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建议:遇到警察时不要拔腿就跑,警察会自动锁定可疑分子,他跑得可比你快多了。
警察先生完全可以放心地拉开一些距离,放进来点新鲜空气,我是肯定不会趁机跑走的。
那样就只会显得我更像是他的业绩了。
我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可疑人士,有可以和他解释的理由。
但首先,请让我顺利发声。
我捂着口鼻,咳了一会儿后终于好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偷偷瞄他的反应。
土方保持沉默,倒是没有在我咳嗽时继续追问,他的神色有一丝无语,似乎也清楚使对话中断的理由。这种小插曲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我咽了咽嗓子,那股痒意隐隐还在,好在没刚刚那般严重了。
“土方先生?”我尝试开口,刚咳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带着些许紧张,但总归是顺利起了个头。
有身高差在,土方始终略微垂下视线,好能更方便观察我的神色变化。
没有任何阻挡,彼此之间的角度如此直观,不止便利了他,我也能看清楚他的表情。就在我道出这个姓氏的同时,那双藏青色的瞳孔竟细微放大。
土方“嗯”了一声,承认他确实是土方先生,但尾音微扬,又仿佛在质问,示意我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知道他是谁,这不算是个奇怪的事情。
但如果只说知道他是来自于电视转播的话,听起来初印象就很糟糕。
我斟酌发言。
他刚刚似乎有说[倒是注意到我很久了]这种话,指的大概率是在便利店里。我那一而再、再而三的注视没能藏好,还是被他抓了个正着。
“总能看见你来买东西,我犹豫了很久,其实一直没好意思问...”
我坦诚地迎上他的视线,主动举起手展示,还握着那两瓶没能抉择出来的蛋黄酱呢。
“这两款的话,哪一款比较好?”
“开始对蛋黄酱感兴趣了?”
土方很配合,目光追着我手中的两瓶酱走,对着它们左右打量:“想准备怎么吃?”
“拿来做三明治,之类的。”
“原来如此,那在我看来,这两个都不算最合适。”
土方曲起小臂,又去低头查看自己手里那两支的牌子,以复盘案件那般专注的姿态思索了片刻,最终摇头,念了声不合适。
警察将人堵在便利店角落,彼此的手里还都拿着两瓶蛋黄酱,画面微妙地奇怪。
但也就奇怪了一小会儿。
土方的关注点竟然真的顺势转移到了另外的事情上,他也不再继续堵着我了,几步又回了货架那儿,视线在一排排瓶瓶罐罐中搜寻。
他信了?
终于回归了正常的社交距离,我松了口气,碾碾脚尖,在想要不要趁机偷偷溜走。
但土方的余光很快就敏锐地扫了过来,并未给我这个机会。他朝这边侧过头,问起了我偏好的口味,在得到回答后点点头,又极其认真地挑选了起来。
竟然真的在帮我选合适的蛋黄酱。
以漫不经心的冷漠姿态,行莫名其妙的热心之事,土方先生不语,只是一味地埋头挑选蛋黄酱。
虽说我不知道它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这款酸咸中和得更好,这款咸香感更为突出,你可以对比试试更喜欢哪种。之后有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我,我常来这里。”
这位真选组的副长似乎有种微妙的热心在,和他那冷淡的外貌不太相符。
我道谢,双手接过他递来的两瓶蛋黄酱。
虽然过程有些匪夷所思,但确实是受教了。
至于最后那句话...他腰上别着的可是真家伙,我以前不太敢有直接接触,现在就更不敢了。
东西挑得差不多了,该解释的也给出了理由,土方并未透露出想再次堵住审问的讯号,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里他递过来的东西,猜测这意料之外的互动已经几近尾声。
毕竟我们算不上熟稔,和陌生人差不多,根本没什么可寒暄的。
土方的反应确实如此。
他把东西递给我后便挪开了视线,身子也转向了结账台那侧,显然没想再继续和我聊点什么。
并非差不多。
就是陌生人的关系。
“哦,对了。”
土方在迈出一步后忽地停下,差点忘记尽一些警察的义务,便随口补充提醒:“最近屯所晚上总接到很多报案,安全起见,天黑后少出门。”
近期富豪案的处理结果可谓是极其不尽人意,上头和民众一并施压,在这样的情况下,真选组急需要破些大案挽回形象。
所有人,竖起耳朵,瞪大眼睛,任何可疑的苗头都不能放过。
真选组最近甚至还多分了些队员去负责屯所的电话接线。
他们原本对那些打给警局的骚扰电话爱答不理,现在倒是也得上几分心,看看能不能挑出来点能借题发挥的了。
不记录不知道,一记录吓一跳,电话的内容五花八门,队员们再也不用抱怨组内的娱乐类作品太过贫瘠了,只需要拿起接线记录就能津津有味地看一整天。
什么登山者遇见了漂浮的提灯鬼怪,什么福神回应了我们的呼唤,幕府和幕府的走狗很快就会遭报应,什么发现歌舞伎町的贩卖机偶尔会出售被关进去、主动搭话恳请他们购买的妙龄少女...
