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丽娜是坐在莱欧斯利身边的，她偷偷扯了扯莱欧斯利的衣袖，莱欧斯利立刻转头看向她。
莱欧斯利小声问道：“怎么了？”
奥德丽娜凑到他耳边，用手覆住，悄声道：“我发现他对朱丽亚和菲利普的名字有特别反应。”
莱欧斯利轻轻点头：“我也发现了，你有什么说法吗？”
奥德丽娜：“嗯，可以让我来试试吗？”
“你来。”
莱欧斯利将审问人的角色交给了奥德丽娜，她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思路，打算直奔主题。
首先想到的，是她刚到菲尔庄园时初见朱丽亚的一幕，那时莱恩扮作吉尔伯特村长，在奥德丽娜面前将朱丽亚和菲利普认作自己的孙子孙女。奥德丽娜记得，他那时目光慈祥而温柔。
他是真的把两人当作自己的亲人了。
这其实很好理解，莱恩漂泊半生未成家，人到暮年，或许不会生出对家庭的向往，但他偏偏在机缘巧合下尝到了有亲人陪伴的滋味。最不能忍受孤独的，是亲历过热闹的人。
奥德丽娜微微垂眸，复而抬头，看向莱恩，道：“莱恩，你是不是...很享受同朱丽亚他们心照不宣过家家的过程？”
莱恩却不承认，反而冷笑一声，道：“呵呵，怎么可能。公爵小姐，你可别忘了，是我杀了他们俩的爷爷。菲利普可能还不知道真相，但朱丽亚可是每一天都想要将我这个冒牌货给手刃了的。”
“你知道吗，朱丽亚的枕头下面总是藏着一把匕首，想必她是对我恨之入骨了吧。”
奥德丽娜：“可即使她的态度如此恶劣，你也依旧对他们产生了感情，是你单方面将他们当作了亲人。”
有的人将面具带久了，就会习惯这种状态，甚至希望面具本就长在他脸上。
“......”
莱恩垂下头，良久才又抬头看向奥德丽娜，他的嗓音略感疲惫：“你是的对，我在自作多情。擅自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却什么事都不能为他们做，还会让他们俩身处险境。我这种人......”
奥德丽娜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把感情牌打对了，她试探性开口：“你并不是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幕后人现在已经盯上菲利普了，再这样僵持下去，他们两个迟早会遇到危险。你如果将幕后人的大本营告诉我，我们将其抓捕归案，才能让他们两个日后能在健康的环境下成长。”
莱恩有所动容，但仍旧没有开口的打算。
奥德丽娜见他还在犹豫，抬高音量道：“难道你想让他们在幕后人的控制下生活，长大后继续步你后尘吗？”
“步我...后尘？”莱恩终于有了反应。
“对。就这样长大，然后像你一样当个盗贼，每天活在恐慌中，生怕醒来看到的不是太阳而是警卫队的枪杆。或者更差一点，身上背了人命，这辈子都回不了头。”
这次，莱恩没有低头逃避奥德丽娜的眼神，他脸色痛苦。很显然，这些他都知道，他不是没有为朱丽亚他们的未来做过打算，但是只要他一天逃离不了幕后人，他们就一天不能安生。
可现在，有个人告诉他，还有一条路能走，并且能够让朱丽亚与菲利普通往光明。
莱恩深深地叹口气，道：“格兰德公爵，你可真是抓住了我最担心的关键啊。罢了，我招就是，也当是我对他们俩的赎罪吧。”
莱欧斯利眼神示意一旁的审问员准备记录。
“幕后人共有三个据点，一个是在菲尔庄园废弃的后山森林中，一个是在枫丹庭里，还有一个在菲尔庄园附近海域的水下。”
“枫丹庭距离菲尔庄园有一段距离，他应该是躲在了水下的据点里。那里易守难攻，是很好的防卫地。入口在岸边的一个山洞里，洞的深处有一处升降器，升降器直通据点。”
“只不过山洞里有大量发条机关把守，进去有一定的难度。”
莱欧斯利安静地听完，问道：“水下据点有没有什么后门供人撤退？”
“有。”
审问员给莱恩递上笔，他在纸上画出每一层大概的位置分布图。莱欧斯利看了一会儿分布图，感叹道：“那个幕后人，这么有钱？这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小型的梅洛彼得堡了。”
“他确实有钱，不过这里面有一部分是格兰德公爵的。”
很好，果然是这家伙偷了奥德丽娜的钱。
莱欧斯利转头看她一眼，知道她对这件事一直心存芥蒂，于是出声安慰道：“没事，等我带人把那家伙捉拿归案，你的钱应该能追回来。”
奥德丽娜点点头。
“公爵，水下据点在那家伙心里的地位极高，想来人手肯定不会少，你们去的时候，还请做好十足的准备。”
“多谢提醒。不过，我想问问，幕后人的名字叫什么？”
莱恩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莱欧斯利了然：“这家伙将自己藏得挺深的啊，你应该算得上是他的心腹了，居然连个名字都不知道。”
