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岚十分上道,知道这位李二掌柜不爱与人废话,于是直接说明了来意。
接下来,李弗唯大致听了个故事,讲述的是陈朵。一个从小就没被灌输过正常思维的孩子,从药仙会的蛊身圣童,被救到公司的暗堡,经过廖忠教育培养,变成了哪都通的临时工,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被马仙洪俘虏,后来叛变杀死了前来接她回公司的廖忠。
“大概听懂了,你认为陈朵在叙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撒了谎,请教了诸葛青,他告诉你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故事,让你去猜陈朵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不懂女人,所以来找我?”
张楚岚笑得一脸谄媚,竖起大拇指毫不客气地夸夸,“那是,二掌柜,都说女人最懂女人,更何况您还是能拿下王道长的女人,我张楚岚对您得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寻思着这碧游村上下,能够解开这道谜题的只有您了……”
李弗唯对这种夸赞倒是很受用,嘴角弯了弯,“张楚岚,你说你不懂女人,是不是有些谦虚过头了?”
张楚岚滴汗挠头,露出万分真诚的眼神,“二掌柜……我真的从小到大没怎么接触过女人……”
李弗唯目光扫过张楚岚那张演得卖力的脸,淡淡道,“可你知道我和王也之间问题的根源在哪么?解决问题的人到底是他还是我?不了解这些,又何谈佩服呢?”
“呃?这……”
张楚岚被她那穿透人心的眼神震慑了一下,又给这三连问整得脑细胞都死了一半,面对这位连拍马屁都费劲的女人,只得歇了那些套路,完全糊弄不了一点。
李弗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世上不愿有话直说的动物也不只女人嘛,你张楚岚不也从刚刚的开场白,就想用尽方法对我试探?”
“……”
张楚岚此时脊背已经出了冷汗,只能以一个尴尬的笑化解,心道这位李二掌柜说话真是咄咄逼人,刚要说点什么解释,却被李弗唯打断。
“感觉到不知所措的尴尬么?这就对了,人只有在感觉到足够安全的情况下,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陈朵一个小姑娘,连生命的主导权都不在自己的手上,换做是你,你敢对那个掌控着你命运的人暴露一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么?”
张楚岚一愣,这番解释下,似乎有些东西就说得通了,可明明已经接近了答案,他的精神的紧绷感依旧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压力更甚。
李弗唯忽然问,“这次公司指派各大区临时工到碧游村,陈朵的任务只是其次吧?难得你那么重视……”
张楚岚思绪徒然被打断,先是警惕,而后又反应迅速,露出一副优秀打工者的嘴脸,“嘿嘿,这次任务可是董事会亲自指派滴,即便其次也要重视!”
李弗唯不咸不淡地问,“噢?工作上的事,那你为什么不去和那群临时工商量呢?”
“呃……咱们这不是各有分工嘛……而且我看那几位似乎也不大了解女人的样子……”
张楚岚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心道也许跟面前这位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
关于这位李二掌柜,四哥能查到的资料极少,只知道她是牧由的女儿牧童早年间跟一位香港商人生下的,后来牧童常年定居香港,李弗唯则留了在牧由身边。
在情报组织长大,必然见多识广,江湖小栈能在异人界独善其身,必善平衡之道。
张楚岚从来不敢小看这位李二掌柜的手段,从接触这么长时间来看,这位逻辑鬼才极为擅长钻人言语上的漏洞,加上女人天生就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感受力……但凡跟她说话都必须万分小心,稍有不慎,不仅思维跟不上,还会被她的逻辑压得死死的,还真佩服王道长每天能在这种高强度压力之下生存!
好在这位李二掌柜为人坦荡,且关注点暂时不在宝儿姐身上,可也保不准会成为巨大的麻烦……不如……
“不用紧张,我没兴趣去猜你关注陈朵的目的,北京的事,算还你人情。”
张楚岚:“……”
北京的事他收了钱,还有人情呢?李二掌柜的人情就这么用了?
早知道不问了,靠!
于是,不摇碧莲正常发挥,“那个……二掌柜,这样吧,我把刚刚的内容忘了,咱们这次能不能不算……”
“……”
李弗唯不吃不摇碧莲这套,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慢悠悠道,“廖忠一直让陈朵学做一个正常的人,却从未没给过她做人的权利。不管男人女人,首先她得是个人,是人就会通过自己的思维对身边的事物进行判断并做出反应。一个人在自我意识不坚定的情况下最容易被掌控,以爱之名就可以随意对她灌输一切。可当被掌控者开始觉醒,有了坚定的意识之后,就会脱离掌控者。小孩子一旦长成了大人,就没那么轻易听话了,这恰恰是自我意识觉醒的开端,可大多数家长们都是懒得探究这其中缘由的,他们只会一刀切地认为这是顽劣,然后按照他们的方法矫正,常以爱之名行控制规训之事,在来碧游村之前,陈朵作为人主导自己的意志都是被否定的……”
张楚岚虽然表面上不要脸,但也有认真听,是了,站在陈朵的视角上,她从未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在这世界上活过一天,从没有体味过,对她来说这个世界是陌生且未知的,包括改变成为正常人也是……
她怎么可能渴望变成正常人呢?就像他张楚岚从小习惯于隐藏,突然有个人过来,告诉他,他之前接触的一切全都是错的,而他天生就应该站在人群中,被看见,被看穿,耀眼到闪闪发光……
那样……张楚岚打了个寒颤,想想都进入恐惧,那绝对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
如果可以,他宁可选择隐匿在人群里……
选择?
