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气还是不稳定,这雨说下就下,王也没带伞,匆匆进到路边的一间小超市买了把别人拣剩下的粉色雨伞。
街道上的霓虹,车灯撑起点点亮光,王也打着粉伞小跑着穿梭在夜晚的雨幕里,他绾起的道士髻,身上的蓝色粗布道袍与这城市的烟火气格格不入,光影交错间他的身影给人的印象是两个字:出尘。
王也到了地铁站,收好伞,开始等车。
恍惚间,时间停止了,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不动,远处突然出现巨大的空间裂缝,一辆老式火车驶了过来。
是内景,竟然不问自显了,更奇葩的是他在进入内景的瞬间似乎辗转又换了空间。
懵B间,他睁开眼却看到了不知该怎么形容的一幕。
白色纱帘无风自动,纱帘内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正在浴缸里泡澡?
所以这个内景想表达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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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野堂一间房内。
柳凝凝正在浴缸泡澡,今晚张珑玉要听她唱昆曲,给他表演仿佛是一种仪式,她必须要焚香沐浴,不染尘埃。
每次唱曲她都是胆战心惊,以前登台表演是兴奋开心的,等着观众鼓掌叫好,心里特别满足,可现在,生怕一个没唱好,就连命都没了。
她泡澡泡的也是心不在焉,眼神发散不知道在想什么,机械地撩着水往胳膊上淋。
这洗着洗着,那纱帘外突然冒出个男人,看打扮好像是个道士,柳凝凝没防着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啊”了一声,随即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同时对着外面的道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也懵完B很快恢复镇静,这里可能是内景,不管什么情况,先不能慌等冷静下来再看看情况,应该很快就能出内景了。
他照着女人的指示没吭声。
这时,屋子外面有了动静,一个略显成熟的女人声音响起:“出什么事了?凝凝?”
柳凝凝叹了口气,对着王也招手:“快过来,躲起来!”
王也什么也没想,掀起纱帘靠近浴缸,这才看见了女人清透纯净的脸,他懒懒问了句:“躲哪儿?”
这紧急一刻,柳凝凝也看清了王也的脸,清俊温润,自带一种出尘的气质,她来不及欣赏美人,对着王也匆匆道:“进来呀。”
这个决定似乎有点草率,虽然那浴缸确实很大,挤一挤十个人也是够的,可是道士也是有性别的好吗,他王也清清白白一道士,从未沾染女色,怎么可能往女人正在泡澡的浴缸里钻。
王也还没有在脑内将这件事吐槽完毕,柳凝凝已经着急忙慌地扯了王也的衣领,直接将他扯进了浴缸。
扯人的时候,柳凝凝身体出了浴缸,真的是春光外泄一点点,王也及时闭住了眼睛,但该看的还是看到了。
今天这内景真的玩很大。
比看见满地尸体还刺激,到底什么情况啊。
柳凝凝把王也按在浴缸里,又将漂浮在水面的玫瑰花瓣拂了拂,更好地遮挡一些。
刚整理好,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就进来了,声音里充满好奇:“凝凝,刚才怎么了,你叫那么大声?”
“没事,玟管事,刚才我就是吊嗓子不小心喊得大声了一点,我下次注意。”柳凝凝恢复正常神态,完全看不出刚才慌乱的状况,说完话还抿嘴柔柔地笑了一下。
这个玟管事,叫王玟,她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浴室,的确没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再说,等会张珑玉就要听戏了,这会可不能出乱子,没事就好,就是有事也得暂时压着,什么事都比不了那位听戏重要,难得他今天有兴致,谁敢败他的兴。
两人说话间,王也在水底下憋着气,可太难受了,他一直闭着眼,不敢睁,一睁就是满眼的不可描述,他这心如止水的道士哪经历过这个呢,他自道是无欲无求,清静无为,可给他下这猛药,还不给拒绝的机会,这什么情况啊。
好容易王玟走了。
王也从水里出来,好一幅芙蓉出水图,脸上身上都湿哒哒的,连道士髻都散了,王也抹了一下脸,水珠落进水池,来回弹了几下才恢复平静。
他睁着无辜的杏眼,呆呆愣愣地问:“姑娘,这什么情况啊?”
