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宝做了一个梦,一个真实到她能感受到脉搏跳动的梦。
梦里的她,被一个姑娘牵着手向前跑,身后是拿着枪的土匪。
那个动荡的年代,土匪横行,普通的村民根本不敢招惹他们,每次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抢走粮食,然后一家子人几乎快要饿死。
为了全家人不被饿死,家人往往会将家里的女孩卖给地主或有钱人家。有些女孩会逃出来,为了自由。
阿蛮是其中之一。
她逃出来了,却不能回家,因为家人一定又把她送回去。
柔弱的阿蛮选择赌一把,去参军,哪怕去做饭也好,只要能活下去,就有希望。
她怀着期望上路,在路上碰见了奄奄一息的黑发姑娘。姑娘浑身都是暗红的血,染红了身上的衣裙,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已经有这时日了。
看着尚存一丝气息的少女,阿蛮惊叹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活下来。
她用瘦小的脊背将少女一步一步背入城里,心一横,将积蓄都给少女治伤。
昏暗的灯光映着阿蛮的脸,她用手托着下巴,靠在床边睡着了。
冯宝宝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了阿蛮。
不同冯宝宝的病态,阿蛮更多的是劳累,一张年轻的脸庞满是疲惫。冯宝宝轻轻动了动手,她就惊醒过来了。
冯宝宝纯黑的眸子里映着阿蛮惊喜的笑脸,发自内心的笑容,温暖又治愈。
心脏似乎被什么触动,冯宝宝永远记住了这个笑容。
在后来的记忆里,也依旧记得阿蛮的笑。
“你醒了?你睡了好久呢,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都是伤……对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替冯宝宝倒了一杯水。
“你饿不饿啊?”阿蛮的话刚说出口,脸上欣喜的表情瞬间尴尬了起来。
阿蛮为了治她的伤已经用完了所有积蓄,现在连吃的都买不起。
可冯宝宝已经点点头,表示自己饿了。
阿蛮有些为难地低下头,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
这是她去世的母亲留下的,以前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肯让家人卖掉,连弟弟来抢也拼死护住的银镯。
一番挣扎过后,阿蛮抬起头扬起一个笑容:“那你等等我哦!”
她出了门,破破烂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风从一些小洞灌进来。
冯宝宝的歪着头,眸光闪了闪。
等阿蛮捧着怀里热乎的馒头回来时,冯宝宝已经下了床,并将破烂的门修理好了。
“你、你怎么下来了嘛!”阿蛮将冯宝宝摁回床上,把怀里热乎的馒头递给她。
而阿蛮手上的镯子不见了,果然是卖掉了吗?
冯宝宝想着,她一定很珍惜这个镯子。
咬着没有味道的馒头,冯宝宝默默记住了这件事。
阿蛮说,既然你没有家,我也没有家,那以后咱们俩一起生活吧。
冯宝宝答应了,因为阿蛮的笑容,那样明媚又温暖。
有两个人,也能称之为家吧。
即使是动荡的年代,也有如此温馨的安身之所。
阿蛮教她干活,冯宝宝教她写字。
冯宝宝力气很大,干活也很利索,阿蛮很聪明,一学就会。
倒是个不错的组合。
阿蛮说着自己要去参军,冯宝宝认真听着她要报效祖国的话,还给她提建议。
每个夜晚阿蛮都会给冯宝宝讲那些民间故事,面瘫一样的宝宝也会学着阿蛮那样露出笑容,尽管那很难。
后来冯宝宝也会梦见有这样一个姑娘给自己讲故事,可是完全记不住她是谁。
只记得一个名字。
阿蛮。
她梦见过,阿蛮牵着自己的手,奋力向前跑,身后是持枪的土匪。
风很大,吹着她们的头发,几乎要遮住视线,冯宝宝能听见阿蛮急促的呼吸声。
枪声在身后响起,惊动了不远处在树枝上栖息的鸟。
“宝宝,快跑!”
阿蛮推着她向前跑,一声响亮的枪声后,子弹向阿蛮飞来,鲜血在胸口洇开,两人的瞳孔瞬间收缩,一抹鲜红刺痛了冯宝宝的心脏。
那个拥有明媚笑颜的阿蛮,那个说着要参军的阿蛮,那个每日给她讲故事的阿蛮,倒在了自己面前。
“阿……蛮?”
冯宝宝迟疑着开口,可她没有回答。
泪水汹涌而出,那是冯宝宝唯一流泪的时刻。
因为阿蛮死了,她再也没有阿蛮了。
梦又醒了,在冯宝宝喊出那声“阿蛮”之后。
冯宝宝不记得她是谁,也不记得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只是这个梦常常出现,真实感让她觉得梦境中的那些都是真的。
枕头下放着一只年代已久的银镯,是从一个古董贩那里顺来的镯子,据说是民国年代一个姑娘卖给他的。
不过那个古董贩已经入土了,冯宝宝当时像中了魔一样看上了那只镯子,说什么也要买下来。
冯宝宝摩挲着镯子,抚摸到一个熟悉的凹陷,那里是一个人的名字。
纯黑的眸子映着银镯,仿佛当年映着她的笑容一样。
冯宝宝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是老朋友相识的那样:“阿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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