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期间突然放起了歌，这个套路似曾相识……
但这是第二季节目的主题曲《我呀我》！
文妍良眼睛一亮，转头向队友确认：“之前练习过的编舞还记得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弯了弯眼睛：“那我们也去跳！”第二季时乐华就有位安姓练习生，因为这一环节得到了很多的人气。
文妍良敢说，在场超过三分之二——算了，保守一点，超过一半的韩国练习生，都为此钻研了上一季的主题曲舞蹈，甚至上上一季。
当然了，她们三个也是那一半里的组成部分。在韩国当练习生嘛，为自己谋划，不寒碜。
说走就走，文妍良一手牵一个队友，路过一些看起来就很丧的日本练习生，脚步轻快地走向舞台，在满台韩国人中带着妹妹们占了一个角落，为自己争取放送量。
倒不是说歧视日本的练习生，但是在韩国，正式的舞台是很珍贵的，如果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就上台，是不会有表演的机会的，更别说观众的注意了。
在公司度过了三年月末考核，文妍良已经见过太多人展示舞台了。
实力不足可以练，但如果连基本的对待舞台的态度都没有的话，作为天赋和刻苦训练再加练，才成为Starship现役练习生首席的文妍良，对此多少还是有点不愿给予肯定。
“今夜的主人公是我啊，我啊我，一直等待着你的我啊，我啊我！”
如果你自己都不尊重自己的舞台，凭什么要求别人尊重呢？
“偷走你的心的人是我啊，我啊我，最后唯一的一个人是我啊，我啊我！”
这个节目也不是那么好上的。就像刚刚身边其他公司的练习生朋友说的，她的朋友跳舞很厉害也被刷下去了，说是这一季跳舞好的人太多了。
“Pick me pick me pick me，Pick me pick me up，Pick me pick me up！”
这不是选秀出道生存战吗？为什么有些人却像过来走个过场一样，明明AKB偶像的声名在外，与之相符的实力者却不见几个。
即使同样是以毕业制著称的大型组合，NCT 的前辈们虽然歌曲时常令人感到迷惑，实力却还是**家祖传的一如既往的好啊。
她面上做着表情管理，心里却止不住困惑。
年仅15岁的文妍良还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得到与实力不相符的名气，反过来也是。
为这次选秀和队友做好了充足准备，提前练习过的她跳完《我呀我》，还同全场一起跳出了AKB48名曲《Heavy Rotation》。
好好展现完了Girl Crush和活泼可爱的反转魅力后，她和队友坐回了座位，然后完全共情了出道后五年无活动，又重新做回练习生来参加节目的李佳恩。
不是没有实力啊，也不是没有外貌啊？可是就是……时运不济啊。
跟随着悲伤的氛围红了眼圈，文妍良又突兀地想起，在金秋天进公司前几个月，那位因为俞琏静前辈合流宇宙少女，而彻底放弃了爱豆梦想的中国姐姐——
“我早就该醒了。”
*
那个姐姐背对着她收拾行李，手上的动作毫不犹豫，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发涩：“我早该醒了。”
这位姐姐明明唱歌很好听的，平时对待人不管是前辈还是后辈都很好，只是不愿意接受动脸，和作为女中音音域比较窄，唱特别高的音会吃力。
“宋茜能有几个，程潇能有几个？像我这样长得普通，唱得也普通的人，又有几个？”
不，不是这样的，姐姐唱歌唱得那么好，还是社内唱歌第一的练习生。她想否认那些让姐姐变样了的话，可那时想说的话，却像石头一样堵在嗓子里，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好痛，她的喉咙好痛……够了，不要再继续了。
隔着不过一米的距离，文妍良看着曾经最照顾她的练习生姐姐，和那双冷漠却隐忍着泪水的眼，以往惯用的安慰卖乖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很想上前抱住姐姐，可又隐约知道，那会让面前的人遭受第二次伤害。
——公司将自己视为下一个女团的孝琳前辈培养，只要不是文妍良个人的意愿发生了改变，她的出道几乎是必然的。
于是就这样，像从脚底开始被灌注了水泥一样，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个对她很好的姐姐就这么失落地离开。
