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下。
一伙身着兵服的官兵自马上跳下,手中的刀剑毫不留情地朝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几个男人劈去。
“住手——”
伴随着一声暴呵,但见得一点寒光袭来,元兵下意识地抬起手中的刀剑挡在身前。
兵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持剑的少年身轻如燕,一柄长剑以弧形刺出正反斜直、大大小小的圆圈。
与他对打的元兵只觉这少年剑招速度并不快,打起来却是应付不穷。
不一会儿,为首的几个元兵就被少年打下马去。
看着同伴摔倒在地上,另外几个也挥舞刀剑冲了上来。
少年眯了眯眼睛,正要还击,他的两个师弟却不知从何处杀了出来,持剑挡下了攻击。
少年有意看看师弟们的剑法练得如何,遂收剑往后一退,将战场让了出来。
他还贴心地叫那几个被元兵追杀的男子起身躲开。
几个男人:“……”
他们小心翼翼、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朝少年跑去,往他身后躲。
刚被他打下马的元兵见状朝他这边冲来,少年横眉冷目,长剑一挥,挡在了他们面前。
双方一对峙,又打了起来。
另一边,少年的两个师弟也没让他失望,这些年的内功和招式都不是白练的,很快就把围攻的元兵打倒在地。
张翠山收了剑,与殷梨亭对视了一眼,两张脸上都洋溢着骄傲。
俞莲舟也再次打倒了妄图杀掉那几个男人的元兵。
张翠山和殷梨亭快步走了过去,与俞莲舟并肩而立。
俞莲舟对倒在地上的元兵冷声呵道,“滚!”
为首的元兵挣扎着站起来,一双又凶又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仨,恐吓道,“臭小子,奉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可是县衙的人!”
俞莲舟毫不退让地对上对方的目光,“那就问问你们县令,武当山轮不轮得到他管?”
元兵忽然变了脸色,迅速地看了一眼四周。
不由得暗自懊恼:该死,怎么追人追到了武当山!武当派的张老道可不是好惹的!
但面上他可不肯承认畏惧张三丰,装模作样地对着三个少年放了狠话,就带着人撤离了武当山。
殷梨亭对着离去元兵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装什么装,还不是怕我们师父!”
俞莲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殷梨亭立即端正站好,露出讨好的笑容,“二师哥。”
他二师兄没有说什么,转身去问那几个被追杀的男人,为何会被元兵追杀。
几个男子先是感激涕零地下跪谢过三位少侠的救命之恩,俞莲舟连忙伸手去拦。
“少侠,这里是武当山吗?”一个男子小声询问。
“是的,”殷梨亭骄傲地抬高了下巴,“我们就是武当派的弟子!”
另一个男子打量着他们,急切地问道,“可是张三丰张真人的弟子?”
张翠山点了点头,“正是。”
“那可真是太好了!”几个男子相互看着,几乎要喜极而泣。
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最长的男子态度恳切地问道,“少侠能否带我们去见张真人?我们一路直奔武当派而来,就是想见张真人!”
张翠山和殷梨亭闻言转头望向俞莲舟,俞莲舟点头道,“可以,你们随我们一道上山。”
三位少侠走在前方,几个各自背着包袱的男子跟在后面。
张翠山边走边以眼角的余光扫向他们紧紧拽着的包袱,他们被元兵追杀,一路逃跑来武当山,竟然都没有把包袱丢下,那包袱里是装了什么?
就是他们被追杀的原因?
张翠山扫了几次之后,俞莲舟忽地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
张翠山:“???”
俞莲舟睨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安分点。
张翠山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但他没再注意那几个男人的包袱。
一行人回到山上,宋远桥正带着几个师弟练绵掌。
见俞莲舟三人回来,便一起拥了过来,莫声谷跑得最快,声音听起来十分欢乐,“二师哥,二师哥,我的棉花糖呢!”
俞莲舟伸手把跑到跟前的莫声谷一把抱起,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师哥有事情要办,下次给你带。”
莫声谷透过俞莲舟的肩膀望向他们身后的几人,推开了俞莲舟,正正经经地站定,还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问俞莲舟,“二师哥,他们是什么人?”
俞莲舟道,“他们是来找师父的。”
咦?
