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着出租车的车窗,勾勒出蜿蜒的水痕,小铃铛怔怔地望着窗外那栋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大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把手。三年了,这座曾经熟悉的大楼,此刻竟显得如此陌生。
“到了。”司机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
王也付了车费,转头看见小铃铛仍坐在原位,目光凝滞地投向窗外那栋高耸入云的中环集团大厦。雨水顺着屋檐串成珠帘,在他们身后溅起细小的水花。
“看什么呢?”王也先下了车,绕到另一侧为她开门,很自然地伸手遮在她头顶,“再不进去咱就要成落汤鸡了。”
小铃铛深吸一口气,终于迈出车门。“三年多没回来了……”她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旋转门缓缓转动,大厅里只亮着基础照明。前台空无一人,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他们模糊的身影。
电梯按钮在指尖下发光,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从角落走出。“你们找哪位?这里已经下班了。”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哦,您好,我们找姜……沈禾。”小铃铛急忙回答,声音在空旷的大厅显得有些突兀。
王也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那谁?”
“我哥秘书。”小铃铛悄声回应。
保安狐疑地打量二人,转身从前台取出一本登记册:“访问登记写一下啊。我给楼上打电话问问。”
“好的。”小铃铛走到前台,拿起笔,笔尖在纸上悬停片刻,姜的第一笔最后落成了一横,在登记册上写上了“王也”二字。
保安对着电话那头通报了名字,得到应允后帮他们刷了电梯卡。
“写我名儿干嘛?”电梯门关上时,王也忍不住问。
“给我哥一个惊喜。”小铃铛嘴角勾起一抹轻轻的笑意,眼中却闪过一丝忐忑。
数字缓缓攀升,小铃铛目光紧盯着跳动的楼层显示。相较于上一次前来的焦急,这次她倒希望电梯能走慢些,再慢些。
王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伸手拍拍她的背:“回自家的地方,还这么紧张?”
“有一点。”小铃铛苦笑,指尖冰凉。
看着她额上冒出的细汗,王也双手抱臂:“这是去见你亲哥,又不是去当老黑奴,紧张个什么劲。”
“叮”的一声,电梯在顶层停下。门开后是一条铺着地毯的走廊,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有尽头的那间办公室还亮着灯,玻璃门内隐约可见两个身影。
小铃铛轻轻推门而入,门轴转动的声音轻不可闻。
办公桌后的男人抬起头来。他穿着衬衫,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看起来疲惫却依然挺拔。旁边站着一位穿着西装的年轻女性,正在整理文件。
“铃铛?!”姜旂阳手中的钢笔“啪”地落在桌上,墨迹在文件上晕开一小片。他猛地站起身,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是你回来了!刚才还说是小也要来找我,我还以为是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他快步走到二人面前,先拍了拍王也的肩膀:“好小子啊,长这么高了。”然后转向小铃铛,目光柔和下来,眼底泛起细碎的光。
“阳哥,你的任务我完成了啊。”王也笑道,露出一口白牙,“铃铛我给你带回来了,你俩叙旧吧,我先撤了……”
“走什么,一块吃个饭吧。”姜旂阳说着,朝旁边的沈禾点点头。
沈禾敏锐地收起文件:“姜总,我先去把这些归档。需要帮你们定位子吗?”
“不用了,你先下班吧。”姜旂阳朝她挥了挥手,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妹妹身上。
“禾姐。”小铃铛冲她轻轻挥挥手,嘴角扬起一个真诚的弧度。
沈禾抱着几份文件朝她笑了笑:“平安回来就好,我先走了,有需要给我打电话。”离开时她轻轻带上了门。
小铃铛站在原地,刚抬眼看了姜旂阳一眼,眼眶就红了个彻底:“哥……”声音里带着哽咽。
姜旂阳伸手把妹妹揽进怀里,手掌轻抚她的后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暖,透着长久担忧后的释然,因为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良久,他把小铃铛拉出来,细细打量着:“又瘦了,你这样身体扛不住的。饿不饿,带你们去吃东来顺?”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拭去未干的泪痕。
小铃铛挂着眼泪,笑着点头。什么不安,什么紧张,在见到自己哥哥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注意到,这个只比自己大五岁的哥哥,鬓边已经生出了几丝白发。自从父亲离世后,年纪轻轻的姜旂阳便默默扛起了整个家,如今看来,这份责任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沉重的多。
“小也一块去吧,”姜旂阳转向王也,语气诚挚,“怎么也得好好谢谢你,把我们家铃铛安全带回来。”
“阳哥你这话说的,咱们两家这关系,铃铛就跟我亲妹妹一样,我能不管她吗。”说罢,王也笑着伸手揉了揉揉小铃铛的头发,只是这一句秃噜出来的“亲妹妹”,却觉得非常别扭。
小铃铛扭过头来,瞪圆了还带着水汽的眼睛,拍开他抚着自己发顶的手:“谁是你妹妹!”话说得凶,嘴角却不自觉微微上扬。只是不知为何,听着王也叫她妹妹,小铃铛的心里涌上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姜旂阳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眼底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好了好了,你们俩小时候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怎么长大反而陌生了。再不走可赶不上营业时间了啊。”
小铃铛闻言脸一红,这次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反驳哥哥,她的目光不自觉飘向王也,恰好撞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王也冲他笑了笑,她却猛地低下头,率先走出了办公室,耳根泛着可疑的红晕。
当铜锅被端上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心中的不愉快。
姜旂阳端起一盘鲜嫩的羊肉倒进锅里,对王也问道:“我上次听你爸说,你让武当除名了?”肉片在滚烫的汤里迅速变色卷曲。
“嗐,怎么连阳哥你也知道了。”王也心说自己老爹真是个大嘴巴,手指无意识地转动茶杯。“是,以后不在武当待了。”
姜旂阳坐回座位给自己妹妹倒着饮料。“既然都下山了,怎么不去公司做事啊?我听王叔叔的意思,你跟金元元攒了个局?你们家现成的炉灶不用,干嘛费事另起一炉?”
