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一月转瞬即逝,二人再次外出,去铸剑师处取剑。这一回倒没遇上什么波折,顺利抵达了铸剑师的住处。

那柄剑通体泛着寒光,削铁如泥,出鞘时的剑鸣声清脆悦耳,虽比不上不染尘这样仙宫品的剑,却也已经称得上是天下少有的宝剑。

玥卿对剑并没有什么偏好,前世今生两辈子,她的剑皆来自天外天,趁手便可用,但这柄剑太漂亮了,她拿了便不舍得放下。

叶鼎之笑道:“就算是报答你那日相救之恩吧,怎么样,打算给它起个什么名字?”

玥卿伸出两指抚摸剑身,头也不抬地道:“嗯……既然是我的剑,自然得衬我的名字,便叫鱼厥剑吧,‘玥,并鱼厥切,音月,神珠也’。”

叶鼎之点点头,“行,还不错。”

铸剑师已然年逾八十,闻言笑着摸了摸下巴上的一把白胡子道:“用这样好的剑送人,叶少侠为了讨姑娘欢心,倒是颇为舍得。”

叶鼎之愣了愣,见玥卿去院中试剑了,想必是听不见这话,便对身旁的人笑道:“您这一把年纪了,脑子里怎么净是这风花雪月的事情,为老不尊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赠她剑,只是因为她的剑丢了,我想报答她的相救之恩罢了。”

铸剑师用手指了指他,一副你小子没说实话的表情,叶鼎之无奈地望了望天,拱手告辞了。

玥卿见他离去,行了个礼后便也跟着出去了。

行了两日后便抵达南诀境内,路过一处名为苍梧的小城。天色渐晚,如今已是十月中旬,夜间更深露重不宜赶路,他们便在城中歇脚。

进城时已是黄昏,但街上人头攒动,异常热闹。叶鼎之略一思索,才想起今日乃是十月十五,正值下元节,想必这城里今夜是有灯会。

玥卿对灯会并无兴趣,但她对叶鼎之的好感有兴趣,是以他提出去凑个热闹时,她便立即答应了。

二人在人流中移动,花灯车巡游的时候还差点被冲散,玥卿便寻了个高处站着,不多时叶鼎之便看见了她,刚想出声唤她,便被什么东西砸了个满怀,叶鼎之低头一看,是个红绣球。

叶鼎之这才发觉,玥卿站着的地方乃是城中最大的酒楼来福酒楼,而它的对面,便是绣球抛下的地方,名为逐月阁。玥卿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抬头看向逐月阁绣球落下的楼上,一位姑娘正拿着帕子笑着看他,身旁并两个小厮丫鬟,正要下来找他。

叶鼎之回头,便看见玥卿玩味地看着他笑,叶鼎之十分无奈,却又被人流挤得无法脱身,他又不好动用内力,只得看着玥卿趁人都看着逐月阁这一边,踏着轻功离去了。

离开那条街后,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热闹之外是极度的冷清。街上挂着灯笼,加之今日十五,一路都很亮,玥卿拿着鱼厥剑往落脚的客栈走去。

眨眼间两个月便过去了,距离叶鼎之抢亲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进度直到六十,她真的能做到吗?若届时无法成功,她又该怎么办?她会被困在这里,还是会永远轮回?

“宿主,系统提醒您,若无法完成攻略任务,按照真实世界的轨迹,您便会死去。”

玥卿笑了笑,要么成功,要么死,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回到客栈房中时,玥卿没有点灯,她推开门坐下,刚倒了杯茶,便发觉房中有令一人的气息。

“谁?”

她扔出茶杯,却被人接住,那人自帘子后步出,道:“是我。”

玥卿松了口气,“飞离,躲在那做什么,我以为有刺客呢。”

钟飞离在桌前坐下,给她斟了杯茶,玥卿接过喝了下去,问道:“出了何事?”

钟飞离摇摇头,道:“只是想知道,你何时回去?”

玥卿将杯子放下,月光通过开着的窗户洒进来,照在钟飞离的半边脸上,叫人看不分明他的神色。玥卿这才想起来,上一世,叶鼎之告诉她,临死前钟飞离为了保她,说天外天的计划与她无关。

来到这里两个多月,玥卿第一次产生了近乡情怯的感觉,之前与钟飞离见过匆匆几面,她都还没来得及同他好好说说话。

回去?如若能成功的话,她不必回此处的天外天,但却可以回到她的世界中,也可以再见到真正的钟飞离了。

“等事情了结了,便会回去。”

“何时了结?”

因为钟飞离的缘故,她对眼前的人也多了几分耐心,便继续回道:“很快,那一天不会太远了,你相信我。”

房内一时间静默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房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玥卿警惕道:“谁?”

“是我,叶鼎之。”

玥卿看了眼钟飞离,后者会意屏息,她便打趣道:“哦,叶鼎之啊,咱们的新郎官怎么回来了?”

