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着他流动着月华的纱帛,任由他有力的手臂将她拥住,让她贴着他的胸口。
她能仔细地看到他手指上戴的两枚冷戒。
她不知道那有什么意义,或许它们仅仅是这位神明身上应有的造物,但毫无疑问,它们的存在恰到好处,衬得他由冰晶凝成的手骨节分明,也有一种一如既往的、锋利冰冷的美感。
他的手是冷的。
他的怀抱也是冷的。
他的一切好像都是冷的。
这位与天照大御神同样贵为三贵子的预言之神似乎与对方并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但是明日朝听到他在说:“这次就留下来吧……”
“留在我的身边……”
说罢,他抱起她,慢慢从月海中踱出,其高大而漆黑的身形像星光下稠黏的墨色,在轮转的月海中远去。
……
结果真的在高天原留下来了。
明日朝独自走在流淌着星光的长河上,脚下一路在水面上凝结的冰晶像是有意识的生命,随着她的前进为她构造出架于河面上的桥梁。
潺潺的流水平静地蜿蜒至月海的海平线,抬头,一座巍峨的月白宫阙如同披着月华染就的薄纱伫立在眼帘的尽头,在它的穹顶之上,一轮明亮的弯月嵌在幽蓝的苍穹边缘。
那是一座建立于月海中的宫阙殿宇。
三贵子月读命的行宫。
随着她的走近,脚下的冰晶渐渐地向上蜿蜒出一级又一级阶梯,一路通向行宫的所在。
桥下,粼粼的海面因悬浮的月亮而倒映出晃荡的波光,有细密的、雪白的霜花在绽开,倒垂的冰棱结在桥梁底下。
前方,巨大的扇门向她敞开,从月亮上铺展下来的光辉形成飘渺的纱雾垂下,拂过了她的脸颊。
那位大人很忙碌,不能时常陪伴她。
整座巍峨的宫阙只有她到处游荡的身影,虽然建造很精细、气派、华丽,犹如鬼斧神工,但是,什么都没有,冰冷,寂静,又荒凉,没什么人气。
若是在人间,她或许可以去山野摘些花来装点,也可以种些东西,或是养一只闹腾活泼的猫。
可在这片月海中,没有阳光,也没有土壤,一切都更像一件又一件无可挑剔的艺术品,没有多余的生机。
月读不在的时候,她甚至连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她这么想的第一天,就意外发现了月海中有除了她之外的存在。
穿过错踪复杂的走廊,她从殿里大开的院廊望出去,夜幕垂临,晃白的游鱼一闪而逝,月海中有虚渺的影子升起。
银蓝的长发并不柔软,与身上黑曜石一般构成少年身形的冰晶一样,每一道转折的、光滑的棱面都浮动着月亮的余光。
它倚着一道飘浮的弯月,头上悬浮着一圈圣洁的银环,但能称之为面庞的脸上却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或许是有的,只是实在与她相差甚远,所以她认不出来。
一开始觉得对方很诡异,明明没有眼睛,却好像能感觉到一种无机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并不隐秘,不是窥探,而是直晃晃地审视。
她忍不住微笑起来,发出邀请:“要进来吗?”
它有些迟疑。
久久都没有动作。
仿佛那是不应该存在的、特定的指令。
那也是一片不容踏足的禁地。
她不确定它听不听得懂她的话,便抬手,将冰冷的海水试探性地泼过去。
它也没有避闪或遮挡。
见状,明日朝走下了院廊,自己朝它走过去,它立马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猛地扎进了月海中去,只留她独自站在宽阔的水面上。
但是,渐渐的,有深色的影子撞开了虚白的游鱼,从深海之下浮起。
先是一道,然后是两道,三道,四道……越来越多的弯月浮起,像悬挂在夜幕之上的星光,怪异的是,倚在上边的家伙,长得都基本一样。
它们密密麻麻地拥簇而来,就像星辰坠落,那些像冰晶宝石一样的手和她不一样,没有温度,也并不柔软,像人间千金难求的矿石。
她被它们拖着扯向月海之下。
它们明明没有语言,好像也不会说话,但赶在被扯向深海中溺水窒息之前,她在那场无声的拥簇中,好像在无形中听到它们发出了渴求的絮语。
它们说——
——「母亲。」
她骤然惊醒。
眼帘中有雾蓝的轻纱在飘。
从怪异的梦中醒来后,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到从高高的穹顶之上垂下来的轻纱像幔帐一样笼罩着她。
耳边忽地听见一声尖细的猫叫,她瞳孔微动,侧目看去时,一只小猫蹲在她身旁看着她。
竟是生前被打死的那只猫。
她猛然从殿宇的地上爬起来,忍不住后退一步。
它却毫无所觉地、懵懂地追来,竖起的长尾巴像弯勾一样,想要勾住她的腿蹭蹭她。
她又后退一步,直至后背已经退无可退,贴上了琉璃所化的屏风。
她不知所措地抬头,目光从大门的院廊望出去,她看到冰晶为墙,棱镜作窗,月色照在上面,折射出流转的光华。
其中,有熟悉的身影遥遥地踱步而来。
对方漆黑的影子映在上边,被冰晶的棱面切割,在月光中一时间幻影重重,虚实难辩。
她却是立马就像落荒而逃一样将那只小猫抛在身后,火急火燎地朝对方跑过去:“月读大人!”
一身黑袍的预言之神罕见地一愣。
面上惯有的笑意不变,冷漠而无暇,但他很快就微微张开双手来,任由宽袖抬起,像黑鸟浓郁而厚重的翅膀一样,伴随着轻盈的纱帛将她拢进了怀里。
静谧的夜色在他的怀中垂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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