柳凝凝舒了一口气,斜了一眼:“感谢我吧,我刚才救了你一命。”
这样赤-果相见,柳凝凝多少也该有点不好意思,可一想到刚才危难之际,他大概什么都看到了,也懒得再遮遮掩掩,她性格是有一点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最重要是命保住了。
“你要不要转过去。”柳凝凝说完这句,就直接从浴缸里出来了。
王也还来不及反应,这就又一波刺激,他赶紧转过身。
虽然躲过了视觉冲击,但是周围氤氲着的玫瑰香气开始侵袭王也,他瞬间才发现自己已包裹在缭绕的芬芳之中,不觉有点上头,他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这才平静。
柳凝凝扯过浴巾裹在身上,捋了捋头发道:“你先在我屋里躲一会,等我唱完曲。回来再跟你说说情况,我要赶紧上妆了,快来不及了。”
王也:这内景出不去了?
柳凝凝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细细上妆。
王也换了浴袍倚在浴室门边,懒散地问:“姑娘,不好奇我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浴室吗?”
柳凝凝停下动作,转头看着王也:“道长,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等我唱完回来跟你说。”
她这妆化得也差不多了,跟刚才清透的模样不同,现在看起来艳丽许多精神许多。
王也:“那姑娘怎么称呼?”
“柳凝凝,你呢?”
“王也。”
春野堂是一座秀美的苏式园林。
虽说园子里也有戏台,但柳凝凝唱曲的地方却是在这座园子的景观里,这里风景雅丽,随便一个角落就如同天造的戏曲舞台,可以说在自然风光里唱戏更有氛围感。
此刻已是入夜。
一道青瓦白墙,墙内嵌着月亮门,依墙而种的郁郁葱葱的绿植,看似随意其实有章法摆放的假山,角落里静静矗立的亭子,这就是今晚的舞台。
绿植丛中亮着不知名的光亮,将周围的黑暗驱走些许,但又不至于亮的刺眼,朦朦胧胧,氛围刚刚好。
柳凝凝身穿浅黄绿色的戏服,上头绣着精致的折枝牡丹跟翩飞的蝴蝶,走动间,戏服轻摆,那上面的牡丹跟蝴蝶如同活了一般,也动起来。
柳凝凝是昆曲演员,今晚上她唱的是昆曲最有名的曲目《游园惊梦》里的《皂罗袍》。
一道清细软糯的念白响起:“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最后那个字拖得较长,音调高高低低,韵味一下就出来了。
袅袅婷婷的身影在园里慢走,随即四周响起悠扬的丝竹声,但奇怪的是,却看不到任何演奏的人。
在丝竹声响起的那刻,王也便悄悄将格窗开了一道缝,柳凝凝所在的位置离得并不远,刚好在他的目力范围内。
他没怎么听过昆曲,却在这一声念白中有些沉浸,这样清丽的声调跟刚刚他才见过的那个颇有点无拘无束的姑娘反差很大,现在的柳凝凝是个温婉柔美内敛的女子。
柔的像一汪水。
柳凝凝将折起的纸扇横在面前,继续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曲音婉转,一唱三叹,她随意地抖动了几下水袖,又有节奏地转了一下身,就在这一转身间她身段的优美流淌出来。
王也平时只知道在山上问道,不曾领略过何为美,当然,太极拳是美的,乱金柝是美的,风后奇门是美的,但它们和眼前这美不一样,昆曲美的很柔和,能将内心的躁动慢慢抚平,犹如神谕。
柳凝凝轻轻抖动着金面纸扇,如同扇着小风般,动作轻慢飘逸,仔细看,她的眼睛里含着一潭春水,抬眼垂眸间蕴含了多少情意,那是只有懂的人才能品出来的意味。
王也看的懵懵懂懂,只觉得心坎里有什么东西一抽一抽的,可能是这曲子确实太美了,不知不觉就入戏了。
耳里占满了咿咿呀呀她的声音。
“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水蛇腰小碎步,柳凝凝折起纸扇,一摇三扭地漫步这园子,看着满园锦绣又想到自身境况不觉伤感,她化身杜丽娘,叹息春光无人赏,想要冲破这园子的禁锢,去寻求自由。
柳凝凝专心致志唱着戏,但时不时也观察下四周,她给张珑玉唱过好几次戏了,但从来没看到他人在哪,他听戏从来不现身,而且乐师在哪她也从来没见过,这样唱戏真的说不出的怪异,让她不自觉会想到鬼神那个方面,当然,这其实在春野堂也不算什么怪事,因为春野堂本身就来历奇葩。
她心里虽然想着一点点心事,但不耽误她唱,毕竟是最拿手的,不是特别专业的行家,根本看不出她其实分了心,她面上唱的一板一眼,心里却忐忑不安。
这气氛倒是适配她唱词里的愁绪,莫名染了这闲愁。
王也看着空空的园子,着实好奇这园中的看客,因为柳凝凝仿佛在对着空气唱戏,四周空无一人却又响着清远含蓄的丝竹声,太诡异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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