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工作忙吗？”他语调寻常，好像只是哥哥来探望他一下。
但两人都知道不是。
金材煜哥哥抱臂转过身来看他，表情带着少有的严肃。他向来和这个弟弟关系很好，虽然兄弟俩之间经常打打闹闹，但其实从来没有闹红过脸。
可是这次金材煜闹出这么个休学的事，他听了以后，都忍不出揪着这小子耳朵揍两下。
“你怎么搞的！当初上大学之前不是跟我和爸妈说，绝对不会折腾了吗？这次怎么还直接要休学了！”
虽然只是休学不是退学，但也足够一家人火冒三丈了。金材煜哥哥训斥道，“爸妈差点被你气......”
“我知道。”金材煜突然出声，“我知道你们生气，但是我已经决定了。”
金哥哥差点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他看着眼前这个还没出社会，身量却比他高了一截的弟弟。
金材煜今天拍摄皮夹克广告，少有的化了男士烟熏妆，眼线狭长，愈发衬得他气质蛊惑强势，俊美而不可方物。
虽说早知道自己弟弟皮相优越，但这一刻金哥哥却是才如此深刻意识到，金材煜的相貌比许多演艺界的演员爱豆都要出色许多。
但他很快又想起金材煜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学生而已，他气笑了，语气却冷静下来，“材煜啊，不上学搞乐队，没你想象那么幸福。”
“你难道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唱着不入流的歌，在首尔混个半吊子名堂，又或者进演艺圈，跟那么多人去争夺那一点资源？”
“我们家没演艺圈的背景，支持不了你。你不休学，再不济也能拿个文凭，以后就算做上班族也好很多。”
金哥哥已经工作了好几年，自然比金材煜看得现实许多。
他们家算是富裕，但在首尔也顶多算中产，供孩子学艺术当然绰绰有余，但支持孩子一辈子过散漫生活，那也是要斟酌一二的。
更何况，他们父母虽然不是那种望子成龙的父母，但也提过很多次希望他们能够自力更生。
“你要知道，咱们爸妈已经很开明了。”
听到这里，金材煜点点头，他哥这句话的确毫无虚假，金家父母的确比大多数父母开明。
当初他爱上摇滚，也是受到了父母和哥哥的熏陶，后来铁了心要读艺术院校，家人也是无条件支持。
比起大多数同龄人来讲，他已经很是幸福了。但深埋在骨子里的不安分基因，却让他没办法去保持平静。
就和高中时下定决心要来首艺大一样，如今的他也是一心一意想搞乐队，且厌烦了学校的规章制度。
所以任金哥哥苦口婆心相劝，金材煜也只是点点头。阳光为他冷峻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沉静出声，“就这样吧，我放不下乐队。”
十九岁的金材煜，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留有余地。
这个年纪的心性总是那么热烈执着，对待喜爱的事物，永远会倾注一腔满溢的热血，不愿明白什么叫退路。
直到许久后的将来，他因为爱情.事业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后，他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里，应该要为自己留有一点余地和尊严。
要不然，真是太狼狈了。
-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响起，尹弥森震惊地看向眼前这一幕，视线牢牢锁住那被打偏过头去的青年。
他半长微卷的发因为这个动作落在肩边，勾勒出几分落寞，神色混在其中看不分明。
“材煜xi......”
还没等她出声，几个坐在办公桌旁的老师先看不下去了，连忙起身拦住金材煜父亲，“金先生，有话好好说，咱们别动手。”
金父一身正式西装，和金材煜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
虽然被几位老师劝着坐下了，但他显然还在气头上，手用力拍着桌子，嘴里念叨着，“金材煜，你怎么这么犟！”
“我不是不支持你玩音乐，但是你书也要给我读下去啊！”
端水给金父的老师听了这话，也站着身点点头，“对呀，材煜你听听劝，大家都是为你好啊。”
“是的是的，”旁边的几个老师也七嘴八舌道，“你这么小，还什么都不懂啊，社会艰辛呐。”
一群人围着金材煜讨论着，但话题的主人公却只盯着地面，默不作声。
他望着地面上那颗黑色耳钉，那是刚刚父亲打他时，不小心被打掉的。
耳朵还隐隐作痛着，金材煜想，应该是流血了吧......
父亲对他向来是很宽容的，所以金材煜也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让父亲很生气失望。
可即使如此，望着那枚坠落在地上，无声无息要染上灰尘的耳钉，他心里莫名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悲哀感。
所有人都在乐此不疲地念叨着一条“有希望”的路，重复而无聊，他却从未想让自己的生活陷入这种既定的无意义中。
“老师，现在可以进来吗？”熟悉清亮的声音传入金材煜耳中，令有些恍惚的他收回神来。
他迅速将视线望向了门口，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来人正是尹弥森。
她今天一身背带裤，很有活力的装扮。此时看着办公室里的乱象，她仍旧笑眯眯的，像是对此毫无惊讶。
金材煜抿了抿唇，迷离深邃的眸落在迈进办公室的尹弥森身上，她没有跟他多打招呼，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只是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站在桌边的一名女老师，“老师，这是圣诞晚会的名单，已经整理好了。”
她交文件的这一举动，瞬间打断了办公室里尴尬紧绷的气氛，金父这时候也只坐着喝水不说话了。
女老师跟着应道，“好，多谢你啊，弥森xi。”
“没关系。”
师生一番友好地对话着，就和这办公室里大部分时候的日常一样。金材煜却在这一刻敏锐察觉道，尹弥森应当是特意在这时候进来的。
至于是为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因为有学生进来神色稍显缓和的父亲身上，心口突地感到一阵酥麻。
焦灼的对峙结束后，父亲被老师们留在办公室，金材煜出了门，便见到尹弥森抱臂靠在墙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脚尖。
见他出来，秀气的脸颊上露出笑容，极其自然走来和他并肩，“走吧，材煜xi。”
她露齿笑时，脸颊边会有一个隐秘的酒窝，带着许多甜蜜和稚气。金材煜侧头盯了那个酒窝很久，没有说话。
他们俩间其实从未有过如此沉默的时刻，大部分时候，尹弥森性格活泼。可今日，她也出奇的安静。
安静到，令人感到安慰。
金材煜突然抿唇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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