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朵玫瑰

汉南洞的独栋别墅里总住着不平凡的人,比如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芭蕾舞家金秀珍,又比如声名鹊起的青少年芭蕾舞者金幼英。

这一对姑侄同出身于艺术世家,同样有着姣好的容貌和出众的舞蹈天赋,都以柔软轻盈的身姿立足于韩国舞坛。

而日后,还会再多一个共同点——

大明星文妍良的知名亲友,嘿嘿。

在曾经捧着脸想象这些时,文妍良总会忍不住把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听起来很棒,不是吗?

小时候能在这里留宿的日子,文妍良一直将其寄存在心上。

那时的她喜欢和人玩躲猫猫,就在现在这里,在这个对于那时小小的她而言,大大的花园里。

在天然的香气里,在靠近的脚步里,在狡黠的眼睛里,在加快的心跳里……这里寄存了她有记忆以来,最温暖的最初。

嗯,要用两个“最”,才能最最彰显这里的重要性。

许久不曾登门拜访,这里的布局仍是令人安心的照旧。各色绿植在各个角落肆意疯长,在主人家偶尔的闲情逸致下才得以修剪。

无拘无束的姿态,区别于刻意的优雅和追求完美,那种生命力被允许的野蛮形状,像主人对她的放手信任一样令人感到舒适。

在文妍良母亲决意离婚,出国追求律师事业后,作为她的好友,金老师成为了文妍良半个母亲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她英皇注册芭蕾教师的职业,“快乐教育”的主张,文妍良才从小爱上了跳舞,也有勇气为自己“成为艺人”的梦想向父亲争取。

她会成为令他骄傲的存在。

文妍良如此信誓旦旦地向自己的父亲保证。

距离那个眼前铺满光斑的下午,即使在时间上已有长长的划痕了,文妍良仍然记得他背了很久的光,转向她时,露出的那张漠不关心的面孔。

“哦,那就去吧。”

“在想些什么?”

年长的女性声音也如笑容一致的慈和,适时唤醒了陷入迷惘的灵魂。

文妍良撑起下巴,对上那双关切的眼。

“我有些不安……”

年轻的女孩朝她的老师坦露心扉,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出柔软的光影。

“我不确定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对的。”

向着亲近的人,文妍良终于可以吐露那些烦恼、压力。

那些不适合在他人前说的话,一旦找到了合适的对象,倾诉的想法便怎么也停不下。

一个下午的时光怎么会这么快呢,就好像只是一杯茶,一碟费南雪蛋糕。

告别的时候,文妍良红了眼圈。

像美国之于母亲一样,比起上岩洞的房子,这里才更像是她的“家”。

“哭什么呢?”

面上已有了浅显纹路,但仍不减优雅气度的女人轻柔地叹息着,为这个她看到大的孩子。

“妍良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了,我说过的吧?”,她牵起少女的手,“坦率地散发拥有的魅力就好,大家都会喜欢妍良的——”

“幼英。”

她停了停,别过头,突然嘱咐起了快步走近的侄女:“陪妍良去花园里走走吧?你们也很久没见面了吧。”

“我这个长辈呀,就不掺和你们的谈话了,趁现在好好说说心里话吧。”

年长的女性叹息着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还未从即将分别的伤感中走出的文妍良茫然抬头,发现那双曾抚摸过她头顶多次的手,此刻正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吗?

文妍良无从得知。

“姑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金幼英打断她的思绪。

她知道,如果不这么做,文妍良这家伙又会和小时候一样胡思乱想。

这样么?

文妍良提起的心稍稍放下,又重新提起。一边想着要安排一次医院行程,一边尴尬地朝面前年龄相仿的少女一笑。

面对这个曾指责自己抛弃她的幼时好友,话题的选择好像需要格外谨慎:“最近过得很充实吗,幼英。”

这位明明是非常在意形象的朋友,现在眼下却挂着浅浅的青色,素颜不笑的样子仍如旧时般肃穆冷淡,比她更像律师的女儿。

文妍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这五年里,她们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即使经常在来找金老师时遇上,刚刚练完功的金幼英也不愿与她有过多交流——偶然对上眼睛,也马上偏过头去,连多一秒的对视都吝啬。

也对,毕竟她们曾经那么要好。

金幼英平淡地回她一句:“我在申请英皇。”

啊,真好。

脱口而出的感慨和祝福,得到的是旧时好友的歪头不解:“你过得也很充实吧?”

所以为什么要用这么羡慕的语气呢?放弃芭蕾后,你不是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么?

一起漫步在小路上,倾身去采撷一缕清浅的香气,金幼英沉重的心情少许变好。

她的日程表总是长得令人心烦,显得一天如此短暂,这样驻足欣赏一朵花的时间,仅需短短几分钟,却不被允许占据她的任何一个“二十四小时”。

是因为一起长大过的默契吗?还是因为她们本来就懂对方。

“因为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过得很好来着。”

文妍良伸手描摹花瓣的形状。

隔着一米的距离,隔着五年的时间,再去附和她的动作,再去回答她的疑问。

“那你呢,幼英?”

作为一个并没有那么喜爱芭蕾的人,必须按照人们的意愿去跳舞,去长大,去继承长辈名誉为家里带来荣光的人,你过得好吗?

是因为一起长大过的默契吗?还是因为她本来就懂她。

“不好,也不坏。”

金幼英不敢去看身边人的眼睛——她怕看到那种会令她心碎的陌生和疏离。

她只专注看着那双近在眼前的手,陷入只有她知道的情绪。

就连这样遥远的距离,似乎都已经是五年前了?

啊……五年?真是漫长。是目前为止人生的三分之一呢。

“离我近一点。”金幼英忽然出声。

真的很讨厌你离我这么远……远到好像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远到仿佛两条从不曾相交过的平行线。

文妍良因为这句话愣神一瞬,领会到其中拐弯抹角的示好,忍不住笑弯了眼。

“幼英真的是一点都没变……面对我就不要说话只说一半了嘛,”这么说着,文妍良小心地朝她走了几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现在呢?”

金幼英的回答是拉过她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腰:“就在这里,不许缩回去。”

一米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在文妍良走了几步后,已经减少了一半。而金幼英的举动,更是直接将社交距离缩短成了亲密距离。

她们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似乎还可以交换呼吸。

“遵命!”文妍良将她瘦削的肩视为自己下巴的落点,收紧手臂,圈住同样细瘦的腰身。

“你的体重现在有九十五吗?你个子肯定有一米七二了。”

“一米七三,”金幼英反手回抱住她,“差不多吧。今晚不能留下来对吧,那陪我吃饭。”

如果我一直这样不变,能让你愿意把我们的时针再往回多转几圈,重新回到从前吗?

“好呀,让我想想……”

可面前的人又怎会知晓这些秘密的心情?

她只一心在想餐品的选择。

“为了庆祝我们的再次相遇,我来做餐后甜点吧!”

好,就做幼英最喜欢的蓝莓冰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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