张楚岚脑子里徒然闪过一道灵光,让这样一朵毒花……做出选择……
他知道了!他知道陈朵想要的是什么了!原来……若是这样的话,廖忠,未免死得太不值了……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
不摇碧莲隐隐猜到了那个答案后,随意找了个借口开溜。
李弗唯懒得管他,独自回到住处,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面汤的香味。
她看到桌上那两碗热腾腾的面,有些惊奇,她看着倒腾一锅面的人,“你自己弄的?”
俩人平时不爱做饭,除了上山打野味开荤,这几天的吃食都是从村民那里买来的,群临时工也一样,每天给点饭钱,大厨房那边烧好饭就送过来了,每天都准时。
王也正在擦桌子,看到她回来,指了指桌上那碗面,“过来吃吧,第一次弄,也不知道什么味……”
李弗唯:“……”
这不会是黑暗料理吧?
怀着赴死的决心,李弗唯在那碗热腾腾的面前边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筷子,哧溜了一口……
然后她看向王也,眨眨眼。
王也一直紧张地着李弗唯的动作,看到她这幅表情更紧张了,忙坐下来自己拿起筷子也哧溜了一口,嚼吧嚼吧味道,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没……没啥毛病吧?”
李弗唯大嗦了一口面条,很认同地点头,“嗯,味道尚可。有天赋啊道长!”
王也得了赞扬,忐忑心总算落了地,喝了一大口面汤,咂咂嘴吐槽,“唉,来这贵州天天吃白米饭,没有面食我舌头都快淡没味了……”
李弗唯也跟着咂咂嘴,强调,“别呀,等你将来过了门,到我们江南也是吃白米饭的……”
“……”
王也哧溜着面差点噎住,这一口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忍不住泼她冷水,“咳咳……啧,你这脑袋瓜一天天都瞎琢磨啥呢?连眼前的事儿还没整明白,还有功夫想将来?吃你的面吧你!”
李弗唯懊恼地蹙眉,唉,这几天过得太悠哉悠哉了,眼前的事是什么来着?
噢,曲彤还没派人来接金凤啊!
李弗唯嘴里不停哧溜着吸吮面条,脑袋也在快速运转着,“那女人啊,在那帮临时工没动手之前,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咱们该吃吃,该喝喝,坐等着动手就行。”
王也吃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大眼睛瞅她,又低头哧溜了两口,“还真会挑时候,那天我真可能顾不上你……”
李弗唯还真没指望他能帮衬什么,“你到时别给我添乱就成了!”
“……吔?”王道长双目瞪圆,嚷嚷,“啧,我说姑奶奶,您能不能对我有点信任?”
李弗唯却道,“现在这村里现鱼龙混杂,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没法一一对每个村民的身份信息做更深入排查,保不齐里头藏了什么人,况且我的对手还是个神经病……”
说实话,曜星社以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李弗唯以前从来没有没放在眼里过,可现如今却不得不认真考量,她李弗唯可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吃两次亏!
王也瞅着她这模样,猜到了她会担心什么,这几天缠着她了解完碧游村事情的前因后果,虽然她为自己受累什么的,他心里不是个滋味儿,但是他心中又憋不住那股得意劲儿是怎么回事?
呵,这个恶女人也有今天!
不枉他在她的魔爪之下憋屈了那么多年,王也终于感觉到自己扬眉吐气了一回!
不过,道长还是很有良心滴,悠长地叹一声,宽慰,“我知道了,这边办完事儿,我立刻去找你。”
李弗唯看见他咧开的上扬嘴角那副丑恶嘴脸,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怒狠狠蹭上去勾住他脖子,咬了他耳朵一口,看他耳朵微红,又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点头,“嗯。”
……
当天晚上,张楚岚给王也发了一条消息:明晚动手。
李弗唯侧躺在王也身边,黑暗中,看到他正盯着亮得刺眼的手机屏幕,她凑过去,看到王也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窗外,平静的夜晚依旧安宁,蝉鸣一直叽叽喳喳,犬吠声偶尔传来。
王也关掉手机,大手揉了揉李弗唯的头发,将她的身子搂进臂弯里,下巴搭在她头上,拍拍她的背,“睡吧。”
李弗唯闭上眼睛,嗅着熟悉又安心的微单,渐渐沉沉睡去。
王也这回没有秒睡,他深邃的眼眸望向窗外的玄月,脑子里思考着明晚的事。他是因为老青才进村的,如今也是为了阻止碧游村进一步影响才选择留下,现如今两件事情都有公司帮着解决,他要做的只有配合公司完成这次碧游村的剿灭计划。
但他又绝对不能让他的姑娘因为他而分心,着了别人的道……
马仙洪目前还不知道公司的真正目的是碧游村,可要说曲彤不知道,有点儿说不过去……可她那边几天都没动静,如果预料的没错的话,他们应该也会选择明晚派人过来交接金凤……
唉,算了,但愿明晚能配合着公司早点完事儿,好早点去找她。
各位新年好呀~[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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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宁静祥和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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