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塑月从垃圾堆里坐起来时,头顶正悬着三颗颜色各异的月亮。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又摸了摸空荡荡的记忆——关于自己是谁、从哪来、父母何在这些问题,她一概不知,大脑干净得像被舔过的便当盒。
“好吧,”塑月拍拍屁股站起来,“这就是宇宙探险的起点!”
在某个散发着酸臭味的巷子里,她顺走了一艘看起来快要散架的小飞船。说是飞船,其实更像是一堆废铁勉强拼成的太空垃圾桶。当她钻进去,按下那个写着“绝对不要按”的红色按钮时,整艘船发出放屁般的噗噗声,然后摇摇晃晃地升空了。
“宇宙!我来啦!”塑月对着舷窗外大喊,同时手忙脚乱地躲避一颗迎面飞来的太空垃圾,开始她的伟大冒险。
在某个以拉面闻名的星球上,塑月正埋头吸溜着一大碗荞麦面——准确地说,是趁老板转身时顺走的。
在她呲溜吸面时,一个满身酒气的大叔走了过来,他盯着塑月头乱糟糟的头发,白皙的皮肤,背上背的油纸伞与和娇小身材完全不符的食量,然后挖了挖鼻孔,问:
“喂,小姑娘,你是夜兔族的吧?”
塑月从面碗里抬起头,嘴角还挂着半根面条:“夜兔?那是什么?能吃吗?”
大叔醉醺醺地比划着:“宇宙最强战斗种族啊!看你这头发,这怪力,这饭量……绝对是夜兔没错!”
塑月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在饿肚子时一拳打穿了自动贩卖机,才会在躲避追兵时不小心把整栋楼拆了。这解释了很多事情。
当晚,在破飞船的狭小空间里,她一边啃着偷来的面包,一边翻着捡来的jump。突然,她跳起来,脑袋撞到低矮的天花板。
“决定了!我要走遍宇宙中的每一颗星球!”
这话说得气势磅礴,如果忽略她随后抱着头蹲在地上喊疼的场面的话。
塑月不会写字,但当她捡到一个精致的小本后,她开始写日记,用她自己看得懂的图标来写。塑月的探险日记是这么写的:
第一天:降落在据说有宝藏的星球。结果全是蚊子。巨大的蚊子。把我的伞都快叮穿了。逃跑时不小心把它们的女王踩扁了。现在被全星球的蚊子追杀。为什么宇宙里会有这么执着的蚊子啊!
第七天:找到一个风景如画的度假星球。想偷溜进温泉,结果发现是某种酸性液体。为什么会有酸性温泉啊!这算什么度假胜地!
第十五天:遇到自称是我远房表哥的家伙。说要带我去家族聚会,结果是想骗我参加地下格斗。把他揍飞后发现他其实是个中介,专门骗年轻夜兔去打黑拳。气得我把他这个月的佣金全吃了。
第三十一天:降落在美食星球。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结果发现这里用生命力付账。吃太多差点死掉。被迫参加大胃王比赛赢医药费。
塑月一边写着日记,一边啃着从上一个星球顺来的奇怪水果。她的飞船现在贴满了各个星球的违章停车罚单,后舱塞满了各种没什么用的纪念品——会发光的石头、自称是古代兵器的生锈铁块、写着“宇宙第一”的锦旗(她自己做的)。
“走遍全宇宙的梦想,听起来很酷对吧?”塑月对着空荡荡的飞船自言自语,“虽然飞船是偷的,燃料是赊的,食物是顺的,但梦想是真的啊!”
她打开星图,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叉。那密密麻麻的星图上,这个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关系,”塑月拍拍自己的脸,努力做出一个帅气的表情,“就算是夜兔,也要有梦想啊!哪怕这个梦想是中二病发作想出来的!”
于是飞船再次发出噗噗声,跃入星光之中。
2.
塑月本以为这样的探索会持续下去,但塑月在某颗蓝色星球上翻车了,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她本在盘算着要不要去尝尝仙女座星云的薄荷味陨石,但飞船突然发出类似打嗝的怪响。操控屏闪烁两下彻底熄灭,她连人带船栽进某片蓝色星域的大气层。
“不是吧——”塑月手脚并用地试图重启引擎,却只闻到电路烧焦的糊味。飞船歪歪扭扭划过天际,最终头朝下扎进一片金灿灿的麦田,在麦田里砸出个完美的兔子形大坑。
舱门弹开时,她顶着满脑袋麦穗爬出来,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日式民居发呆。降落伞还挂在飞船尾翼上随风飘荡,像条委屈的白色内裤。
“所以说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塑月踢了踢报废的飞船,“就是永远会在吃饭前出事。”
她拿出斗篷里的星际地图,眯起眼睛看了一下,但很遗憾,她并不识字。于是她看向字旁的图画批注,恍然大悟。
"地球啊——"塑月吐出嘴里的麦秆,盯着地图上标注的蓝色星球咧嘴傻笑,"听说这里的米饭很好吃哦?
她忽然觉得这次的迫降不算什么了。
塑月把皱巴巴的地图塞进怀里,伸手从船舱里拽出棕褐色斗篷甩到肩上。她调整了下背带,让那把通体红色、伞骨间藏着枪管的夜兔伞更舒服地贴在背后。
"这次我要吃到传说中的米饭..."她吸着口水迈开步子,结果刚踩倒第三丛麦穗就直挺挺向前栽。
斗篷下摆翻飞着盖住了她的脑袋。塑月胡乱扒开衣物,瞥见腰间渗血的绷带和发炎的伤口,随手把衣料按回原处:"啊...好像又把伤口崩开了。"
这伤是上周在莫尔多星打黑拳留下的——那个号称“铁腹”的壮汉扬言要拧断她的脖子,结果反被塑月一拳砸进了观众席。虽然赢了奖金,但到底还是被那家伙的骨刺划开了腰侧。
“反正夜兔族的恢复力…”塑月嘟囔着试图迈步,却发现天空和麦田开始在眼前旋转。那把夜兔伞哐当掉在地上,伞尖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晃得她眼花。
塑月决定在此处躺一会儿,剩下的睡醒再说。她像条搁浅的太空鱼般瘫进麦丛,斗篷卷成团塞在脑后当枕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3.
