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有邀请我今天来围观她们的生产。”
“这位小可爱拜托我送给他一些陆地上的漂亮石头。”
“这群孩子在我的指导下学会了欣赏音乐哦。”
南烟的朋友在海底无处不在，对待任何海洋生物都像在陆地上时对待他那般，甚至还要特别。
无关外形，无关种族，似乎海洋是唯一条件，只要满足这一点，就会被南烟纳入特殊范畴。
更加纯粹，更加不讲道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临近海岸的迷你小岛，听见倾奇者难得复杂的问题，南烟食指点着下唇思索片刻，莞尔笑道:
“因为我能感受到海里的大家都对我没有恶意，我能读懂他们的心思。他们也愿意相信我的话，相信我对他们的关照，不会随意曲解我。”
“但是人类呢——”，南烟故意拖长尾音等待倾奇者的回应，她想干脆趁现在来点思想教学，所谓择日不如撞日。
而好半天等不来答案的倾奇者不解地眨眨眼，“但是人类？”
荧色的尾鳍上下摆动，在浅滩打出细碎的泡沫，映照星光，如同一瞬萤火。
南烟笑着问倾奇者:“你觉得两者有什么区别呢？”
倾奇者垂眸，过了会儿后嗫嚅道:“人类无法直接满足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没错！”南烟的尾鳍鼓励式地又拍打两下海水，她仰头望向头顶不变的星空，缓缓道:
“身为海中仙女，我对海洋生物具有天然的亲和力，他们会自动把我视作大家长一样的存在。但这不适用于人类，人类又要比海洋生物复杂得多。”
“所以需要设立一道道防线，筛选一份份关系，不能随意袒露自己的价值，不能随意表露自己的真心。这会让人感到拒绝和受伤，但保护自己更为重要。”
那对他呢？对他是为什么？
倾奇者疑惑。
他不是海洋生物，虽然也并非人类。但他同样比海洋生物复杂，相比之下更偏向于后者。
为什么南烟对他也要这么特别？
因为喜欢？单这两个字徒有一股空中楼阁之感，又若水手言过的海市蜃楼；因为南烟之前夸赞他的那些优点？具有那些优点的人在踏鞴砂并不少，许多还比他更加优秀。
因为同为非人？今夜他终于意识到，他和南烟除了与人类相似的外形，没再有多少相似的地方，性格、能力、爱好……全都谈不上相似。
因为他很漂亮？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但完全不等价，南烟也没有就此向他索取什么，全是她在付出。
所以到底为什么？
倾奇者想要知道答案，又不想问出口，仿佛问出口就会倾倒出什么，一些不想让南烟、不想让任何看见的东西。
“你还在困惑吗？”
倾奇者循声看去，对上那双沉静的黑眸，有种会被吞噬的感觉，他立马又别开了眼。
指尖却被南烟轻轻牵住，她语调轻盈地问他:“刚刚在想什么？露出了很认真的表情呢？”
湿润的气流扫过倾奇者的耳尖，微痒。
他缩了缩手，滑出南烟的手心，目光落在倒映海面的星光。
很美，但他此刻无心于此。
眼睛看向该处，但他的心思全在另一处。
“没什么，在想你真的很厉害。”
“哦？嗯……谢谢夸奖啦。”
南烟豪迈地拍拍倾奇者的肩膀，然后问:“那你觉得好玩吗，以后还想不想玩？”
倾奇者顿时无奈地看南烟一眼，欲言又止一阵，轻叹一声后微笑道:“好玩，谢谢你。”
南烟没有满意，需要两把解密钥匙却意外只找到一把般面无表情内心急切地问:
“后一个问题呢？”
玩家真的好奇！玩家真的还想带喜欢的npc在喜欢的环境里玩儿！
倾奇者看不见南烟的心思，方才刻意避开回答这个问题的他无语两秒。
这种问题就不应该问吧！
明明是完全麻烦她的事，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南烟却这么积极。
到底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不用了”，倾奇者看着南烟说，嘴角提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只能被你带领的话，就像导游和游客一样，不是朋友之间的玩耍。”
说完他摸摸手腕，缓解胸中升起的躁意，视线也再次移开，盯着随风起伏绸缎般的幽蓝海面。
他忐忑不安又隐隐期待地说:“下次就由我带你去玩吧，我比你更早来到踏鞴砂，本就应该由我来招待你。”
说出来了……不像是他会说的话，但大概是他应该说的话。
可是真的应该吗……还是不止应该？
“啊！”南烟后知后觉地惊叫一声。
她听到了什么？！内向寡言的倾奇者竟然主动邀请她一起去玩儿？！
邀请的模样还这么可爱！！
哦天哪，突然理解那些一言不合就开唱开跳的夸张歌舞剧了，南烟现在也想上蹿下跳地表达她的愉悦。
鱼尾化作双腿，她“蹭蹭蹭”地曲起膝盖双手捧脸，面上是刷到超级萌物的星星眼宠溺表情，参考某两只狼凑在一起的动画表情包。
而且，倾奇者不止是邀请她，还有前面的那些话，南烟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了“朋友之间”，天呐！他会运用这个关系了！说明他真的接受了！
