释,只道,“你再看看这柴火。”
傅誉蹙眉,他不明白自家师兄的意思,却还是老实照做。
片刻后,他才猛然发现,不管是这些正在燃烧的木条,还是堆在一边尚未使用的木条,竟然都十分齐整。
他悄悄看了年轻人一眼,见对方的注意力仍在琴上,便偷偷捡了块没用过的木条细细查看,它的边缘十分光滑,一丝毛边也无,宛如利刃精细切割而成。
思索片刻后,他又捡了一块,对比之下,两块木条竟长宽一致,分毫未差。
少年一阵咂舌,方才明白他师兄早就看了出来,心中一阵感慨。
之前师兄说他年少轻狂,但与眼前抚琴之人绝不会超过五岁的差距,但内力修为,却已是天差地别。
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红色火光摇曳不定,好似少年胸中愁绪万千,又如镖客心中难事重重。
“陆哥,这趟镖,我们损失太大了。”轻点了一番人数后,老韩坐在陆弘文身边,顾忌着有外人在,他又挪近了些,方才轻声道,“三十五名兄弟,死了二十个,重伤三人,轻伤七人。”
“唉,怪我思虑不周。”
陆弘文坐在火堆旁,神色恹恹。
“自我接受陆家镖局,顺风顺水了三十年,黑白两道不说交情深厚,多少给些面子,却不曾料想今日......老韩,是我对不住兄弟们——”
他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懊丧与自责。
“陆哥,别这样说。”老韩双目微红,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接这趟镖,是兄弟们一起做出的决定,现在出了事,又岂能叫你一人承担?”
陆弘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凝重,“好兄弟,我已经想过了,实在不行,就弃镖吧。”
“不行,这样会毁了陆家镖局的。”老韩反对。
运镖这一行,你可以实力不济,被人劫镖,但前提是已拼尽全力仍不敌。
如此,虽有负托镖之人,可只要镖局赔钱了事,事后仍然可以照常走镖。
相反,若是因贪生怕死而放弃镖物,以后谁还敢来你家镖局托镖?
信誉二字,千金难买。
“人都要死了,还要什么信誉?再说,我一个人死也就死了,但是其余兄弟呢?”
老韩沉默。
陆弘文叹了一口气,而后勉强笑道:“老韩,算算日子,你儿媳妇也快生了吧?小虎也该有个弟弟妹妹了。”
“这孩子,上次还吵着闹着要学那能在湖上走的轻功呢。”
老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转头,看了那年轻人一眼,“我记起来了,一个月前,我曾带小虎去涣州城玩——”
“哈哈哈——死到临头,难为你们还有闲心话家常!”
一阵猖狂的笑声打断了老韩的话语。
紧接着,两扇庙门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碎片飞散。
在漫天飞舞的烟尘与木屑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若影若现。
“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陆弘文厉声喝问,手中的长刀直指那身影。
其他镖客也纷纷起身,握紧武器,戒备地围成一圈,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威胁。
“怎么,一个时辰前咱们才见过,现在就认不得了?记性太差了。”
那人冷笑道。
众人脸色大变。
一座安静的破庙,突然风起云涌。
“无相宗的柳元。”傅誉皱眉,戒备地盯着门口。
季云溪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抚道,“先看看,随机应变。”
他侧首,余光扫过对面,年轻人依旧在弹着那不成调的琴,对周围之事视若无睹。
乓——
陆弘文手中的刀骤然掉下,整个人往左边一倒。
“你下毒!卑鄙!”几乎同时,老韩也倒下了,其他镖师亦不能幸免。
傅誉和季云溪虽未像他们一样全身脱力,却也惊觉手脚麻木,不得不运功逼毒。
而年轻人,依旧在弹琴。
这毒应是混再那漫天飞舞的烟尘中,才令人没有防备。
但他却没有事,难道是一伙的?傅誉暗自揣测。
柳元哼笑一声,缓步至陆弘文身边,摸索片刻,从对方身上掏出一个古朴的木匣。
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块丝绢,柳元捻起后轻轻展开。
光滑的绢面上绣着一只白虎,它身躯威武雄壮,面色凶狠凌人,结实粗壮的兽腿伫立群山之巅,面对浩瀚长空,仰天大啸。
——猛兽气息迎面袭来。
柳元惊叹:“不愧是八荒图之一的白虎图。”
“八荒图?”匍匐在他脚边的陆弘文震惊,“难道这就是记载了焱氏皇族藏宝之地的八荒图!”
“不然,区区一块丝绢,怎会引来多方势力的抢夺?
此物你们都敢接,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此刻的陆弘文在柳元心中已然是个死人,自然不在意与他多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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