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拿来烈酒给镊子和小刀消毒，让汤米咬住一卷纱布，解开汤米的上衣，把那颗射入汤米胸膛的子弹夹出来。
她原以为自己会害怕，手会颤抖，结果她根本没有这种情绪，手也很稳，很顺利地夹出那颗子弹。
汤米居然还微笑：“你还会治伤？”
伊丽莎白瞪他一眼，把子弹扔到桌上，放下镊子，拿出纱布给他包裹：“战争期间我接受过训练，当过护士。”
汤米抓住她的手，亲一下她沾着自己鲜血的手指：“我的爱人无所不能。”
亚瑟听着牙酸，招呼围观的约翰、安娜等人：“行了，汤米没事，咱出去吧，我可不想看这对情人你侬我侬。”
伊丽莎白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小包厢里只剩她和汤米，才问：“丹尼尔·欧文，那个为你挡枪的人，你打算怎么补偿他的家人？他应该是有妻有子的。”
汤米忍痛把伊丽莎白搂进自己怀里，伊丽莎白小心避开他的伤口。
“让他们自己找工作养活自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安安稳稳活到老。就别把他们拉进剃刀党这堆糟心事里了。”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伊丽莎白无法反对，死去的丹尼尔本人可能也不愿意儿子再接触剃刀党的事吧。
她心算一下自己的存款：“他们家刚刚失去养家的大人，我想给他们一百英镑，再资助他们家其中一个孩子读书，这样他们家应该可以度过这个难关。”她叹口气：“丹尼尔会死在今天的火并里，我有一部分责任。”
汤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善良得像天使一样。而这个天使此刻就依偎在他的怀抱里，还愿意爱他这个恶棍。
这一切美好得不像真的。
他亲一下她的额头：“你不需要这么做。这不是你的责任，你完全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是格蕾丝，是我们信错了人。”
伊丽莎白在他怀里仰头：“或许吧，但我想这么做。而且，波莉说格蕾丝是警方的密探，刺探情报本来就是她的工作。你从政府手里偷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本来就该预想到政府会做出反应。”
汤米不出声，只手掌一下又一下地抚过她的背部。
伊丽莎白：“答应我，以后别再和警察对着干了，好吗？我不想再见到今天这样的事，我也不想将来哪一天成为警察的眼中钉。这次是你幸运，子弹打偏了，没有射中你的心脏，可你不会一直这么幸运的。”
汤米又亲一下她的额头：“好，我答应你。我们以后可以合法经营赌马生意，再也不需要做这些事了。”
伊丽莎白坐直，一脸认真：“真的？不是蒙我？”
汤米举起右手，“我发誓。”
伊丽莎白低落的情绪这才昂扬一些。
汤米趁机问：“我早上问你的问题，你现在可以给我答复了吗？”
伊丽莎白咬唇，她刚刚才帮汤米夹出一颗子弹，也才见过一个活人毫无生机躺在血泊里，她对汤米的未来还有很多疑虑，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好准备要当汤米的妻子。
汤米当然察觉到伊丽莎白的犹豫，他也清楚伊丽莎白并没有和他结婚的心理准备，但他刚刚经历过生死危机，现在身上还有枪伤，这个时候伊丽莎白对他是最心软，也是最感性的。
等过了今晚，伊丽莎白的理性胜过感性，她答应他的求婚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今晚过去，他近期内再想让伊丽莎白答应嫁给他，难度只会更大。
汤米压低声音：“莉莉贝特，你认为我哪里不好，让你认为我不值得依靠，你说，我改。”他一下一下地亲吻伊丽莎白，用热情的吻撬开她紧闭的唇舌。
伊丽莎白被吻得耳酣脸热，一不留神，说：“你原本的计划里，肯伯的打手是要死的，你会和你的手下杀死他们，是不是？”
汤米一顿，坦白：“是。但我没有杀他们。”
伊丽莎白捧着他的脸，“不止他们。你以后不要伤害别人，除非你自己或者家人的生命受到危害，否则你不要伤害他人的性命，可以吗？”
她唯一可以接受汤米杀害别人的理由，是别人要杀他。
就像今天，肯伯先动手要杀汤米，汤米为自卫而反击，就是她的良知里可以接受的。
汤米捋一遍她的话，点头：“好。我答应你。”
伊丽莎白奖励般地亲一下他的嘴唇，只轻轻一碰，迅速分开：“还有第二件事。我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留在家里天天等你回来，我不会再做温室里的玫瑰。我准备和安娜一起开一家报社，我也会继续写作，我会拥有我自己的事业和收入来源，我希望我的丈夫尊重并且支持我，你能做到吗？”
汤米再点头：“能。”
伊丽莎白又亲他一下，退开的嘴唇被汤米追上，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个法式热吻。
一吻毕，汤米看着她被吻出红晕的脸颊，问：“还有什么，你说出来，我都答应。”
伊丽莎白忸怩一下，“你都没有下跪，没有正式求婚，就要我嫁给你啊？”
汤米大喜，立刻单膝下跪，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只朴实无华的金戒指。
