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了。”哈娜挥手打散了面前的画面，精致的容颜稍微扭曲了一下，眼中带着染血的戾气，但看了眼垂首的大长老，她却用缓和的语气道：“你们安心，很快就结束了，我不会让三幻魔波及无辜的。”
大长老安心才有鬼，凭着这些日子和哈娜之间各种征讨敌人挫骨扬灰结下的默契，他哪里听不出眼前的少女满身邪火难以压抑，就差直接下令推平敌人了。
他倒是不担心哈娜的安危，也没资格指手画脚，行了一礼等待着少女的离开。
“……十代，能防止大灾难的是你。”把手中的千年之书递给选中的学生，大德寺老师从指尖开始不断崩碎。
“欸～为什么老师不选择我啊？”
带着笑意的女声响起，与此同时的还有不知何时凭空燃烧着的金红色火焰。
大德寺握了下拳。
身躯的崩坏速度……停止了。
“这场盛宴唯独缺了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在大德寺的视线中，女孩拖长语调，边走边说。
那双淡蓝色的眼瞳，以往总是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认为诸事都很无趣的含义，此刻难得蒙上一层笑意，在大德寺眼中却反而变得更加瘆人，他不自觉地绷紧身体。
“这个……因为、因为海马同学回家了……对，我以为你不在学院啊喵。”出乎意料登场的哈娜让大德寺没有想好要怎么说，话语都有点颠倒和混乱，甚至平日的口癖都出现了。
发出一声意义不明但足以表示感叹的语气词后，哈娜歪头笑道：“让未成年冲锋在前，真有你的。”
就算学生再厉害，战五渣的老师也不会躲在学生身后啊。
不管是出自对学生的爱还是老师的自尊。
正经老师不会为了安全躲在学生的背后。
紧盯着大德寺的哈娜朝着剩下三人摆了下手。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私事要和老师说。”
“欸，是我不能听的吗？”
“你要听我骂老师吗？”
“呃……”十代一愣，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瞅了瞅大德寺老师，有瞧瞧笑眯眯的哈娜，抱着那本千年之书领着两个人就走了。
等那几人消失在门后，哈娜才不急不慢地说。
“大德寺老师，其实我呢，一直很在意你哦，虽然到现在差不多忍耐到极限了。你一直在意的那个人，我是知道的——话说回来，那些被你哄骗因为黑暗决斗消失的学生，还没回到这个学院吧？”
听到这句话的大德寺不敢置信地抬头直视她，他曾经猜测过对方的来历和目的，碍于海马的保密力度无功而返，但哈娜的话语非常笃定，像是知道得比他还要清楚。
“不，天上院吹雪已经回来了，其他……”他提高声量反驳回去，旋即在哈娜的目光中噤了声。他赤红色眼瞳颤动了下，整个人泄了气般畏缩起来。
哈娜终于没有再用那种分明带着笑意，却又让人更加恐惧的说话方式，她双手抱臂，百般无聊地说。
“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事推给他人？你的实验卷入了不少无辜的学生吧，为了自己目的，践踏他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想得到宽恕，得到拯救？”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别开玩笑了。将自己的不如意，放置在无辜者身上，追寻没有意义的永生而摧毁其他人的性命。”
“你们所做的事情让我作呕。”
大德寺忽然一颤，下意识抬起头，又惊惶地垂下视线，金红色的火焰那般温热，他却觉得自己置身于地狱业火之中，坚定的心上裂开了一道缝隙。
哈娜走了过来，一步步，宛如走在大德寺的心口上，她离得很近了，微微后退了一步，用平视的目光看着低着头的大德寺，轻声说道：“在这个世上，既然没有享不完的福，就应该没有受不了的苦，是不是？”
“影丸喜欢永生，我便送他30年的寿命，好不好啊。”
大德寺红色的眼瞳不自觉地颤抖着，这句话…这句话的意思是？
女孩的眼睛仿佛是春夏的天，似乎伸出手就能鞠一捧的明湛蓝色。
但他能看到，哈娜眼中泛着冰冷漆黑的寒芒，声音也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怒意，但落在他耳畔，无端地让人心沉甸甸地往下沉：“不想死？可以，那就困于衰老的皮囊里。”
“我实在是不明白，死亡可是最平等温柔，怎么还有人想一直活下去啊？”
她看着大德寺嘴唇微动，眼中的光都慢慢消散，被停滞下来的身躯在剧烈的情绪波动影响下，开始落下丝丝缕缕的灰尘。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大德寺深深地吸了口气，“明明我死了，你想怎么做都没问题。”
哈娜突然笑出了声，在一片肃穆寂静中分外明显，大德寺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因为，这笑声绝非愉悦，细究起来，倒是有几分……瘆人。
不详的预感很快成真。
“啊，很简单的。老师不是一直疑惑我从哪里来吗？”
被问到的大德寺，耳朵和寒毛一起竖了起来，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我来自一百年后，所以才找不到我的信息。”
大德寺的手指动了动，他眼神复杂起来：“理事长失败了吗？”
