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孤星与千岩】漫长的余生(中)

片刻之后回答你的,是恰巧前来巡视的玉衡星大人。

机不可失,你大胆询问,异动是否和奥赛尔有关,并以水元素浓度异常为佐证。

玉衡星沉思片刻,回答道:“有关,但不要外传。这次的风浪不会比漩涡之魔神那次严重,不必慌张。"

“现在资源的确紧张,海灯节要到了,不好在璃月港公然召集人手。" 她稍稍停顿,补充道,“愿意帮忙再好不过,你几岁了,成年了吗?”

还没有,但是你的情况比较特殊。

“巨浪......”

捕捉到两字,玉衡星点头。“海浪有扑向璃月港的风险。能及时压制危机自然最好,至于应急预案......”她陷入沉思。

......

“尽快把这份口述报告送到月海亭,送完别急着走。”

哦豁,保密协议。你想起了和旅行者的约定。

对不住了,你们也得跑一趟月海亭了。

七七抱着一杯加了冰块的椰奶,躲在货箱后的背阴处。冬日正午的阳光还算暖和,只是海面的反光有些刺眼。

这位不卜庐的小药童被派来港口疏散人群,然而没有明显效果。你的帮忙甚至起了反作用——一只突然出现的胡堂主,让七七消失了快一个时辰,一转身的功夫她就跑没影了。

所以,他们打算做什么?冻结海水?

最终,事情顺利解决。如人们所料,确有巨浪涌向璃月港,但在中途被海面爆发的不明冰元素力阻隔,你不明所以,事后问起,方从旅行者处得知申鹤的出力。

听说,有人基于史莱姆炸药桶设计了一种装置,以压力触发冰元素释放以冻结海水,而总务司正在委托发明家尝试制造,研究这一装置应对海浪的可行性。

一个出乎预料的插曲是,来自总务司的官方委托——勘察层岩巨渊的地表,主要工作是排除魔物威胁并调查大型矿用机械的损坏情况,方便总务司对重开矿区做出评估。海灯节后出发。

算算时间,也许要收拾行李,做好几个月不回璃月港的准备。

惟愿新年,事事平安。

“哎呀,好大的愿望啊。”胡桃探头看了看你的愿望字条,“来来来,贴上贴上,‘惟愿新年,事事平安’!”

漫天霄灯,又是新的一年。

层岩巨渊赭红色的崖壁上,开着稀稀落落的白花。当地人说,这花喜阴,三月回暖下过第一场春雨后开放,花期不长,你们来恰好赶上了时候。

志琼在总务司发的大本子第一页画上了这些花朵,又花了两个时辰,仔仔细细上了色。

“多漂亮啊!没想到这么荒凉的矿区,还会开出这么美的花。”

平心而论,你觉得这花有些磕碜。花期接近尾声,花瓣边缘已经卷曲发皱,将落未落,而远远望去,白化茅草根一般的茎从崖壁上垂下稀稀落落的一丛,而花朵就像岩层经历日晒雨淋后产生的点点白斑,不细看根本无法发觉。

但几天过去,你们已经可以熟练地分辨出山崖上的花草丛,本能寻找视野中的绿意——巨渊崖壁上长着琉璃袋,某次爬上山顶后,你们还发现了一株清心——顶着大风和烈日,生得矮矮壮壮。

你的同伴,或者说冒险搭档,名叫志琼。她是总务司委托的临时测绘员,家乡明蕴镇。论年龄,你叫她志琼姐。

层岩巨渊很大。自一处观测点转移至另一处,寻找道路,攀上攀下山崖,往往耗时不短。工作至傍晚时分难以回返,借用废弃的矿工营地背着风生一盆火,展开帆布打地铺将就一晚,是常有的事。

矿区入夜,风声格外近,一阵阵掀起土块、沙尘,打着挡风墙。你们都不是沉默的性子,而若要给你们两个分一高下,志琼通常是发起话题的人,而你听她的故事。

她的故事里,有其他人的影子,你也很快知道了志琼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你自觉没什么好说的。你所真真切切看见的东西,多是一些没有人的静态风景画,你不知道如何去描述。而人...你所认识的人,似乎距离你太近,不应随意作为谈资。距离稍远一些、你不知道名字的人......零零散散的事情,说完就没有了,而且突然去想,好像也想不起来。

“小的时候,家里养着不少团雀。”

夜晚围坐在火盆边,志琼开始回忆。

“那些团雀都是下矿时用的。矿工们用滑轮,把团雀连同笼子吊到矿洞里,听它的动静。团雀过了些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人们就能下矿,如果没动静了,可能矿里有有毒气体,人下去可能会发生危险。”

“这里头学问不少,但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哎,说起来,你是第一次来矿区么?”