他握着伊丽莎白的手，看着她那双比祖母绿更青翠的眼睛：“莉莉贝特，我爱你，比爱我自己更爱你。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像爱你一样爱一个人。我想把最好的一切给你，我想让你从此不需要再经受任何艰难困苦，我想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你是上帝赐给我的天使，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意外。莉莉贝特，嫁给我，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嫁给我，好吗？”
伊丽莎白两眼泛红，眼泪不听话地在眼眶里滚，“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汤米：“从我知道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那天起。莉莉贝特，我会永远爱你，嫁给我，好吗？”
伊丽莎白点头：“好。好。好。一千次，一万次好！”她如乳燕入怀一般投入汤米的怀抱。
……
这对未婚夫妻手牵手走出包厢时，酒吧里已经不剩什么人，只有波莉、安娜还有亚瑟、约翰还在。艾达要照顾孩子，和丈夫先回家了。
汤米从吧台拿出一瓶梅洛红酒，给家人各倒一杯，他自己直接举着酒瓶：“谢尔比兄弟有限公司现在是这个国家第三大的合法赌马公司，只有萨比利和所罗门公司在我们之上！干杯！”
伊丽莎白浅浅喝下一口，脸颊被酒精催化得越发红润，她只庆幸这是晚上，酒吧光线不足，其他人看不清她的脸。
亚瑟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干杯！”
喝完，抱怨：“酒吧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娘兮兮的酒？软绵绵，没点酒的味道。”
伊丽莎白：“这是安娜用她第一个月发的工资买给我的。我一直放在吧台没舍得喝。”
亚瑟立刻：“还不错，梅洛在红酒里算不错了。”
安娜抱怨：“庆祝应该开香槟才对，开我的红酒干嘛？”
汤米全当没听见，他继续举瓶：“第二件事，伊丽莎白刚刚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要结婚了！”
亚瑟、约翰和波莉态度一致地恭喜，亚瑟更是拍着汤米的肩膀夸他：“好样的！汤米！”
波莉向伊丽莎白举杯：“欢迎你加入谢尔比，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伊丽莎白饮尽杯中红酒，“谢谢。”
只有安娜震惊：“什么？！”她看向伊丽莎白：“莉莉，真的吗？”
伊丽莎白点头：“是真的。”
安娜拂开汤米搭在伊丽莎白肩膀的手，两姐妹走开两步：“莉莉，你是真心愿意嫁给汤米，不是被谁强迫的吧？”
伊丽莎白心里一暖：“我是愿意的。汤米会是一个好丈夫。”
安娜这才高兴地笑出来，抱着伊丽莎白不肯放：“太好了！我们一辈子都会是家人的！”
伊丽莎白也开心地回抱妹妹，加里森酒吧第一次完全陷入欢庆的气氛中。
*
和梦里一样的教堂，和梦里一样的宾客，和梦里一样的牧师。
和梦里不同的是，伊丽莎白不是独自走上红毯，而是由穿伴娘裙的安娜挽着她的手走上来。
还不到三十英尺长的红毯，伊丽莎白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好像走在汤米的心上。
他专注地看着伊丽莎白，他的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隔着一层白纱，伊丽莎白也在看着他。
这一切美好得像是在做梦。
终于，伊丽莎白走到他面前，安娜把伊丽莎白的手交给汤米，“汤米，我把伊丽莎白交给你，你好好对她。”
汤米接住伊丽莎白的手，隔着一层丝绸手套仍能感受到温热柔软的手感。
他说：“我会的。”
安娜退到宾客席，在母亲身边找到自己的座位。
牧师说的陈词滥调汤米没有注意听，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头纱遮盖下的伊丽莎白身上。
以至于在牧师问他，是否愿意娶伊丽莎白为妻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牧师提高音量，第二次提问，汤米才如梦初醒。
他大声回答：“我愿意。一千次，一万次愿意。”
据说人在圣坛前说的话，会传到上帝的耳朵里。上帝听见他的回答，知道他的真心，能不能保佑他和伊丽莎白相守到白头？
头纱动了动，是伊丽莎白的嘴唇在动，她在说：“我愿意。”
牧师宣布他和伊丽莎白正式结为夫妻，宣布他可以亲吻他的新娘。
汤米立刻掀开伊丽莎白的头纱，像按捺不住的毛头小子一样，热切地亲吻他的妻子。
台下传来宾客的哄笑。
汤米放开伊丽莎白的唇，摸着她柔软的脸颊，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莉莉贝特，你是我的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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