之后的对话里，莱欧斯利开始详细地询问水下据点的细节，都是些奥德丽娜听不大明白的内容，再加上夜早已深，她就退到审问室外去等。
等到莱欧斯利这边收工，他走出审问室，就看见一个歪坐在凳子上睡熟了的奥德丽娜。
莱欧斯利身边的审问员都笑嘻嘻看着他，还一堆一堆地小声起哄。
希伯贴心地将审问员们都推走了，但临走前他还回过头朝莱欧斯利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人都走完后，莱欧斯利才靠近奥德丽娜。
她丝毫不知道周围的动静，仍然在沉沉地睡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确实有些被累到了，睡着后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现下是秋天，奥德丽娜白日里穿的是较为单薄的裙子，到了夜里很容易着凉，决计是不能在这里睡的。
但看她睡得这样香，莱欧斯利也不忍心去吵醒她。况且对于他来说，将一个成年女性抱起来并不会吃力。
又怕她待会儿吹到冷风会着凉，莱欧斯利脱下来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奥德丽娜身上。
奥德丽娜仍在梦中，或许是清茶香跟着莱欧斯利的外套将她包裹起来，她突然开始说起梦话。
“莱欧斯利，我没有嫌你年纪大啊......”
她吐气时，莱欧斯利正在给她整理外套，她嘴里的暖气通过莱欧斯利领口的空隙钻进来，酥酥麻麻的。
莱欧斯利当然听清了她在说什么，他愣住了。
那应该是下午的时候，他对奥德丽娜提出的问题。
她这么放在心上？
意识到这一点，莱欧斯利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不经意透露出了真实的想法，原本不期待对方能够注意到，结果发现她其实非常在意。
这种感觉比吃了一百颗蜜饯还甜，又比喝了一百杯梅子汤还酸。却偏偏又是先酸后甜，只能他一人暗自细品。
莱欧斯利蹲在奥德丽娜跟前，保持仰视的姿势看着她的睡脸，又伸手去理了理她额间金色的发丝。
看着如此安静的奥德丽娜，莱欧斯利突然很想亲她一下。
偷偷的，不让她知道的就好。
他倾身向前，缓缓拉近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脸上带着无意识的笑，心跳声却越来越大。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他停在了嘴唇快要碰到奥德丽娜额头的地方。
算了，这种事果然还是要经过本人同意才行。万一，她不愿意呢？
莱欧斯利小心地将奥德丽娜轻松抱起，在确认她盖好外套后，慢慢朝格兰德府邸走去。
其实莱欧斯利的外套盖在身上已经足够暖和了，但在他抱着奥德丽娜走到室外时，深秋的风裹着凉意袭来，吹在奥德丽娜脸上，将她吹醒了。
“唔......”
奥德丽娜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莱欧斯利的脸。她以为自己眼花，伸手揉揉眼睛，结果眼前的画面依旧没变。
注意到怀中人已经醒了，莱欧斯利垂眸看着她，出声问道：“这么快就醒了？”
“...嗯。”
奥德丽娜窝在莱欧斯利怀里点点头，外套的毛领柔柔地扫在她的脸上，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盖着莱欧斯利的外套。
全是莱欧斯利身上的味道，被这种味道包裹着，奥德丽娜感觉到非常足的安全感。
太舒服了，她又刚醒，脑子还有点混沌，无意识地用脸在莱欧斯利胸前蹭了蹭。蹭完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以及她现在正被莱欧斯利横抱在怀里。
那点朦胧的睡意算是被现实的刺激给冲刷得一丝不剩了。
她猜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在审问室外睡着了，所以莱欧斯利才会想把她抱回她自己家去。
可现在问题来了，她已经醒了，那莱欧斯利是不是应该把她放下来呢？
奥德丽娜偷偷瞄了莱欧斯利一眼，发现这个男人好像丝毫没有将她放下来的意思。
我们的口号是：发糖！发糖！发糖！甜！甜！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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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审问莱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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