师兄弟几个相互看了看,俞岱岩道,“师父此刻正在书房。”
宋远桥道,“先请几位客人到会客室,我去请师父。”
他虽这样说,眼睛却看着俞莲舟。
俞莲舟点了点头。
宋远桥到书房找张三丰时,张三丰正一边翻阅着《倚天屠龙记》一边做着笔记。
先前第一遍看的时候他只是想了解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如今得空了,才有心情重翻一遍,确定哪些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他一边写一边想着最近各地出现的新作物,不由得对那位给他送书的神秘人士愈加好奇。
那人为什么会有一套描写“未来”的《倚天屠龙记》?
那人是不是同样来自“未来”,为了告诉他将来会发生这些事,就故意写成书给他?
他确实也没办法不将这套书中所写的事情当真。
俞岱岩、殷梨亭会被火工头陀的后人用大力金刚指折断四肢;张翠山和他的妻子会自尽而亡;莫声谷会被叛变师门的三代弟子宋青书误杀;……
这些事情对张三丰而言,就算是假的他也会当真去处理。
他的七个弟子还是阳光活泼小少年,他怎么接受得了他们未来会遇上这样残忍的事!
张三丰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他想,要提前把火工头陀的后人解决掉。
——那帮家伙比火工头陀还要残忍、狠辣。
还有玄冥二老!
张三丰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有完整版的《九阳神功》果然不行……”若是有人中了玄冥神掌都无法相救。
另外……
“叩叩叩。”
门外忽然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张三丰笔尖一顿,将毛笔放下。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正对上宋远桥明亮的眼睛。
不由得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
远桥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一个欺师灭祖的儿子?
无忌这孩子常年流浪,身边也没有父母长辈教育,照样长成了好孩子,能够带领魔教向善。
宋青书在武当山长大,师叔们各个疼爱他,对他寄予厚望,他却能对七叔痛下杀手……
宋远桥恭敬地汇报道,“师父,二师弟他们在山下带了几个人上来,那些人说要求见师父。”
“哦?”张三丰将自己情绪抽离了出来,对宋远桥说:“带我过去。”
宋远桥道,“是。”
师徒二人去了前厅,见到了几个作村民打扮、形容狼狈的男子。
俞莲舟禀报了他和两位师弟在山下救下这几人的事。
几个男人一见张三丰就齐齐跪下,哭诉道,“小的叩见张真人!求求张真人救救我们吧!”
武当七侠:“……”
他们被吓了一跳,宋远桥等人向俞莲舟等人投去询问的眼神,三位少侠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张三丰将几个男人扶了起来,询问他们遭遇了什么事。
几个男人略带迟疑,相互看了看。
张三丰也不急,耐心地望着他们。
片刻后,年纪最长那位将右手伸进怀里,掏出来一把彩色的玻璃珠,双手捧着递到张三丰面前,“张真人!”男子眼圈泛红,“这就是我们险些被杀的原因!”
张三丰瞳孔微缩,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他伸手,从男子掌心里拿起一颗在阳光下泛着彩虹光芒的绿色玻璃珠,这珠子实在是漂亮得很。
武当七侠也凑了过来,张松溪眨巴着眼睛,稀奇地问,“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啊?”
他没说的是,这珠子应该很贵吧?
男人道,“不敢瞒少侠,这玻璃珠,是我们兄弟几个烧制的!”
张三丰目光一顿。
七位少侠也面露惊讶。
“大哥说得没错,张真人,各位少侠,玻璃珠就是我们烧的!”一个络腮胡男人急切地解释,“我们兄弟原本是烧瓷器的,某天,一位姑娘来找我们看瓷器,她走的时候,给了我们一张烧玻璃的方子!”
另一个男人补充道,“那位姑娘说,玻璃可以做杯子、碗、花瓶、镜子、窗户,她让我们发挥什么……什么‘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
“是啊,姑娘说,如果我们操作得好,可以大赚一笔。”
张三丰听懂了,他摇了摇头,“可你们守不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能赚钱的东西,落在一群平民手里,又怎能不招来饿狼呢?
年纪最长那位闻言点了点头,“当时那位姑娘也这样说,我们守不住。”
络腮胡男激动道,“但是她也对我们说,‘如果有人要夺你们的玻璃和方子,你们就去武当派求助张真人’!”
张三丰愣住。
身上带着无尽秘密的神秘姑娘,游走在江湖各处,送出了一样又一样稀奇之物。
她似是无意隐瞒自己,可又确实至今没人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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