如果有进度条显示，今晚显然是大突破。
“南、南烟？”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又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灼热视线，倾奇者微微抬头，然后看见南烟一副仿佛吃错药的样子。
恕倾奇者还没有接触过大都市文化。
南烟夹着嗓子“嗯”了一声，不是她故意夹，类似于面对呵护多日终会主动求摸的毛茸茸，她这个两脚兽无法拒绝。
“……你还好吗？”
但倾奇者好像被她吓到了。
咳嗽两声，收起过于丰富的表情，南烟恢复平日友善的微笑，“还好啊，你的邀请我接受了，下次就由你带我去玩。”
“我们现在回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在倾奇者的脚下施加术法，没有牵手，他们踏着海水，相伴从小岛走到海滩，从海滩走入山石林木，最后走进住满人类的村庄。
他们于路径交错的最后一处分别，是一个安静的地方，是南烟专门挑选的地方。
他们都喜欢安静。
南烟也需要无人打扰。
“好了，看来我们得分开了。”
但南烟的步子一点也没动，目光发现宝石的园丁鸟一般衔住倾奇者的眼。
倾奇者的步子也一点没动，垂在身侧的双手不断收张摩挲，薄红的嘴唇亦开开合合。
犹豫之间，携着海风的阴影压了上来，少年的额头轻轻点过一阵软热。
南烟亲吻了倾奇者。
然后她退回安全距离，笑道:“一点小小的酬劳费。”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装完逼就跑真爽！
不枉她忍了一路不牵手！
虽然没能品鉴倾奇者的表情，但她自己由此生出的奇妙情绪已然足矣。
南烟快要走离他的视线时，倾奇者还摸着额头愣在原地，脑子里满是“南烟亲了他南烟亲了他”。
尽管只是额头，只是轻飘飘的风儿一般，好像发生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脑中乱糟糟的感觉是真实的、困扰的、膨胀的、不可描述的……他在想什么？倾奇者连自己都搞不懂了。
回到老奶奶的客房，今晚南烟不打算再出去，她从背包里拿出至今为止收集到的海洋遗物，盘坐在地上研究起来。
刚好明天也是下线的日子。
首先是最为瞩目的一本古书，外表朴素，胜在其他遗物全比不上的完整。
摆弄两下，南烟发现它具有机关锁和元素屏障两个保险机制。
机关锁不难，解密游戏常见配置。元素屏障因为在海里泡久了，变得能被她这个海中仙女钻空子破除。
破开限制，南烟翻开一看，入目的尽是未知的文字，好在玩家自带全语言翻译功能。
南烟一口气读完所有，发现这是一本讲述星空与命运的书。
[提瓦特的星空与万物命运相连，神亦无法抵抗。真真假假，无逆于道，理不可摧，顺为上佳……]
翻译器贴心地根据南烟的年龄和所属文化作出相应的文字修饰。
[死灭注定，轮回无计。生生不息，神人交替。万物相融，新界乃临……]
所以说，提瓦特的神明是可以拉下来的？
而且，轮回？
复杂复杂，难懂难懂。
南烟又拿起一块石板，石板上绘有一祭祀场面。
整齐跪拜的人类向蛇形的神明献上被金布包裹的孩子，人们的姿态虔诚至极，可那被包裹的孩子分明已是一具骷髅。
欺骗？配合？亦或是隐喻？
这个蛇形的神明……难不成就是导致晶化骨髓的那条大蛇？
石板上的信徒待他如此猖狂不敬，这位魔神的陨落是否就有因此？还是说这本来就不是祭祀，他们在一起做戏？
复杂复杂，难懂难懂。
南烟收起古书和石板，剩下的都是些待集齐的碎片。读完上面的信息，她不出意料地感到更加复杂、更加难懂。
没有气馁之意，南烟平实地记下今晚的研究笔记，打算之后再接再厉。
目前通过与npc对话、做任务之类，对于提瓦特的整体世界观，南烟已经具备基础认知。
把提瓦特比作一个公司，天理是最高决策层，魔神战争是天理发起的部门内业绩比拼。
公司总共七个部门，对应七个国家，胜者成为部门的最高管理人，即尘世七执政。
败者则只能离开公司，即死亡。
但公司不可避免地会留下败者的痕迹，即魔神死后产生的魔神怨念、魔神残渣这类物质。
而人类在里面饰演的角色，即总担心领导又要发癫、部门又要裁员的流动打工人，或总担心领导又要过劳、忙碌于部门又要扩张的稳定打工人。
这是南烟现目前了解到的情况，不保真，任何信息都会因立场不同呈现出不一样的姿态。
不过现在不是需要她那么专业的时候，好好记录就行，一切真相都会随着她的游玩一步步被她解开。
实在解不开她就破例查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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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纯白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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