小铃铛往嘴里塞了塞了一口涮羊肉,烫的直哈气。“哥,少打听,这都是商业机密。”她鼓着腮帮子说着。
姜旂阳看了眼自家妹妹维护王也的样子,无奈笑笑,摇了摇头。
王也轻叹一口气,朝小铃铛摆摆手:“没事儿,这算啥商业机密。就是……不太想掺和家里的事。”他的目光落在翻滚的锅底,眼神有些飘忽
姜旂阳也曾听王也父亲提过一些家里的事,不过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了然地点点头。
酒足饭饱,姜旂阳才向小铃铛问起她的事情。“你这次是彻底回家了,还是……”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小铃铛听罢长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向姜旂阳问起:“我走之后,家这边还有人来吗?”
“起初还时不时有人来骚扰一下,但是后面就慢慢没再见过了。”姜旂阳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我这次回家,那些人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了。不把他们全部揪出来,这件事,就完不了。”小铃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姜旂阳皱起眉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究竟是些什么人,这么难缠。”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小铃铛撑起脸,看向哥哥,眼底也满是疲惫。“就是这点让人头疼啊,现在只知道那群人里面,有一个是全性的人。”她轻声说道,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不祥的气息。
“不能用术数算一下吗?”姜旂阳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更低。
“我们算过了啊,但是得到的结果有些不尽人意。”小铃铛无奈地摊手,“我们只有他们的名字,却不知道他们是谁。就像在一片迷雾里找人,明明近在咫尺,却看不清面目。”
“那就是说,你这次回来,还要走?”姜旂阳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小铃铛低下头,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嗯……事情彻底解决之前,我不能在家长待,会把那些人再引过来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快要被火锅的咕嘟声淹没。
“那回去看看妈妈吗?”他的声音压抑着情绪,手指微微发抖,“妈妈,很想你……”
王也适时开口,平静而理性:“我觉得,还是不回家的好。阳哥,公司这边,毕竟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那些人大概率是不会在这么多普通人面前动手,家里平时只有阿姨在,铃铛出现在那边,阿姨也会有危险。”
小铃铛点点头,长发滑落肩头。“也哥说的对,我当时离家,目的不就是把那些人从家引开嘛,再回到家里,那我的离开就没有意义了。妈妈那边……”她沉思片刻,摘下手腕上的小金铃铛手链。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喧闹的餐厅里几乎微不可闻。“你回家的时候,把这个带给妈妈,替我报个平安。”
姜旂阳接过那条手链,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头一颤。这是小铃铛过12岁生日的时候,妈妈给打的一个小金铃铛串成的手链。这么多年一直在她手腕上,从来不离身。
“好。”他的手指收紧,将铃铛紧紧攥在手心,“那你以后注意安全,别什么事都瞒着我。”想到妹妹还要在外边受苦,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在额间刻出深深的纹路。
“可我也不想把你卷进这些危险里啊。”小铃铛担忧的说道,手指摩挲着空荡荡的手腕。“我知道哥你有一些本事傍身,但是那些人,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姜旂阳心上。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霓虹灯映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折射出斑斓的光晕。三人沉默地对坐着,火锅的热气渐渐散去,只剩下汤底还在微弱地冒着泡,一如他们心中难以平息的心事。
写着写着脑海里冒出一句歌词:还是他们本就心怀鬼胎[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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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寒雨连江夜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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