听起来莫名其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怪谈小说。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值得特意关注的,比如总会冒出新的杀人试刀的疯子。那种人光是非法藏匿刀具不止,还经常在深夜出没,只要遇到个人就砍,也不论认不认识。
总之,真选组无权干涉市民们的出行自由,但安全起见,市民们还是减少夜间出门的次数比较好。
“工作多到做不完啊。”
我听见土方如是嘟囔了几句,然后他的背影便很快就到了结账台,约莫半分钟左右后推门离开,彻底消失在了人群里。
依旧留在原地我还有些发愣。
突如其来的主动问话,又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了我。
是觉得我给出的回答还算合情合理吗?
回顾刚刚的景象,土方并未按刀动粗,唯一稍显警察作风的也就只是几步把人逼到角落而已,全程算不上那种紧绷着的认真,反倒更像是一时兴起。
或许他并未觉得我是那种[业绩]上的可疑,只是我瞄向他的次数太频繁,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才在今天挑破了原本的局面吧。
我垂头丧气,来便利店其实没什么需要买的,现在倒也不急着离开了,店里冷气确实是夏日救星,我想多吹一会儿空调。
原来他并不会一直忽视掉路人目光的吗...好吧,他没有表现得太奇怪,真正可疑的那个反倒是我。
我站在原地,感受机器吹出的冷风,发丝飘动,大脑放空,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扫向那侧的墙角。
两道墙壁的交叉角处空荡,没什么特别之处,在平时一点都不起眼。现在则成了控制回忆的开关,刚刚被堵住的画面开始慢动作回放。
我倏地脸颊发热,想用手掌扇扇风,东西却占着腾不出手,好在酱料瓶身温度比手心更低,能输送来凉意。
可一旦意识到瓶子在几分钟前经过了谁手,那点微不足道的凉气便瞬间烟消云散,彻底感受不到了。
掌心热量传导,蛋黄酱咕叽一下滑落,糊了瓶子内壁黏糊糊一大坨。
我又在原地停留了几秒,空调风不够起效,依旧还是觉得不自在。
从今天起,尤其是现在,这家便利店实在不宜久留。
我深吸一口气,在另外的展柜里拿了盒补铁冲剂,然后大步冲向结账台,想要脚底抹油地逃离这个地方。
将东西放在台子上,等着值班的店员逐一扫码,我正要低头去掏钱包,店员却说了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刚刚那位真选组的警察帮你付完了哦。”
我用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店员说了什么,挎包的拉链都拉出了一半才想起停下,后知后觉地抬头,不太自信:“全部?”
“全部。”
“全部?”
“两瓶蛋黄酱,一瓶柠檬汽水,一盒维生素补剂。”几件商品就在台上散着,店员指着挨个数了一遍,“他大致复述了一遍你买的东西,完全一致。”
警察先生怎么回事,过目不忘吗。
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了表达突然将人堵住的歉意?终于有人对蛋黄酱有共同爱好(存疑)的欣慰?
依旧还是让我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我表情不解,正试图思考更多的可能性,但视线忽地交汇,发现店员也在用同样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我。
气氛尴尬,大脑被动地停止了更细致的思考,这家便利店可真不是个适合专心解决疑虑的好地方。
我和店员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都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接下来的流程了。
“好吧,我知道了。便利店竟然还可以,嗯...耍这种帅吗?”
甚至没有扫码的流程。甚至发生在正式确认商品数量和种类之前。甚至付完款后就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当然不可以,我的工作也是很宝贵的,要是因此少算了钱被店长发现可就糟糕了。但刚刚那位是警察局的高官,他可以有这种特权。微不足道的小要求罢了,总归是比故意找茬、惹麻烦强太多。”
店员和我聊起的那位客人身份是警察,可他具体担心的部分却显得更像黒帮。或许是土方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瞧着不算好相处吧。
我和店员的视线交错在一起,然后又是无声的沉默,都在等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怎么了吗?”
“我需要打包。”
挎包里已经装了笔记本电脑和钱包,这些瓶瓶罐罐可没地方放。
店员动作迟疑地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一边回想,一边查看收银屏幕上的记录,随后又和我面面相觑。
“对不起,他没付手提袋的钱,可能是忘了...”
警察先生,越是不起眼的部分就越是关键啊。
“那请给我一个手提袋。”
“5日元。”
“好的,给你...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不不,这边才是,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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