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没有变。
只有他变了。
好难受啊，真的好难受……
艾尔海森痛苦地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他揪紧胸前的衣襟，大口喘着粗气，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血液在血管里的流动好似也被加速到让他无法忍受的地步……
怎么这么难受，艾尔海森想。
就像过山车到达顶点，却突兀地被某种力量停在了那最高点上。
艾尔海森忽然浑身卸了力气。
他想，今天晚上有下雨，得把卡维的衣服收回来；
他想，昨天卡维又在酒馆里喝醉了，胡说八道他们结婚的事情，今天白天要跟朋友们解释一下；
他想，今天自己要临时加班，让卡维不要留饭等他；
他想，睡到一半为什么房子外面多了很多怪物，他这住的不是高层公寓吗，唔，那大概是怪物会飞吧……
好乱好乱好乱……
艾尔海森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片安眠药。
算了，他输了……
艾尔海森心想。
于是过山车从高处重新向下俯冲。
艾尔海森也终于睡着了。
……
啪嗒。
啪嗒。
啪嗒。
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脸上。
艾尔海森睁开眼。
阳光是如此强势，竟强行穿过厚重的窗帘，将艾尔海森的卧室照得……
波光粼粼？
艾尔海森盯着天花板上倒映的水波纹路，很是迷糊。
他摇摇晃晃，撑起身子。
怎么还是觉得有些晕啊……
无奈地呻/吟一声，艾尔海森捂住额头。
他缓了好一会儿，长时间缺觉又好不容易才补了一些觉，当然是仍旧不充足。
可艾尔海森已经自认为自己恢复正常神智了。
所以，现在……
艾尔海森用手撑了下床。
床很是给面子地回应了艾尔海森——它晃荡了好几下。
艾尔海森又用手指指节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很好，又晕了起来。
与此同时，天花板仍旧在滴水。
艾尔海森慢吞吞地挪动到床边。
他低下头。
视线中，波光粼粼的水面，如同镜子一般，映照出艾尔海森自己憔悴的面孔。
艾尔海森沉默了。
他实际上是大脑过载短路了。
要让艾尔海森大脑过载，这世界上还真没几个人、几件事能做到。
掰着手指头算，前男友，以及前男友相关的事情。
额，自己还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脑海中，混杂着他和卡维分手之前和分手之后自己的平淡日常、昨天他独自看的恐怖异形末日电影、医生对他的叮嘱，还有——
还有，世界末日貌似真的到了。
艾尔海森盯着天花板上被水浸湿的那一块儿，放空自己的大脑。
是的没错，他不仅放弃治疗自己，唔，心理方面的问题，而且决定好放弃自己的生命。
现在估计地球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吧……
艾尔海森想。
就连他现在住的公寓，水管都老化了。
也就半年的时间吧。
实际上艾尔海森住的公寓在末日来临之前算得上是高档公寓，并且还挺新的。
可一但少了人，以及人的使用——那些管道、电子设备、各式设施，反而快速老化了。
艾尔海森重又瘫回床上，将自己摆成“大”字型。
好了，现在他住的地方没了，治失眠的药物也没了。
总归还是没有勇气干脆利落地自杀的，所以连放弃生命都只是采用这种消极的“慢慢等死”方式。
艾尔海森不禁笑出声。
于是身下的床也跟着晃荡了几下。
艾尔海森开始在脑海里勾勒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是否干净的水，淹没自己和自己家的场景。
唔，但这好像有点不合逻辑……
身下的床又飘飘荡荡了起来。
这时候，艾尔海森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床会晃啊？！？
……
因为床漂起来了，就漂浮在水面上。
艾尔海森简直无语凝噎。
很久没有这么思维敏捷了。
他翻阅着自己脑海里那一帧一帧的回忆。
好，确定了，这是他那位该死的前男友干的。
这劣质木床是卡维挑的！
很明显，木料是中空的，怪不得这床轻飘飘的，就这么点水的浮力就能让床浮起来了。
额，这么点水……
艾尔海森有些想抓狂。
不是那么点水啊啊啊啊已经是目测艾尔海森一脚下去水能到腰部了。
床，现在就跟艘小船一样。
