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小学六年级以后,班上的男生女生都开始变得怪怪的。
王幺幺的同桌神秘兮兮地拉着她问她:“你那个来了没有?”
王幺幺歪了歪头,想,什么叫那个。
同桌指了指教室门后,一个小女孩含胸驼背,鬼鬼祟祟地从门后进来,跟王幺幺说:“就是那个。”
“幺幺,那个要来好多血,还会被笑话。”同桌拉着她的手,说,“我可千万别来啊。”
“为什么会被笑话?”
王幺幺问题一直很多,可这世上只有她的家人愿意也能够回答她那么多问题。
这个问题,同桌也想回答她,可她也不知道,于是她没有回答王幺幺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害怕。
王幺幺回到家,搭着小板凳,站在上头,洗水槽里的碗。
稍微长大点,王也就要求王幺幺做点家务,张楚岚本来说买个洗碗机得了,王也非不干,他说王幺幺这个小丫头,从小被溺爱长大,一身都是富贵病,不能惯着,得经常锻炼。
于是,周末的时候,他就会带着王幺幺去当义工,给养老院的爷爷奶奶唱歌跳舞逗乐子,陪着城市清洁人员清扫大街,或者去马路牙子当小小的文明劝导员。
而在家,只要放了学,她就得自己收拾自己的房间,还得收拾自己猫咪,吃了饭还得去洗碗。
王幺幺能做这么多,全赖王也,听到王也说自己浑身臭毛病,小丫头撸了撸袖子,在张楚岚嗑瓜子的声音里,颇有气势,掷地有声:“幺幺没有臭毛病。”
事过后,张楚岚总看着王幺幺叹气,而也只有王也知道他在叹什么。
王也和他紧紧靠在一起,沉默地揽住他的肩膀,劝道:“基因突变这谁也没办法。”
是的,事实证明,承自张怀义那个蜂窝一样多的心眼子,传到王幺幺这里就一点不剩,还欠一点,成了缺心眼。
张楚岚偏过头,冷着脸,骂道:“老王,你在伤心吗?你明明一直都在笑,一直都没停过。”
王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张楚岚想挣开他的怀抱,却怎么也挣不开。
“老王。”
王也当作没听见。
“王也。”
王也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但他也不着急,揽着他的后腰,压着他的后脑勺,往自己那里送,撬开张楚岚的唇齿,把自己挤到张楚岚那里,扫过他的软肉,明显感觉到他浑身的颤抖,一边笑一边吻得更深。
“王也,你完了。”张楚岚含糊着说。
完什么?
要是结婚前,王也还会着急些,但结婚这么多年,他非常了解张楚岚,他说这话,说的霸气,但最后好处还是他得。
做人嘛,就要学着张楚岚别要那么多没用的脸皮。
他抱着张楚岚,眼见着就要滑到未成年人不能看的边缘了,王幺幺就刚好洗完碗,走到客厅里,看到她两个爸爸抱到一起,懵懂地喊了一句:“爸爸,你们在做什么呢?”
两个人都是一愣,王也最先反应过来,他转过头,随口胡诌:“我在抱张楚岚呢。”
嗯,这么说也不算错。
王幺幺沉思片刻,哒哒哒地跑到他们身边,伸开双手,说:“那我也要抱爸爸。”
说着她就见缝插针地钻到张楚岚怀里,呼地一下抬起她的小脑袋,委屈地抱怨道:“爸爸,好久都没抱我了。”
明明小时候,她就是在张楚岚和王也怀里长大的。
张楚岚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告诉她:“因为幺幺要成大姑娘了,爸爸不能再抱你了。”
“大姑娘是什么?”
就是,你会长大,以后会遇到喜欢的人,嫁给他离开家,然后当上妈妈,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与我们渐行渐远,你会走的很远,远到我得盼很久才能盼到你回头看爸爸一眼。
但这些不能告诉王幺幺,小家伙不仅缺心眼还是个粘人精,说这些她不得偷偷抹眼泪?
他只是长叹一口气,然后被王也紧紧抱住,他抱住两个他这世上最疼爱的人,说:“可爸爸和幺幺永远不会分开。”
张楚岚眼球微不可见的一怔,却听王也说:“幺幺,不管你长再大,你都是我们的孩子,永远都不会和我们分开。”
他似乎喊了张楚岚的名字,又似乎没喊,他很温柔地看着张楚岚,揉了揉他的头,轻声道:“这就是家人的意义。”
王幺幺第二天回到学校,然后被后桌的小男孩儿,拉住了长长的头发。
他夸张地哈哈大笑,挤眉弄眼地古怪地喊她小名:“幺儿。”
王幺幺难得没笑了,她沉着脸,说:“我不许你这么喊我。”
只有长辈可以这么喊她。
男孩儿不以为然,他眼神瞟到王幺幺的后面,嘲笑道:“幺儿,你那个来了。”
那个?
王幺幺低下头,看到自己做的椅子上全是血。
“很脏很臭欸,”他说,“一大股血腥味。”
“我不脏更不臭。”她虽然对自己身体的反应很害怕,但是在面对别人的嘲笑时却坚定不移地保护自己,“把你的话收回去。”
张楚岚要是知道她被人欺负,肯定会伤心。
她不许有人让张楚岚伤心。
男孩儿不仅不收,还是不依不饶那么说。
王幺幺看着他,看了许久,然后撸起袖子,说:“这世上有句话,你这么蠢,一定没听过。”
什么话?
王幺幺冷着脸,给了他一拳:“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张楚岚和王也赶到学校时,王幺幺下半身已经被老师用外套裹住了,她扎着和王也一样的道士头,平时总是一丝不苟的,但这回儿有不少凌乱的发丝落到额前,看上去颇为散乱。
张楚岚何等七窍玲珑心的人,一看王幺幺的打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跑上前,将王幺幺抱到怀里,说:“幺幺,你别怕。”
“我不怕。”王幺幺也抱住了他,说,“爸爸,欺负我的,我都有好好的打回去,你别伤心。”
“幺幺不要爸爸伤心。”
张楚岚浑身一怔,他看着眼前的王幺幺,和他相似的脸上,尽是自信、坚定和明朗,和他以前完全不一样。
明明是那么相似的脸。
养育的孩子的意义或许就在这里,相似的面孔,不一样的人生轨迹,代表传承的一方过得越好,越是对其自身的一种治愈,他心里忽然有些酸,他轻轻揉了揉王幺幺的小脑袋,将她抱在怀里。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他既不幸又有幸,他有宝儿姐,有王也,还有……
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他的孩子,王幺幺。
他抱着王幺幺,闭上眼,长长叹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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