而接下来，是再也联系不到的联系方式，是不愿再触碰的香水瓶，是在还住着的宿舍里，像开关一样，无法在深夜回到这里却不去触碰的回忆。
很久之后，文妍良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在那段时间里，文妍良即使拼命将身心全投入练习，也仍有种低沉和心不在焉的感觉。
唱歌唱劈了，跳舞跳错了，Rap说错词了，这都是可以“重来”再练习的事，只要在上舞台前不会错就好了。可是做人呢？做人时做错了，那些因为做错了，受到伤害有了裂缝的感情和关系，还能修补吗？
可是过去从来不是只要学生后悔了，就能使用涂改带的练习题。
文妍良将这段记忆填入关于人生的错题本，用无法言说的遗憾作为警醒，生活还要继续。
大概实力的台阶，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文妍良将每天练舞的时间又分出了三分之一：给跑步机，给动摇的心，给不稳定的唱功。很快，她从舞蹈和Rap第一变成了全方位第一，在14岁的这一年，正式成为了Starship的练习生首席。
她借口要上补习班，搬出已经住进来新人的宿舍，住进文女士空置了三年的房子，开始只和长得好看的练习生走得近一些。也没多近，只要出了公司以后，见面还能打招呼的程度就够了。
如果不能确定会稳定地在一起很久，还是不要在一起了。如果为之付出的感情都无法得到回应，那就不要先付出了。
至少那样，面对离开的背影可以无动于衷，不是吗？
直到目睹金秋天因为救助流浪猫而过敏，不得不向老师请假，发现这个姐姐也是说话的声音很好听，练习得很辛苦仍坚持学业，温柔又严格对待自己的类型，文妍良偷偷产生了坏心思。
学习很辛苦的话，就帮忙转到翰林做同学；练习很辛苦的话，就帮忙一起扒舞扣细节调整发声；离家太远不方便来回的话，就登门拜访，和对方父母说清楚，说自己想和她成为朋友，说自己想和她一起住，请求同意，连补习班和私教也都一起上——
金秋天的父母甚至怀疑过：这个人是同性恋？又或者是诈骗犯？
但文妍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不是好妹妹，她只是想弥补一些无法挽回的遗憾，只是想……用这些作为筹码罢了。
谁都好，只要不是一个人就好，能留下来就好。
自私吗，虚伪吗？还是卑劣？或许都有吧。
也还好她的母亲赚的是美金，还在抛弃家庭这个累赘发展事业后，一如既往地爱她和给予经济支持，不然文妍良也做不了这种事——这种外人看来不理解，但千金难买我乐意的事。
因为表情唯独在此时变得尤其沉重，在补录这一段后台采访时，Staff问了文妍良选择做艺人的初心，似乎想听一些催人泪下的答案。
意识到这一点的文妍良顿了顿，整理了一下复杂的心情，才能维持住平和的心绪说话：“是因为站在舞台上很开心，所以才选择了做艺人的。”
“获取快乐的渠道有很多，但对我来说，跳舞是其中最容易的一种了，只要身体跟着律动。如果是考第一的话，要准备很久的。”
“可是这只是对我来说，对我们国家的其他人来说，快乐的门槛是很高的，因为压力太大了。朋友们都在难过的时候，我也无法独自快乐，我很害怕这样的情况。”
“如果能把我的快乐分享传递给大家就好了，在很多这种情况时的某一瞬间，我都是这么想的。”
因为是经过润色修改后说出的真心话，文妍良抬起头，直视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如果我的快乐只要这么简单，而大家的快乐很难的话，那么我做着能让我快乐的事，还能让大家也感受到快乐，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还是少女啊。
听完这一番发言，年轻的女作家低下头，服老的感慨终究是说不出口。
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为了曾经最讨厌的人？刚刚那一瞬间，第一反应竟是嘲笑这种天真。
这只是少女特有的理想主义，一种傻气到好笑，但不能真正讨厌的东西。
“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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