哈娜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转头说起其他，“我可不是十代啊，我不相信爱和嘴炮可以感化你们。”
少女的眼中是莫名的恶意和漫不经心的傲慢。
“我只信以牙还牙，一命抵一命。”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人是不知道痛的。”
所以，她要他们知道，只要作恶，刀子就会捅到肉里去。
“仗着权利、仗着决斗欺凌弱小，好啊，实在是太好了，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一直都是这样呢。”
“我要这个时代所有的敌人都知道，为了私欲践踏生命的时候就做好被人践踏的心理准备，刀子挥向更弱者时也要做好被更强者挥刀的心理准备。”
“没有谁比谁高人一等。”
哈娜轻轻笑了起来。
“我知道所有的事，所以……老师，我可不许你随随便便就死了哦。”
少女难得格外认真道：“我讨厌感化敌人，对我而言，与我为敌、与人类为敌、与世界为敌，那就去死。”
“你们临死前的话，与我何干。”
“我是圣人吗？我是神明吗？为什么还要拯救你们的心灵？”
“你们给他人带来的苦难，那些伤痛，那些泪水，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时光，就在你们几句话里轻描淡写地一笔勾销？”
“怎么可能，我不允许。”
有些事情，无关过人的才能，杰出的本事，敏锐的思维才能决断的。
她只知道天理昭昭。
天理不容！
少女随手撩开贴在后颈的发丝，银白色的长发在光线的变化中泛着月光般美丽的色泽，脸上的表情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
“影丸想要的永生，我给的起，可惜——”
“你与我为敌了。”哈娜微微歪头，眼中是亮到惊人的光，一字一句：“我要你记住，正是你，影丸才断送了自己的梦想和未来。”
大德寺：“……！！！”
他难以置信瞪大双眼，就听到——
“我要你成不了佛。”
如此的一锤定音。
她轻轻拍了下手，阻止大德寺消散的火焰突然跳跃起来，闪烁在他的眼中，仿佛是红色的泪。
哈娜低头，看着大德寺化成一地的尘埃，等着一旁的法老王窜了出来，一口吞下自己主人的灵魂。
“你还不出来吗？”
“唔，你知道我在啊？”十代摸了摸后脑勺，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嗯，”哈娜轻轻应了声，“我不讨厌你这般热血的人。”
“可，这不是什么都推给你的理由。”
“你不该默默背负所有。”
“你为什么老是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哈娜反问了句，随即她又说道：“你不应该老是妥协对方。地球不会围着任何一个人转，同样，任何一个人也没必要围着地球转。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人一定要处在保护所有人的位置上，那是英雄该做的事，那不该是未成年堵上所有的事。游城十代，你又不是必须处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只是你好脾气所以大家都来拜托你，因为拜托你就会得偿所愿。一但给了别人这种认知，那样只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而已。”
“你会惯坏他们的。”
“一旦你不能满足所有人，那就完了。”
她叹了口气，很是困惑地问道：“为什么你总是选择温柔地对待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们怎么不可能不知道疼与难。
为什么一定是你呢？
为什么不拒绝呢？
为什么…
哈娜的话语在只有两人一猫的室内盘旋着，并没有落地，倒是仿佛一个漂亮透明的肥皂泡，在空中悠悠飘荡着，等着有兴致的人，抬手把它戳破。
戳破的是十代的笑声。
是透彻的、欢快的笑声，透着日光般的神采飞扬。
“你在笑什么啊？”哈娜疑惑地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的十代。
“唔，你说的那些，我不是很明白。”十代抿了下唇，像是压住心中的喜悦，灯火将少年的眸子映成一种透彻的琥珀色，“我只知道，你这么做是担心我，担心学院的所有人。”
“哈娜真的很温柔。”
“……你想多了。”
“真的啊，”十代愉快地勾起嘴角，眯起眼睛笑得像狡黠的狐狸，“30年的惩罚，已经很温柔啦。”
“我只是嫌他们的血脏手。”
“嗯嗯。”
“……”
我到现在都搞不懂，明明知道影丸是错的，大德寺还在帮他。
那些参与黑暗决斗实验的学生，就我所看到的只有吹雪回来了。
可是回来了又如何，明日香的担心，他那一年的苦就白白咽下去？
他们把生命当什么了啊？把学生当什么了啊？
用人当实验素材，我不能原谅。
改错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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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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