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端上来的药物一碗又一碗,注射的药剂一管又一管。

直到你的血液几乎要干涸,血管里仿佛充斥着冰凉的药液。

你的身体却依然无可挽回的衰败下来。

几个星期下来你见到的都是忙忙碌碌的医护人员,外界的事情被一扇铁门隔绝了。

你盯着天花板上冰冷的白光灯,忽然觉得很熟悉。前世出车祸那天的记忆里,除了偶尔闪过的,妈妈在快速移动的担架旁奔跑哭泣的脸,剩下的就是视角上方,手术台上那个照的你睁不开眼的刺目白光。

耳边忽然传来了铁门开合的声音,你微微偏过头,很想对来的人笑一下。

他似乎不顾医护人员的劝阻一意孤行的闯了进来。

神威看着病床上气息微弱的你,看着你佝偻着身体开始无法可止的咳嗽。那一瞬间,年轻的夜兔眼中映着的、你的身影和某个遥远记忆中的身影重叠了。

曾何几时,那样的身影也出现在床榻上。

他的心脏一滞,握紧了拳头,半晌,又慢慢松开。

兔子不怕死,

但是,兔子怕你生病。

你不知道这些,强打起精神笑着面对着你的爱人。

“你怎么来了……传染你多不好?嘛,虽然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你笑着告诉他,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伸出手,试图牵住他紧握着的拳头,对方似乎刚打完架,手上缠着三指的绷带,摸起来硬邦邦的。

你的笑意突然僵住了。

“你不会好起来的。”神威淡淡地说道。

那句话平静又压抑地好像不止对你,也是穿透过你对着过去某个时间段的他说着。

过去那个病床前,无数次亮起希望,期盼又哀求母亲会好起来的小小的孩子。

只是那希望早就在一天又天的等待下破灭了。

你放下微微颤抖的手,努力平复着心情试图再次开口,但是你失败了。

神威的脸上,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他的目光暗了下来。你曾看见过无数次他的眼眸,快意的、兴奋的、平淡的……但你从来没有在他眼中看到那样的眼神。

那是死寂的。

“我会让第四师团的华佗来医治你。”

春雨第四师团团长华佗似乎拥有着令人起死回生般的医术。

你看着那个人,淡淡地、嘲弄地吐露出话语。

“人类的身体,还是太弱了。或许从一开始因为觉得你是个有意思的人而邀你上船便是个错误。”

你呆愣住了,这一切来得太快,以至于你的心脏收缩住了,却还来不及感受到痛苦。

房间里似乎传来了低低啜泣的声音,你回过头在并无旁人的房间里找了半天,才发现那个声音是自己的。

是你在哭。

你还愣着,但你的泪水比你先一步反应过来,你呆呆地只是看着他,呼吸却仿佛急促起来,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

那个声音颤抖地说着,“已经够了吗……已经因为弱小而感到厌烦了吗?”

“如今弱小的我……已经被你讨厌了吗。”

你已经不感兴趣了吗?

……你要抛下我了吗?

你从没想过能用普通的爱捂化他冰封的心,也从没有产生过“对方若是能顿悟爱是什么就好了”之类的想法。但果然即使做好了准备,也难免会有彻头彻尾的痛苦。

神威甩开了你的手,一如多年前他离开家门时的那样,他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你又开始咳嗽了,无法停歇地咳嗽起来,纵然你用力揪住了胸口的衣料,还是没能扼制住汹涌而来的悲伤,你的肩膀抖动着,强烈的咳嗽使你无法喘息,直到眼前的白床单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而那个人,纵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咳声,也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神威的目光和你不一样,他在迈步向前的时候永远是坚定的,他从来不会像你一样停留在原处反复踌躇或徘徊。

如今,他说,从一开始便是错误。

你不该被带到船上来,也不该为他动心。

年轻夜兔的傾霞与温柔好像那晚的流星,你看到那流星在消失前有着极绚烂的光芒,但那光芒消失的却也如此干脆利落。

你的心脏还在跳动,但却好像塌陷了一角,痛得你喘不过气。

没有诉说出口的爱意,就像一颗含在嘴里的珍珠,明明无味却反复摩挲着,不敢用牙齿去磕碰。想要彻底咽下却不能,轻易吐露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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