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弑父

对于大多数男性而言,父亲本身的存在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叛逆的对象。父亲是家庭这个统治机构里的暴君、独裁者,如果父亲是真正地统治一个国家的国王,那么他身上的独裁者要素只会更多。过去有人指着贝库塔的鼻子骂他是个没爹妈的玩意……他当然干过不少混账事,不止这件,还有那件。所以他下一秒杀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也是很正常的选择。贝库塔出生在一个与平常并无区别的晴朗白日,呱呱坠地的王子给这个国家带来了新的喜讯。但他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如此执着于发动战争、掠夺更多的财富、奴役本国及本国之外的人民。在当时,年轻的王子即使是看到鲜红的血液也会感到心惊胆战。

父亲这种人……会在一开始作为儿子崇拜的对象而存在着,一个可以用来期许力量与成长的引路人。等到进入青春期,男孩不可避免地长大,不可避免地想要对父亲发起叛逆。

但最初的贝库塔并没有这么想过。父亲对世间的一切都表现出了极为邪恶的、不知收敛的贪婪欲.望,混沌由此滋生,他曾亲眼看到过死了孩子的老妇人抱着侍卫的腿哭出血泪,悲哀、怜悯与愧疚在他的内心中悄然现身。在父亲享用完一顿晚餐后,他对父亲说,请不要再继续发动战争了,我们应该让人民休养生息。刚喝完酒的父亲眼睛红通通的,活像一个吓人的恶鬼。他盯着自己的儿子,脸上咧出一个可怕的狰狞微笑:“我的儿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昏暗的烛火将男人高大的身影洒在地上,摇摇晃晃。“……我知道,请不要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年轻人终于喊出了那句话。

大笑声在宫殿里回荡着,像是粗野的雷声,难听至极。男人一脚把自己的儿子踢飞出去:“听着,你这个不成器的蠢货,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予你的,而我想要收回这些自然也易如反掌。”那一脚的力度很重,贝库塔感觉自己的某根骨头可能断了。他挣扎着爬起来,便知道和这个男人说什么都没用了。过于年轻的王子只是沉默地承受着父亲的谩骂与暴力,没有任何亲子之爱,仅仅是权力与**交织的杂合体。王宫里的医生帮他看了下伤势,好在骨头没断,只是淤青比较严重。母亲担忧地看着这个孩子,她担心贝库塔在与父亲的争执中受到的挫折过大,从而导致一蹶不振。但贝库塔只是用笑容来面对妈妈,他说:“没关系的,刚才发生了一点小事。”

……没关系的,不过是发生了一点小事。

在某日深夜,睡不着的贝库塔打算去正殿处理一点事情,他提着一盏油灯,行至某条长廊,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这盏灯带给他一点微弱的光明。忽然,他听见背后响起了女人暧昧的喘息声,一双温柔细腻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身上还带着冰冷的脂粉香气——贝库塔打了个寒颤。就如同正散落种子的悲伤蒲桃,贝库塔知道是谁从背后抱住了他,是父亲的某位妻子。黑夜中伴随着惊喜浪笑而来的还有那只伸进他裤子里的女人的手:“王唷,今天要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

女人的突然袭击让贝库塔手中的油灯摔落到地上,瞬间熄灭,他看不见拥抱着他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父亲在正式迎娶的王后也就是他的母亲之外有很多妻子,贝库塔并不认识那些女人的脸,她们的命运被束缚在男人身边,一方天地变得狭隘。不知名的女人拽着贝库塔来到她的寝宫,两人缠绵在一起,温柔的嘴唇像是最甜美的云朵。很久之后,贝库塔想通了一个问题:他的父亲要远比他高,那个女人不可能认错人。但现在的贝库塔显然没时间想到这个。女人柔软的怀抱让他近乎溺死在海洋里,年轻人第一次和女人做.爱。事后她跟贝库塔道歉:“真是抱歉呀,我认错人了,不过我想王子您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和您的父亲说吧?”当然不会说,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所有物有着惊人的占有欲,哪怕是不用的东西也不会让他人(包括自己的儿子)染指。

年轻人重新坐起身,穿上衣服。

窝在被子里的女人对他说:“你和你的父亲一模一样。”

贝库塔愣了一秒:“你为什么这么说?”

“在意这件事吗?您的样貌确实要和王后更加相似,我想说的是您内在的灵魂……那些更加无法言说的存在……”女人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懒散地摆摆手,躺回去,沉沉睡去。

贝库塔走出寝宫时已经是清晨时分。工作还得做,他想到。

然而女人的那句话却一直折磨着他,直到那个时刻。

****

连年的穷兵黩武已经让国库入不敷出,每次出行都能看到那些从战场上回来的伤痕累累、神情疲惫的士兵们,贝库塔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

当他去面见父亲时,那个沉迷于声色犬马的男人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

美酒佳肴与美人,剥去那身皮囊,人类也终究不过是**的集合体,在那一个瞬间,王子对父亲感到了无比的失望。在那天,父子俩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为激烈的争吵。母亲麻木地坐在一旁看着这场以整个国家作为代价的家庭闹剧。暴怒的国王拔出剑,将剑对准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时这位母亲才意识到他连自己的骨血都没放在眼里,权力这杯有毒的美酒早就腐蚀了他所有的、最基本的道德伦理观念。

