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那么孱弱的姿态,可是他的目光却那么锐利。
那两颗又大又圆的眼珠子镶在眼角偏向狭长的眼眶中,当其压着瞳孔上挑时,其眉眼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凌厉与乖戾,还有一种近乎淡漠的冷冽。
他用那样的表情,又问了她一遍:“你把我的神格藏到哪里去了?”
但是,明日朝没有回答他,而是神色难过地看着他。
他突然就红了红眶。
晕开的血迹一同染红了他的眼角,但那并没有让他变得更加可怜,反倒使他变得像一头随时会扑上来的野兽,充满了一股不服输的野性和狠劲。
事实上,他也那么做了。
也许是真的生气了,须佐之男从贡台下猛地向她扑来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
明日朝被他狠狠地撞倒在神庙的木板上,她跌坐在地,下意识抬起手腕,以格挡他接下来可能对她施以的攻击。
但是,他没有选择挥拳打她,也没有借用一旁散架的木棍子敲她,而是在那一瞬张嘴咬上了她的腕骨。
咔嚓一声响。
手腕传来剧烈的刺痛。
尖锐的啮齿嵌入血肉,血腥味在嘴边漫开,她吃痛地闷哼一声,细细的眉在一瞬间蹙起。
对此,须佐之男突然讷讷地松开了嘴,浅薄的唇线上都是斑驳的血丝。
他在那一刻像是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坐在地。
明明咬的是她,疼的也是她,可是,豆大的泪珠却突然从他的眼眶中落下来。
一滴又一滴,一下又一下。
明日朝抬手去擦时,他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声音轻得吓人:“我会死吗?”
破碎的眼泪一颗又一颗,他空白而绝望地说:“你会摧毁我的神格杀了我吗?”
这么说的少年被幽暗的夜色烘托着脸庞。
夜露沾湿了额发,金色的眼睫变成湿漉漉的一片,那张苍白的脸在她的掌心中仰起,他紧紧地握住了她淌血的手腕,像溺水的人抓救一根浮木似的,微微瞪圆眼,不断地呢喃道:“我答应了他们的,我答应了他们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我得活下去……那些人类用死换取了我的存活,我得为了他们活下去……”
对此,回应他的是明日朝温柔的笑容:“原来你也会怕死啊……”
“……这是你现在求生的理由吗?”
这么说的人轻轻吻去了他所有的眼泪。
须佐之男似乎一直都不太喜欢她这样亲密的举动,明明以前他才是那个喜欢亲她咬她的家伙,但是现在的他却在属于她的亲吻中挣扎起来,像溺水的人那样,手脚胡乱地摆动,连同仰起的脖颈也拉扯出一种濒死的弧度。
他的喉结鼓动,金色的眼睛像怪物的瞳孔一般竖起,惊惧地看着她。
最终,少年只能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这么说:“讨厌你……”
“……没有关系。”明日朝说。
纵使他身上还萦绕有微弱的电流,但是她还是努力地抱住了他。
手脚都被电得开始发麻,大脑慢慢变得空白,明日朝扣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彻底从贡台底下拖了出来。
就像一场热烈的腐烂,她将这个少年从血色中捞出来,**的,抱在怀里,在月光下朝他晃开一个柔软的笑,说:“虽然是很微弱的神力,但你当时在海边的时候就应该用它杀了我的。”
宁静而盛大的夜色下,在他们的面前,高大的神像怒发冲冠,手持雷枪击穿底下的巨蛇,其周身被滚滚的雷云环绕,威严而肃穆。
祂没有神采的眼睛俯瞰人间,注视着她的灵魂,无悲又无喜。
在神话中,所谓的八百万神明大多诞生于人类的信仰。
古时,这片饱受地震与火山灾害的土地就相当信奉自然的神明,悲观与消极刻在他们的灵魂里,民智未开的人类认为万物皆有灵,放置许久的器具物皿也能诞生灵识,小到一个缺了口的碗,大到一座沉默的山。
这类神明的本身和力量来源于人类的信仰,只要还有人信仰,祂们就不会消失。
但是,须佐之男这样诞生于自然的神明显然不太一样。
他无需仰仗人类的信仰就能存在,其力量的强弱本身大概也不需要人类来决定。
孕育他的雷霆与风暴作为这个世界生来就有的一部分是那么纯粹且强大,电闪雷鸣塑造了他能再生的神躯,来自天地的力量赋予了他不死不灭的概念,但是,他却比她想象中脆弱得多。
还是少年模样的神明就算过了百年,也如人类的稚子般懵懂又纤弱,仿佛人间的苦难就足以杀死他。
对这一点有了切实的认知后,明日朝将重新带回来的须佐之男关得更严实了。
这一次,原本只是禁锢手脚的锁链在某种力量的帮助下层层构建筑成了坚不可破的牢狱,少年新生的眼睛得以视物,但是,云台上的窗被她残忍地封掉,原来明亮的和室变得黯淡无光,他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光明被她近乎蛮横地剥夺殆尽。
为了杜绝他再有自残逃生的念头,明日朝还如实地告诉了他:“你的神格确实被我藏起来了,须佐之男,若是你再这样做,我确实不敢保证你的神格能不能好好的。”
威胁也好,哄骗也罢,做完这些后,她才像松了口气似的,在独自一人时以掌撑额,支在桌案上小憇。
安静的夏日,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扑通一声,青蛙跳下池塘里的水,只要一闭上眼,须佐之男的脸就会在黑暗中浮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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