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天全黑了下来,木制的屋檐吸饱了水,不时有几滴落下来,在地上的水洼里砸出一片涟漪,窗外是一轮硕大的月亮。
空气中满是下过雨后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还混合着……某种说不出的味道。
王慧侦从床上爬了起来,胸口依然在疼,但起码是能动了,他走到外面,味道是从跟客厅连着的一间屋子传出来的,看样子是厨房。
羽正蹲在厨房门口向里面打量,听见声音转头看到王慧侦,叫道,“你醒啦?”它眨了眨眼睛,“晚饭马上就好。”
王慧侦在门口停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羽的语气里听出了某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里面的人背对着他正拿着勺子搅着锅,那种奇怪的味道就是从那口锅里传出来的。
王慧侦不禁走近了,伸长了脖子往锅里打量,只见锅里五颜六色的,还挺好看,就是那味道……
“这是什么?”他问道。
离的太近,呼吸都喷到了狮子脖子上,狮子拿着大勺的手一抖,仿佛被吓了一跳,他往旁边挪了一步,才道,“这里只有些野果和野菜,平时我都生吃,你受伤了,吃生冷的不太好,所以我熬了一锅汤。”
他说的一脸真诚,看着王慧侦,王慧侦实在没忍心把那句,我觉得生吃就很好说出口。
这汤的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狮子和王慧侦,坐在桌子两边默默的喝着手里的汤,相对无言。
只有在一旁磕松子的羽看起来很开心。
一边嗑还一边劝汤,“狮子难得下厨,多喝点。”
为了这句话,王慧侦愣是干了碗里的汤,然后想,下次把离家时带来的腊肠送给狮子点儿吧。
吃过饭就要谈正事了。
要说这事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王慧侦正在思考到底从哪里开始讲起,就听见羽道,“你到底被谁打的?没事,说吧,你才多大,没什么丢脸的。”
王慧侦抬眼瞪它,狮子在羽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羽乖乖的闭了嘴。
咳了两声,王慧侦终于道,“昨天我接到上面的通知,有个重要的妖族犯人可能逃到了我的辖区,让我如果看到人立刻向上面报告。然后……”
“然后你就被打了?”羽接口。
王慧侦咬着牙,郁闷的点了点头。
羽长吸了一口气,对狮子道,“能把侦侦一下子打成这样,实力绝对不低,你说咱们会不会有危险?”
“不是,”王慧侦急着辩解,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是我太轻敌了。”抬头对上了狮子和羽探究的眼神,他小声道,“犯人是个女妖。”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是个怀了孩子的女妖。”
狮子看着他,眼神中写着,你心软了四个字,但并没有说出口,“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犹豫了一下,王慧侦懊恼的抓了把头发,有些不确定的道,“我想……在附近找找,遇到我的时候她就受了很重的伤,应该走不远。”
狮子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看羽盯着他,又补了一句,“毕竟这里是我的辖区,你伤又没好,出了问题不好交代。”
有人跟自己一起去,终于不是一个人了,真好。王慧侦几乎涌生出一种小时候父母带自己出去玩的心情,笑弯了眼睛,一把握住了狮子的手道谢。
狮子不着痕迹的挣脱了出来,“应该的。”
羽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怨念,它十分不喜欢麻烦事,尤其是额外的麻烦事。
一时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然后呢?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王慧侦询问的看着狮子,狮子看向了羽,羽打了个哈欠表示我困了我去睡了,就飞去了窗边的架子上闭起了眼睛。
等了一会,狮子才轻咳了一声,道,“我这里只有一张床。”
王慧侦依然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狮子从旁边的柜子里多拿出一床被子,对王慧侦道,”所以只能委屈你跟我挤一晚。“
狮子的屋子不大,床也不大,毕竟,这里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其他人来过了。
他的辖区地处深山,又是鬼族的边界,他这个鬼差名义上是抓恶鬼,但恐怕这里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一只鬼。
鬼族分为两类,一类是从地下自然化出来的鬼,这种鬼无父无母,谁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来。
另一种是其他族类,死后化成的鬼。除了号称不老不死的神族若是遇到天人五衰便直接消失外,妖族,人族,死后都会变成鬼,再去投胎。有些不愿去投胎的,便去做了鬼差。
狮子不知道自己是属于哪一类,从做上鬼差起,他便没有任何以前的记忆了。
但他觉得这样也很好,每天在这山里走走,回来烧上一壶水,沏上一杯热茶,看书,作画。
他从未觉得寂寞。
所以当身边有人时,反倒觉得不安。
王慧侦已经睡熟了。
怕碰到王慧侦的伤,狮子已经尽量向外靠了,但王慧侦睡觉不太老实,大概是有些冷,找到了个暖和的地方就想往上贴,退无可退,狮子只好任由得人把头靠在了自己肩上。
这感觉很新奇,有个软软的,会呼吸的活物,以一种依赖的姿势靠着自己。
那个活物身上也是暖的。
山里的夜里很冷,之前狮子从未觉得过。
但当身边有了温暖时,才觉得山里的夜确实有些冷了。
他躺在那里,由于怕弄醒身边的人而一动不敢动,带着自己也不懂的奇怪心情,无事可做的数着王慧侦的呼吸声。
在数到第四个八十一的时候,终于睡着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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