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不能申请？”
卡维双手撑在半人高的文件资料上，对面坐着的办公室主任推了推自己那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傲慢地斜了卡维一眼，鼻腔里发出极其不满的一声“哼”。
“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第一真理大学可不是你用来镀金的地方。”
陪着卡维办手续的菲尔愤而起身，她一掌拍在办公桌上，直视办公室主任发光的地中海秃头：“你这是歧视！有哪项规定说了专利申请人必须发表顶刊论文5篇、星际级项目1项？”
主任十分不满地吹了吹指甲，在电脑上打下一行字，将屏幕转过来朝向他们：“喏，刚刚规定的。”
菲尔撸起袖子：“嘿你这老头，就因为上次评职称的时候没竞争过我们教授，你就在这里给我们课题组的人穿小鞋是吧！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卡维连忙把菲尔拦住，教令院的师生关系还是比较正经传统的，没有第一真理大学这样……粗犷开放。卡维本意是想和那老头辩论一番，但听菲尔这么说，此事估计是私怨，费再多口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也对，拉帝奥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会被很多小人擅自嫉恨的。
“1项星际级项目，5篇顶刊论文，对吧？”卡维挡在菲尔身前，将申请资料朝办公桌上一扔，“资料你收好了，等着吧，不久之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卡维潇洒转身，等出了办公室的门才开始后悔。这乱逞强的毛病又犯了，要是换艾尔海森在这，肯定会批评他不够理智——但他在给出承诺时经过了充分的思考，在他的专业领域，他有足够的骄傲。
菲尔激动又担忧地看着他：“砂金先生，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有能力能做到……但5篇顶刊和1项星际级项目，那是我们课题组一年的产出。”
卡维疑惑：“拉帝奥教授看起来不像是只有这些成果的人。”
菲尔冷笑答：“教授那个科研狂人的成果是不算在我们课题组里的。”
两人边走边说，恰巧在行政楼门口碰见了赶来的拉帝奥。本来拉帝奥是要跟他们一起来的，但由于上学期他开的课程挂科人数太多，因此一听到他回来的消息，教务处就赶紧找他约谈——负责人那样子看起来比挂科的学生还着急。
“怎么回事？”拉帝奥眉头一蹙，明显发现了不对劲。按照一般流程，申请绝不会结束得如此快。
菲尔连忙大倒苦水，毫不留情地怒骂办公室主任的所作所为。
拉帝奥冷嗤一声：“蠢材。”
他扫了一眼菲尔，菲尔立马意会：“明白，我这就向上级部门申诉。但您也知道，那老头背景深厚，是个关系户，申诉流程又麻烦。我怕到时候耽搁的时间更久。”
“那什么……我刚刚研究了一下，这有一项星际和平公司各级项目帮扶计划，其中星际级项目的成果要求正好是发表5篇顶刊，并且如果这个项目通过的话，阿尔法星也会接受来自公司的开发与资金帮助。”
拉帝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菲尔看了一眼自家教授，而后小心翼翼地发问：“可是砂金先生，你不是公司战略投资部的人吗？他们会允许你申请吗？”
卡维“嘶”了一声，反应过来：“对哦，我现在是公司的人。”
拉帝奥闭了闭眼，十分想掏出石膏头逃离这个荒谬的世界。
“等等，我问问同事。”
卡维水灵灵地打开对话框，等到拉帝奥看清头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了。
【翡翠：你想申请这个计划？确定是你？而不是你在博识学会的……某位朋友？】
【翡翠：详细信息发你邮箱了，部门这边对你申请这件事暂时没有什么限制，但我再最后确认一遍——】
【翡翠；你从阿尔法星回来之后，还会留在战略投资部吧？】
【翡翠：博识学会那一群老古板可不如这里好玩。】
卡维开心地回了个OK的表情，一抬头，就见拉帝奥已经戴上了石膏头。经过第一真理大学校内论坛的科普，他已经知道拉帝奥戴上石膏头是为了屏蔽外界，不想看见那么多蠢货——可是，最近他在自己面前戴石膏头的频率有些高了吧。
“你回公司述职的时候，提前告知我一声。”拉帝奥冷冷命令。
“哦，为什么？”卡维不解。
因为公司的人，尤其是那位翡翠女士，都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如果让他顶着砂金的身份回去，恐怕等真正的砂金回来，就要面对石心十人的制裁了。
但拉帝奥并没有详细解释原因，只是冷漠地丢下四个字：“帮你收尸。”
*
“你好，大姐姐。请问这里是哪里呀？”