那水流竟然还有流向似的，床现在横着卡在了卧室门口。
艾尔海森想闭眼躺平，可那床若光是在原地飘飘荡荡打着摆子也就算了，它竟然还不停撞着门框发出哐哐哐”的声响。
非常烦人。
艾尔海森只好用手撑住门框，勉强帮床调整了朝向。
于是小床很是欢快地穿过卧室门。
出了卧室门，艾尔海森才意识到自己的家是整个被淹了。
水面上漂浮着茶杯，塑料盆，还有前男友买的劣质塑料玩具。至于那几页漂浮在水面上的珍贵的实体书书页残骸，艾尔海森尽力把自己当成是一个瞎子。
床就这样一摆一摆、嚣张地带着艾尔海森路过这一水儿的狼藉。
艾尔海森现在的姿势是半跪在床上，他在尽量维持着这艘“船”的平衡。
要是自己是淹死的……好像也很逊。
反正要叫前男友知道的话，肯定要被嘲笑的。
不行，自己的一世英名不能毁于一旦。
艾尔海森有些咬牙切齿。
但，那家伙估计早跑了吧……
这可是世界末日啊……
想到这里，艾尔海森又觉得有些伤感。
估计像自己这种选择留在原地的家伙，已经够懦弱够被人看不起了吧。
但，那个他还活着，就很好了吧……
小床摇晃着，带着艾尔海森驶过了又一扇门扉——这次是这间公寓的公寓门。
这公寓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小床这次的朝向也很正确，在没有艾尔海森的帮助下顺利通过。
于是，当艾尔海森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
小床很自然地打了个旋儿，竟是床头向下，跟着同样向下的水流，顺着楼梯往下冲。
“砰！”小床重重地撞在下一层的墙壁上。
就连艾尔海森自己都差点就着惯性把脑袋磕在那墙壁上。
好家伙，这样的事情要真发生了可就不是思考死法丢不丢人、痛苦不痛苦的问题了。
那是脑袋开花——血腥不血腥的问题！
艾尔海森用手撑住墙壁，缓缓地调转床的方向。
于是，床又继续就着水流往下走。
说实在，艾尔海森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他只是冥冥之中觉得这水流要把自己带去某个地方。
有些像之前同卡维一起去游乐园玩的漂流……
想到这，艾尔海森觉得释然不少。
漂流，确实挺好玩的。
于是，艾尔海森和他的“小船”向着那明亮的门洞出发。
逐渐靠近那门洞，再到穿过那门洞，艾尔海森有种自己也融进那光芒里的感觉。
因为，那是白天，是太阳光啊。
水面开阔而水流归于平缓，艾尔海森眯着个眼睛，也懒得关心他将驶向何方，只是由着“小船”。
他看到那一端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背着光，所以艾尔海森看不清那人的面部轮廓。
“……”
艾尔海森怔怔地看着那道身影，那道身影也逐渐变大变清晰。
最后，小船靠岸。
艾尔海森也被人一把搂进怀里。
那金发男子说：“笨蛋，你想吓死我吗……”
就在他们身后，毫无阴霾的阳光下，高大的楼房四处漏水，也不知道何时会彻底倒塌。高楼之下凹形地面，却积蓄了一片小小的湖泊。
哦，不管这水是什么水，闻起来什么味道吧——在阳光下，也确实波光粼粼的。
湖上漂泊着一艘小床形状的小船，而一对恋人，经历了失而复得，正在紧紧地拥抱着对方。
……
“喂，世界末日，你怎么不跟别人离开？”
“我听说你没走，所以又折了回来。”
“就靠你这双腿？”
“没，我撬了路边一辆车，估计也没人要了。”
“哼，倒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还行吧。不过，这末日看上去可真平静啊。既没有火山爆发，也没有冰川融化，既没有陨石撞地，也没有外星人入侵。”
“谁知道呢？所以我们现在去哪里？”
“不知道，大概——环游世界吧。”
.
触电般不可思议像一个奇迹
划过我的生命里
不同于任何意义你就是绿光
如此的唯一
——孙燕姿《绿光》
是参加活动【恍如初见85h】的第47棒
献给520
请吃！！！
（对不起复制粘贴的时候格式发生了意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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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番外：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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