门外的叶鼎之发出一声气音,似乎是笑了一声,他道:“你就别开我玩笑了,我这好说歹说才脱身。”

见玥卿没再继续回话,叶鼎之看了看手中的花灯,随后还是道:“那你休息吧,我也回房了。”

玥卿应了一声,听见叶鼎之转身离去,她便示意钟飞离从窗户离开。

同那些小厮拉扯了一晚上,叶鼎之本有些疲累,但刚走到拐角处,他的脚步便顿住了。玥卿的房间内,似乎有令一人的气息。

他放轻了脚步,又走了回去,凝神去听。

“你走吧,下次若有事可以先传信,别被人发现了。”

“嗯。”

叶鼎之站在门口没有动,仅有一个短短的嗯字,但他已经听出,那是钟飞离的声音。他闭了闭眼,敲门道:“玥卿。”

玥卿听见他又折回来,推了一把钟飞离,见后者自窗口飞出,她随手掩上窗户,这才转身去开门,问道:“怎么了?”

叶鼎之朝她身后瞥了一眼,窗户还未来得及关严实。他将目光投向玥卿脸上,将手中的花灯递给她,咽了咽口水后道:“没什么,只是想同你说一声,若是有事可以唤我。你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吗?”

“嗯?”玥卿接过花灯后见仍他站在门口不动,玥卿心念电转,明白他恐怕是听见动静了。若他误会她与钟飞离有勾结,以他缜密的心思,必然能轻易想到她在骗他,是以立即笑道:“方才钟飞离来过了,问我何时才能带你回天外天,我糊弄了几句后让他走了,你放心,没事的。”

叶鼎之闻言脸上褪去严肃的神色,但还是继续问道:“之前那个同你分道扬镳的人,便是钟飞离吗?”

玥卿闻言下意识想反驳,不是钟飞离,是叶鼎之。可她又该这么同他解释,是另一个世界的叶鼎之,不是他呢?

她犹豫的这段时间,便足以让叶鼎之认定他心中的猜测,他叹了口气道:“虽然知道大抵劝不动你,但我还是想同你说,别再执念了,他能毫不留情地掐你,也能用那蛊虫的解药威胁监视你,便足以证明他心中没有你。玥卿,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感情受到伤害。若你……”

见玥卿愣住,叶鼎之似乎有些不忍心开口,但最终还是道:“若你是为了自己的命,因为想要得到解药接近我,我自会尽力相帮,但你若是为了他才这么做,玥卿,那我会对你很失望,因为你丝毫不在意自己安危。”

“你怎么会这么想?”玥卿睁大了眼睛,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我同钟飞离自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而且……”见他似乎不信,她只得道:“而且他在为无相使做事,我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话出口的瞬间,玥卿便是一愣,叶鼎之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见她愣住,叶鼎之便淡淡笑了笑,“其实你不必同我解释,只需问问自己的心,我不希望你……不希望身边的任何一位朋友受到伤害。”

玥卿闻言,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叶鼎之便转身离去了。最终,她看了看手中的花灯后便掩上了房门。

第二日一早,玥卿下楼的时候,叶鼎之坐在桌旁等她了,似乎心情还不错,完全看不出昨日的阴霾。

清晨寒气重,是以他们在城中逛了一会儿后才出发,出城之后,叶鼎之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但他并未当一回事,虽然他不太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但为了玥卿的解药,他决定忽略这种感受。

回到草庐时已经是两日后的下午,修整了半日后,第二天一早,叶鼎之便去找烟凌霞练功了,还嘱咐玥卿继续练剑。

新的佩剑在手,玥卿对于练剑这件事没有从前那么抗拒,只是这剑比之从从前那把重上许多,问过叶鼎之后,便将一千次改为了五百次。

不知为何,练剑时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莫非是新的兵器不太趁手?玥卿摇了摇头,继续挥剑。

时间很快到了晌午,叶鼎之扛着剑回来,大老远看见她练得一头汗,便喊道:“玥女侠,来过两招吗?”

玥卿停下动作,将剑立在地上,单手撑着剑柄道:“趁人之危啊,现在我累成这样你要跟我比试?”

叶鼎之闻言笑了笑,将剑放在院中的桌子上,便进去做饭了。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又快到了取解药的日子,但上次出了苍梧城后,钟飞离便回冰原处理宗门事物,于是玥卿提出独自前去。叶鼎之听了,嘱咐她一切小心后便出门去了。

晌午回来时,院中却不见玥卿的人,叶鼎之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皆没有她的踪迹,思索了一会儿后,便拿上剑出去寻她。

找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没有消息,叶鼎之抬头看了看,发觉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路过此处,这正是平日里玥卿与钟飞离会面的地方。叶鼎之本想离去,脚尖一转,却发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硌住,他挪开脚面,只见泥土中插着一只簪子。

那簪子并不显眼,是以叶鼎之之前并未看见,他将它从泥土中取出,便想起俩这正是玥卿当过而他又赎回来的那一支。

凭他对玥卿的了解,她定然不会不留下一句话便离开,而天外天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将她掳走,毕竟他们还指望着她将他带回天外天,如今他还在这里,玥卿自然也该在这里。

会是何人带走了她?

叶鼎之捏着带土的簪子回到草庐,本想在桌旁坐下,月光却瞥到了一抹寒芒,他神色一凛,朝那光芒发出的地方看去,只见玥卿的鱼厥剑插在树下,地下还有一张布条随风飘动着。

那上头的字迹以血写成:剑的主人在我手上,今日酉时,西山五里亭,若君不来,我便撕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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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鼎之X玥卿】越轨
连载中此去镜湖三百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