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番外四:春不晚[番外]

我摇头,“是钟飞离。”

他脚步一顿,片刻后又恢复如初,道:“听人说,是我杀了他。”

我点点头,道:“是啊。”

闻言他便不再开口了,走了不多时,雪地里留下两道蜿蜒的脚印,我回头看了一眼,心想,等再过两天,雪化去了,脚印也会彻底消失,就如同我们之间平和的表象一般。

他不恢复记忆,那天外天与他我便会一同失去;他恢复记忆,我有机会重掌天外天,但我再一次骗了他,本就不堪一击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怎么办呢?

走到院门前时,我听下脚步,抬头看了眼西斜的日头,他回头看我,我便道:“叶鼎之,你的失忆,是我有意为之。”

那日的雪崩,是我算好了他回程的日子,命人制造了那一场意外,那击向他的碎石也是我安排高手为之,只是我没想到,他差点为此丧命,更没想到他的记忆正好停留在了最恨我的那一年。

他皱着眉,大概是笑话我说的话,我继续道:“原本,我是想让你忘记从前的那些事情,我们重新开始。”

叶鼎之转身走近我,道:“但你没想到,我忘记的不是文君,而是你。”

我自嘲地笑了笑,“可惜弄巧成拙了,世事总是不如人意。”

“虽不知那八年我与你之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那必然不会再回头,可惜,是你的疑心亲手毁掉了你想要的一切。”

他许久没对我说这么刺耳的话了,只是他不知道,我并非弄巧成拙,而是釜底抽薪。

人总是贪心的,一开始,我只想能同他多说几句话;后来,我想他能同我回天外天,我们一同复国;再后来,他真的留了下来,我却不满足于他的冷淡与顺从,开始想要更多了。

既然我所谋划的已经失败,那还不如回到从前,趁现在对他坦白,等以后他恢复了记忆也不至于太过恨我。

我仰头看着他道:“那你能恢复记忆吗?”

他的眼珠转了转,移开视线道:“医师说,没有即刻恢复的办法,瘀血散尽,自然会恢复。”

那日之后,我便开始四处寻些活血化瘀的名贵药材,熬制成汤后给他送去,只是每每都被人拦在门外,也不知他喝是没喝。

比这些更让我在意的是,叶鼎之开始变得深居简出,出了莫棋宣他们与我之外,他很少见人,天外天的事情也多是我与紫白二人在打理,他只是每月听听汇报,也不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究竟在做些什么。

不知不觉,夏天便到了,但冰原的夏天并不炎热,我记忆中最热的夏天,是在南诀时同叶鼎之一起度过的。那时他并不欢迎我,我便在他的草庐周围活动,隔三岔五去见一见他,劝他同我回天外天修炼虚念功,他自然不会搭理我,每每总是不耐烦地走远,留给我的只有背影。

如今明明近在咫尺,我倒是连他的面也不怎么见得上了。

我换上了单衣,从执法堂中出来后便朝他的院子走去,馨儿拎着食盒递到我手中,我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药送去。

我以为这一回仍旧入从前一般,有人将药送进去,但难得的,手下请我进去坐。

叶鼎之正倚在窗边擦剑,是雨生魔留给他的玄风剑。他的琼楼月断在了北离,玄风剑本也保存在刀仙凌烟霞手中,但两年前他去了一趟南诀,将剑取了回来,如今自然在他手中。

那时我本不欲放人离去,杀他的人不知凡几,但他看着我说,我会回来的,我不知着了什么魔,回过神来时才意识道自己已然应下了。

他回来后,我便不再拘着他,只是有人专门向我汇报他的行踪,他替我办事,知道回来,似乎不应该强求更多了,可复国之事遥遥无期,同他之间难道也要这样相对无言一辈子吗?我并不甘心。

他并不看我,只是自顾自擦着剑,问了我许多无关紧要之事,末了见我呆呆立于院中,轻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吧。”

我点点头,抬步要走,末了却又道:“给你熬的药,记得喝。”

我不知他会不会喝,但也并不强求,是以放下药便离去了,他却又叫住我,当着我的面喝了药,这才让我走了。

此后每次送药,他都留我闲话几句,或是生活琐事,或是门中杂务,我搞不懂他在做什么,莫非是不愿见外人,却又觉得院中无聊,只得每次见了我同我多说几句话?

如是想着,我便命人花重金请了个杂耍班子来,我带着那些人去他院中,彼时他坐在太师椅上,看这些年里里外外忙活,不多时便搭起了台子,他来回走了几步,末了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我,我怕他嫌吵闹,便道:“西域来的杂耍班子,碰巧路过咱们天外天,难得一见,我便叫他们来表演一番。”

他愣了片刻,意识到我似乎是请了一大半子人来哄他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但见他最终也未曾拂了我的意,我便也放下心来。

那西域艺人果然有两把刷子,变的魔术惹得叶鼎之笑了几声,我知他从前应当是见过的,不知如今再看,心境又是如何?