当塑月睁开眼时,她发现她的脸正埋在一包辣仙贝上。包装袋印着个喷火的卡通辣椒,看得她胃部一阵抽搐。
"可恶..."塑月很讨厌吃辣的东西,但肚子发出比飞船引擎更响的轰鸣,她只好咬牙切齿地撕开包装,将仙贝放入嘴里。
辣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她呛得眼泪直流,却还是机械性地往嘴里塞第二片,鼻尖沁出汗珠,嘴唇肿得像香肠,咀嚼声混杂着含混不清的咒骂:"这种反人类的东西...哈...居然越吃越停不下来..."
当最后一点碎渣倒进嘴里时,塑月盯着空包装袋突然愣住——右下角分明印着"激辣口味"。
“ 小妹妹你醒了啊。”一道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塑月猛地扭头,看见个棕发红眼的姑娘正蹲在她旁边,对方怀里的挎篮里飘出诱人香气。
塑月有些警惕,但食物的香气让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棕发女性将包着的烧饼递过来,满脸写着关心。
塑月经过强烈的心理斗争,最终接过食物,开始大口吃起来。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塑月。”塑月含着满嘴烧饼含糊道,碎渣从嘴角掉到膝盖上。
“我叫冲田三叶,你需要帮助吗?”棕发女性用袖口帮她擦脸,塑月僵着脖子没躲开。当三叶伸手想查看她伤口时,夜兔伞突然“咔哒”一声弹开保险栓。
“只是飞船坠毁了。”塑月抱着伞往后缩了缩,沾着芝麻的腮帮还在蠕动,“用不着联系星际救援。”
随后,吃完了烧饼的塑月的目光像被磁铁吸住般黏在空篮子上,三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好意思地拍了拍竹篮:"今天只带了一人的份量..."
麦穗随着微风擦过塑月染血的衣摆,三叶突然凑近:"这伤口得处理才行!小妹妹,你的家长在哪里?"
"都说了没有。"塑月闷声回答,"我是从宇宙里掉下来的,飞船还在那边田埂下冒着烟呢。"
她胡乱指向远处那个半埋在土里的金属残骸,伞尖不经意间将三叶的裙带子钉在了麦秆上。
三叶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双手合十道:"难道小妹妹是智力障碍被家人遗弃的?真是可怜......"
"你才智力障碍!"塑月气得伤口崩出新鲜血花,夜兔伞唰地展开成防御形态。
"哎呀伤口更严重了!"三叶试图靠近,被伞尖逼退两步,"姐姐家就在村子口,有绷带和饭团哦。"
"饭团..."塑月喉头滚动了一下,随即疯狂摇头,“上次在安德罗梅达星,说请我吃关东煮的大叔转头就把我卖给了黑市!”
她龇着牙后退,伤口渗出血珠,把麦秆染成暗红色:“谁知道你是不是想骗我去挖矿?还是拿我做人体实验?”
伞面旋转时刮起一阵麦浪,塑月声音突然低下来:“...宇宙里根本没有白给的饭团。”
三叶眼圈突然红了,掏出绣着樱花的帕子抹眼角:"果然伤到脑袋了...还说宇宙,星球什么的..."
“反正家里囤的年糕、腌鲑鱼、糯米团子都快过期了..."
塑月的耳朵像雷达似的竖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仔细嗅着空气中飘来的信息——没有星际人贩子惯用的麻醉剂味道,没有黑心商人的铜臭,只有淡淡的烤海苔和糯米香气缠绕在这个叫三叶的人类身上。
“反正要是敢下毒就轰飞你。”她嘟囔着把伞扛到肩上,脚步却诚实地踩上了三叶的影子,走过田埂时偷偷把别人家晾在竹竿上的咸鱼干顺进了斗篷。
“ 小妹妹你的脑子果然不太好。”三叶无奈扶额,然后伸出手,对着塑月说,“你搂住我吧,不用装坚强,你看你疼的都冒冷汗了。”
塑月顿时炸毛:"我脑子好得很!能背出银河系所有拉面店的坐标!"结果她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三叶的手悬在半空,塑月盯着那纤细的手指上几颗的薄茧看了三秒,突然把额头抵在对方肩膀上:"...这是战略性能量补充。"
她虚张声势地揪住三叶的衣角,走路时故意把夜兔伞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当三叶指出塑月顺走了别人晾在屋檐下的咸鱼干时,她理直气壮地反驳:"夜兔族的传统礼仪就是上门要带伴手礼!"
“是吗?”
三叶微笑着,声音依然温柔似水:"偷东西是不对的哦。"
塑月身体一僵,瞬间把咸鱼干双手奉还,她乖乖交还咸鱼干时,听见竹竿被捏出细微裂响。
三叶走过去将咸鱼干重新挂好,然后来到塑月身旁。
好孩子。"三叶牵起她的手。
挂在竹竿上的咸鱼在风里摇晃,塑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在发现三叶在对她微笑时,立刻扭回头。
两人踏过麦茬时,塑月小声嘟囔:"我可不是怕你..."
"嗯?"三叶微笑。
"我说地球空气真新鲜!"塑月立刻挺直背脊,连伞都不敢拖了,乖乖的跟着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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