“差不多。”你承认。

先前在黑岩厂受了些培训,但终究还是临时上岗。两年下来,你在璃月真正跑熟的地方却也没几个,从“看哪都陌生”到“看哪都熟悉”,但从始至终不变的是——离了地图就迷路。

在这以前,遵守总务司规定,你从来没靠近过层岩巨渊一带,只看见辉山厅的公告从新到旧换了一张又一张,说矿区封闭,直到管琉璃首饰的盛露厅因为缺货开始跳脚。一直到最近,才知道矿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感觉挺邪门的。”你诚实回答,“先前没跟志琼姐提过,我是方士,不太明白地理啊采矿啊什么的。虽说地下矿区已经被封锁了,但还是有点发怵。”

“嘿!”志琼摆了摆手,“早些年我头一回下矿的时候也是这样,里面黑糊糊的,啥都看不见。他们说,害怕就别往下看,向上看向前看,但当时我们要过一座很窄的吊桥,我看那桥上的木板破破烂烂的,就想,不向下看,万一我踩空了掉下去怎么办?

“桥下面有很大的水声,应该有一条地下河,水流很急。怎么说呢,要么向下看,要么向前看,两个只能选一个。”

......似乎可以理解。

“最后我还是向下看了。一片漆黑望不到头,每跨出一步,木板都在颤动,寒冷的感觉就从脚下一点一点爬到天灵盖,现在想来,应该是非常害怕,但无论再怎么害怕,我也只能慢慢走,前面有其他矿工,我爹还跟在我后面,感觉明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但一回神,我还在吊桥上。

“等那股害怕的劲头过去,我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原先怕高,只是害怕那种从高处掉下去、什么都抓不住的失重感觉,但即使再小心,木板一掉,绳索一断,还是会掉下去,免不了的。还不如就向下看,好好走路,不出什么意外,总会到对面的。”

“就是...再怎么小心,总有些事情避不过。”

应该是这么理解,虽然悲观,莫名有被安慰到一点。

“嗯。之后我再去爬山,在沉玉谷测绘的时候,吊着一根绳子在悬崖边画图,再也没怕过。也不全是因为我干测绘这一行啦,一开始都会害怕的,但慢慢的就...唉,怎么说呢...?”

熟能生巧么?

“层岩巨渊,层岩巨渊......这名字真贴切。”

随着志琼的视线方向,你望向矿区的另一侧。层层叠叠的暗红巨岩旁逸斜出,纹理直冲向天,仿佛随时将爆发出大气龙卷一般的威势,却又就此定格。

“大地的涟漪。”

这片天然形成的神秘巨坑,不知深度,重峦叠嶂以下埋藏着巨大空间——来历已不可考。天星的传说,岩王帝君镇压古老岩龙的战斗,以及无数关于“漆黑之物”的神秘故事。近些年“许愿”的传闻,若过去百年,恐怕也只是为这地方的神秘再添上一笔。

你有些后悔没在出发前,去钟离先生那里挖些信息。你甚至怀疑,如果钟离先生亲自出马,或许不过一周,总务司就会宣布这事尘埃落定。

怎么说...璃月港的钟离先生虽然厉害,却不能有太多?不然,很多你们这样在某些方面次一级的人,就要没饭吃了。

不论相信与否,事出皆有因;无论是否相关,你们都想要一个解释。虽然你并不擅长拼凑出事件的全貌。

......好奇,只是好奇。

在一处深坑底部,你们找到了被无名力量扭曲的矿石,矿石散发着幽幽光芒,在你看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去除了主观恶意的...不祥?虽然这样说很不严谨。

总务司的沐宁叔看了看,只是摇头。“看着像青琉璃矿,但大部分矿石无论再怎么贵重,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也没法再去加工什么东西。所幸目前变成这样的只有矿石。”

“......”

怪可怕的。

魈前辈敬启:

准备进入地下矿区,与勘探队以及旅行者、派蒙同行,后续数月恐难联络。

[署名]

杂记

没有照相机。

海迪夫送的本子和笔,感觉需要写一点东西,有的地方他们去不了,做点记录或许能帮助研究。

·有害物质,呈黑紫色粘稠淤泥状,含水量高,但元素力无法冻结。广泛存在。

·接触后略感不适。

·龙蜥受其影响,极为凶暴,或因为这种神秘物质让它们痛苦。

·发现大量龙形古生物遗骸。

·旅行者称发现古代石质建筑遗迹群,明天前往考察。

......

·遭遇深渊法师,战斗无果,逃脱。

·进入隐藏矿洞,发现淤泥中未知人形,有攻击性,逃脱。

·在地下水泽休整,准备返回营地。

“要搭把手吗,小姑娘?”

你听到上方传来人声,是一个女性,四面八方传来浑浊模糊的回声,持续了很久。

你不认识这个声音,也暂时无法确定她的方位,细听片刻,你察觉到有规律的“叩叩”声,猜测是鞋跟踏在岩石上。

声音自上方的岩桥中央传来,此时,上方飞下来一颗石子,落在水潭中央。几滴水花落在脸上,涟漪圈圈泛起,蔓延到你的脚边。

陌生人现出身形,手中一上一下抛着流明石,是一位短发的干练女子,一身轻装,她随意一抬手,视野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光,你堪堪伸手,在流明石触媒掉进水潭前接住了它。

叼着流明石勉强爬上岩壁,那人依旧在上方等候。你找了块平整的岩石坐下....只差躺在地上,如果另一人不在场,或许你真会这么干。

“身手不错,动作太慢了。”陌生女子如此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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