往后我又请了些戏班子和说书人来,一开始他还有些新鲜,末了似乎是受不了我这么折腾,便直言他不需要这些。我说不需要,我自然不能再请,否则惹他不快便得不偿失了。

时间过的很快,春去秋来,八月十五月正圆,中秋家宴便就此摆开了。说是家宴,其实这里头没有一个我的家人,玥瑶同百里东君退隐,早就不知所踪,叶鼎之本也不欲出席,但彼时莫棋宣请示时我正好在场,他看了我一眼,说二小姐一人恐怕镇不住场,叶鼎之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还是应下了。

其实听了这话我心中是有些不快的,他说我镇不住场,便是觉得我无法统领天外天,只有叶鼎之才能,可这也是事实,我在天外天的威望确实不及曾神功盖世的叶鼎之,是以并未有什么异议。

那一日月光很亮,照得大殿外的空地光洁一片,冷冷清清,殿中摆着几十个铜锅,一片热气腾腾,在酒水与炭火的夹击下,很快我便有些醉意上头。

馨儿扶着我离席,走了几步后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即使醉了我也能听出这是谁的脚步声,于是推开馨儿道:“不要你扶我,要叶鼎之扶我。”

叶鼎之扶着我站稳,朝我的院子走去,斜前方亮闪闪的,水光一片,十分晃眼。池塘这种东西,天外天自然是少有,但这处是前些年叶鼎之命人挖的,也不知用来做什么,莫非是怀念他在姑苏城外的草庐,旁边有一处水田?

或许真的是醉了,想到这里我便有些生气,道:“什么破池塘,难看死了,晃得我眼睛都快瞎了,叶鼎之!你挖池塘做什么!”

平时我不会这般同他说话,但叶鼎之并不打算同我这个醉鬼计较,自然也没在意我的语气,扶着我道:“从前你说它好看,怎么今日看它不顺眼了?”

我觉得我的意识是清醒的,但走起路来就是东倒西歪,听了这话更是急得一脚踢在了路旁的石头上,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叶鼎之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将我送回了我的院子里,扶着我在桌旁坐下,给我倒了杯水,又叫馨儿来为我梳洗。我见他要走,当即便忍不住喊道:“叶鼎之!”便喊还便站起身来,结果因为站不稳,一头磕在了门框上。

叶鼎之不得不回身将我按回凳子上,等着馨儿打水回来,他站在我身旁,见我仍然挣扎着想起身,便啧了声道:“坐好。”

我见他凶了起来,便委屈道:“你为什么失忆?你怎么能失忆?”

“我说玥卿姑娘,你讲不讲道理?我是怎么失忆的你不知道吗?”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我让你失忆你就失忆?这么听我的话,你怎么不把我想让你忘的都忘了?”

他蹲下身子仰头看我,似乎是在确认我是否真的醉了,我坐得东倒西歪,他便伸出手扶着我固定好,道:“还是这么蠢,我已经想起来了。”

听了这话,我的酒意登时醒了大半,从他手里挣脱出去,连凳子都带翻了,他一阵头疼,扶着我坐在榻上,这下我终于不摔了,我结巴道:“你……你想起来了?什么时候?”

他低头看了我半晌,道:“心肠不好,脑子也笨,野心还大,若是八年前有人同我说,我会喜欢你这样的人,我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可惜……”

我正因为这话心头大震,馨儿便端着热水和醒酒汤进来了,叶鼎之听见动静,叹了口气道:“好好醒醒脑子,你我之间的事情,明日再说。”

后来馨儿是何时出去的我都不知道,只是在困意与酒意中晕晕晕地睡去了。第二日醒来时,头疼得厉害,我等着床幔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喊馨儿进来。

我去找的路上便遇见了他,他对着殿外的那口池子发呆,我走过去,道:“怎么了?”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道:“某人昨日说不喜欢这池子。”

昨日他直言相告,我自然知道这不是因为姑苏城外的水田,于是干笑道:“醉话,都是醉话罢了,醉话岂能当真?这池子好得很。”

“是吗?”见我点了点头,他便背着手朝自己院子走去了,我抬步跟上。

走了一阵子,他便道:“二小姐今日无事吗?跟着我做什么?”

我眨了眨眼,道:“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赖账?我可从未答应过任何事情啊。”

“你……你昨日说,你我之事,今日再说的。”

“是吗?我不记得了,都是醉话吧,醉话岂能当真?”

我停下步子,看着他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背影,忍不住气笑了,“你又未曾喝醉。”

他停下步子,回头看我,“昨日中秋家宴,我也喝了,这喝了自然醉了啊。”

从前倒是从未领教过他这一面,见他那副故作无辜的样子,我扯了扯嘴角,道:“是吗?可我今日觉得这池子不好看了,不如叫人把它填了,你说如何?”

叶鼎之点点头,“好啊。”说罢转身便走了。

“喂,叶鼎之。”见他脚步不停,我抬步跟上,继续喊道:“叶鼎之!”

“真是聒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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