纳西妲睁开眼，一个长相乖巧的小孩安静地看着她，很有礼貌地出声询问。
“这里似乎不是茨冈尼亚，我好像迷路了，大姐姐，你知道我回家的路在哪里吗？”小孩害羞地攥了攥拳，眼神中充满期待。
纳西妲心中触动，她摸了摸小孩的头，一字一句认真解释：“这里是提瓦特大陆的须弥城哦，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你口中的茨冈尼亚是什么地方。”
小孩失望地垂下了头。
纳西妲看着他沮丧的模样，安慰道：“我叫纳西妲，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孩骄傲道：“我叫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可以告诉我，茨冈尼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童声娓娓道来，携卷着沙粒与狂风，纳西妲听到小孩对母神的赞颂，听到他与亲人艰难但快乐的生活——
“大姐姐，你也会有吃不上饭的时候吗？”
纳西妲捧起小孩的双手，那双小手上布满了明显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痕迹。她轻轻叹了叹，一张秋千出现在小孩身后。
“要试试吗？”她牵着小孩的手来到秋千面前。
“这是什么？是树吗？”小孩好奇地摸了摸绿色的藤蔓。
“是可以……让你飞起来的东西哦。”
小孩拘谨地拉住秋千扶手，而后，失重感袭来，他如一只鸟儿一样脱离了沉重的陆地，仿佛有轻盈的翅膀在他身后展开。
他飞起来了。
“大姐姐，谢谢你——”
小孩的声音消失在天际，四周再度暗下来，纳西妲在手心亮起一个绿色光球，微弱的光芒中，一个穿着破烂囚服的少年躺在冰冷的地上。
“谁……”
少年已经没有了力气，纳西妲凑近，看见他的手腕上箍着冰冷的锁链，腕上的红痕刺眼。
她轻轻将光球递了过去，绿光笼罩住少年的伤口，他喃喃：“姐姐……”
那双粉蓝色的瞳孔——是那个小孩。
纳西妲摸了摸他那失去光泽的金发，在他耳边唱起她曾为无数难以入梦的孩子唱过的安眠乐曲。
“小草轻轻摇啊摇……”
少年闭上眼，黑暗席卷他的世界。
“当啷。”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纳西妲的歌唱，她回头，看见一位戴着墨镜的华服青年坐在一张赌桌的前方，桌上堆满了金灿灿的筹码……还有一把洞口漆黑的类似火铳的武器。
青年毫不在意地抓起“火铳”，对着自己的心口扣下扳机。
“你看，我总会赢。”
青年的目光穿透墨镜，穿透重重叠叠的人影，精准地落在纳西妲身上。
“大姐姐，可以让我再飞一次吗？”
纳西妲怔然，默默地点了点头，在他身边唤出秋千。青年笑了笑，坐上去，姿势随意而惬然。
“没想到草神大人会亲临我的梦境，招待不周，还请谅解。”
纳西妲一顿：“你都知道？”
青年勾唇，打了个响指，他的身后突然出现几个纳西妲熟悉的人影。
小孩、少年、青年……
无数时期的卡卡瓦夏在这个空间聚集，青年望着天空，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毕竟，我是在梦里死亡过的人。”
他摊开双手，面对着纳西妲：“我想，我已经毫无保留了。”
无数个他走上前来，他们看着纳西妲，用期待的眼神看她。
“你在试图让我同情你。”纳西妲冷静地指出。
青年耸肩：“你看，我一无所有。”
华服褪去，金发垂下，青年慢慢变矮，最后，卡卡瓦夏站在了纳西妲面前。
“我现在唯一的赌注，只有草神大人您的怜悯心。”
纳西妲摇了摇头：“可是这并不是赌局。”
“那看来是我输了。”他的语气并不意外。
纳西妲拉住他的手腕，上面红痕未消。
“赢，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吗？这个答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可除了赢下一场又一场的赌局，他还有什么价值呢？
他不过是茨冈尼亚的一粒沙，侥幸成为寰宇间的一颗尘埃。
他的生命是由无数侥幸组成的。
“卡卡瓦夏，你迷路了。”
纳西妲深深看进那双绚丽但沉寂的眼中。
卡卡瓦夏静静站立，过了一会儿，所有虚影消失，华丽的青年再度出现在纳西妲面前。
他笑得很轻：“我叫砂金。”
拉帝奥：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卡维：他是不是在骂我？
纳西妲：这些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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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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