“咻——”

剑贯穿了血肉,但贯穿的不是子女的血肉。

贝库塔呆住了。

他接住了母亲软下来的尸体,血流了满手。

妈妈死了。

“你和你的父亲一模一样。”

多年前女人的那句话犹如暮色黄昏般回荡在耳边,像是咒语,像是来自古老女巫的预言,一切的一切在当下这个寂静的瞬间得以应验。

贝库塔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盘桓在心中的那个想法:我要杀了这个给予我一半生命的男人。

我要杀了我的父亲。

他和父亲一样,都对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抱着想要杀死对方的想法。行动要远比言语更快,贝库塔拔出了自己随身佩戴的佩剑,一剑挡住了袭来的攻击,常年的荒淫无度已经将国王的身体侵蚀成了一具无力的空壳,一想到这个国家是被这种国王统治着的,贝库塔就感到恶心。年富力强的王子想要杀死这个色厉内荏的父亲并非难事。回过神,手还是抖的,恶魔的低语已经褪去,心里却在下一秒涌上一股狂喜的情绪。父亲高大的身影已经轰然倒塌,他再也没办法指责贝库塔,这意味着他超越了父亲,杀死了过去的自己,重塑金身。

哦,原来这就是杀人的滋味呀。

他想到。

杀人原来是这么愉快的事情吗?

(在此之前从未杀害过任何生命的王子杀死的第一个人是父亲。)

没人理解过去天性纯白、向往着和平的王子究竟为何会变成以杀人取乐的暴君,但事实已经发生了。正如多年前女人所预言的那样:你和你的父亲一模一样。发起战争,残害生命,以自己的**为优先,而身为暴君之子的贝库塔只会比他的父亲做得更过分。越是纯白的东西,其中必然隐藏着纯黑的反面,物极必反。某人深知这个道理。他是比他的父亲更为纯粹的混沌(Chaos)载体。之后发生的事情正如九十九游马他们所知道的那样。

在那场最后的战争中,贝库塔没费什么力气就抓住了伊利斯,因为对面都已经无暇顾及这个被他们的王带到军队里的孩子,他想,他得让这个狗娘养的知道战争的残酷性。战争绝不会只因为你是个小孩子就会停在那里,止步不前,它会平等地碾碎前进路上的任何一个生命。直到动手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被自己杀死的孩子的姓名,他也没那个兴趣知道。

那个名为纳修的男人发出了野兽般的凄惨咆哮。

嗬嗬嗬嗬……真是好笑啊。

所以说你最蠢的就是这点啦,纳修。

星星们的命运被某人看在眼里,看着人类犹如尘世浮蛾般在无边苦海里挣扎着,直至抵达混沌的深渊。

贝库塔从杀死父亲之后的生存方式一直是这样,从未变过,一个恶毒的男子,仅此而已。此刻他正盘腿坐在桌子上。这里不是公司的某处办公室,而是隶属于巴利安名下的一处废弃大楼,墙壁上还有着流浪画家的涂鸦。一般要干掉灰色产业的商业对头的时候,他们会选择这里作为据点,不远处,传来人的惨叫声。在这种环境里,他悠哉游哉地吃着买来的章鱼烧。活到现代,最憋屈的事情显然是要在纳修手底下做事,那家伙相当清楚他的本性,自然会把这种任务派给他。

想起来当初成立公司,难住他们的反而是组织名,基拉古信口胡诌:“人类基盘史研究所……通称是BOARD。”

阿里特:“小心东■版权费。”

基拉古:“我开玩笑的。”

米扎艾尔补充意见:“不如就叫银河铁道商事会社。”

(贝库塔:真是充满私心的起名方式。)

纳修觉得无所谓,但注册的时候最终决定下来的名字是S·H·Ark商事会社,通称鲨鱼社。之后七皇们顶着这个跟VTuber似的组织名开始在人类世界干杀人越货(那种形容词可以不用说的,游马君,贝库塔如此纠正着)的事情。

“经理……?经理?”

身旁的部下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从过去的回忆里拽了出来。

“怎么了?”

“章鱼烧……看上去很好吃。”

“呼呼呼——真是个馋鬼,但我怎么可能给你吃呢,最后一个,啊呜。”

过于天真的新人不是没问过他为什么会干这行,更具体点说,他为什么能毫无心理负担地作恶。

贝库塔嗤笑一声:“因为我童年不幸,有个天天不干好事的爹,长大后也没能得到他人的救赎,噢,这项不一定是——小傻瓜,你是想听这种理由吗?”

“那些理由都是放屁!”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很无聊,看着他们流血,凄惨地死在我面前,被我亲手捏碎希望,这样做很爽。别的没了。剖析那些心理成因,你会发现人们脑海里幻想的玩意都不过是笑话。”

弑父·完

写于2024.9.23

人类基盘史研究所(BOARD):出自《假面骑士Blade》的组织。

鲨鱼社的业务:正经的金融业务和科技开发他们做,灰色产业也做,人类雇员和巴利安雇员混合在一起,人类不会知道自己身边的同事有可能不是人。老板是纳修。究其行事风格更像是秧歌Star。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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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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