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初瞥了一眼药汤没吭声,心头一团乱麻。
柯莱倒是适应自如,被洛初冷待了也没有说走就走,抱着笔记本守在洛初的床边,不时地帮洛初递手帕擦汗。
不多时,柯莱停下了翻笔记的手,看了下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洛初,抿抿唇,心中默念了几遍这是提纳里师父交待给她要好好照顾的人。
药汤已经只有一点点温热了,再放下去就快冷透了。
柯莱端着碗递向床上的苍白身影。
幸好洛初心中知道提纳里大概不会害自己,即便她也不清楚那碗黑乎乎的药有什么作用,怎么就把她的系统变了个样。
洛初皱着眉捏着鼻子将药汤一饮而尽。
好酸!
在心里做了一定建设的洛初发现自己的心理准备还是做少了,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药是比做调料的醋还要酸上百倍的。
憋着气也没抵消掉多少难捱的酸气。
不过比较好的一点就是,喝完之后,洛初身上若有似无的沉重感消失了,心头的一股阴云像是一下被清爽的风给吹散了。
比刚醒来那会儿好受多了。
但嘴巴里还是很浓重的酸味,洛初不好意思地跟柯莱说:“请问,这里有没有糖水啊?或者水也行,这药有点酸。”
看样子洛初已经恢复了些元气,眼见病人的状态变好,柯莱这个代班医师也激动得紧,别说洛初要的是糖水,她就是要新鲜的果子,她也能立马跑出去摘!
捧着水杯一点点喝着,洛初慢慢压下口中的酸味。柯莱唰唰唰在笔记上写着什么,时不时还偷偷看她一眼。
洛初正纠结着要不要问问柯莱在记什么的关头,门被推开了。
“师父!”柯莱啪地合上本子,兴奋道。
提纳里拨了拨沾上水珠的狐耳,口中是亲切的回应:“柯莱,辛苦你了。”
说完,眼神转向洛初,在看到洛初脸上无明显痛苦神色后,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不然我可就要遭殃了。”提纳里调笑道。
遭殃?提纳里怎么这样说?
“为什么?”洛初腮帮鼓了起来,声音有点含糊。
喝水不够,洛初把提纳里给的糖也吃掉了,现在还没化开。
提纳里听见也没急着说话,转而先对柯莱说:“柯莱,你去把我今天收集的植物样本处理好放仓库。”
柯莱乖巧应道:“知道了,师父。”
走的时候也没忘把刚刚落在桌上的笔记本带走。
顺便还关上了门。
估摸着柯莱走远了,听不到屋内交谈的内容时,提纳里才漫步到床边的小凳上,坐下后抱起了双臂,脸上的神色也由一贯的淡笑变得平静无波。
洛初心理压力骤增,提纳里支走柯莱,然后还一副严肃的模样,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
按耐不住心中担忧,洛初率先挑起话题,假装无事发生般发问:“怎么了?提纳里,你别这样看我,我容易多想。”
怕你灭我口,虽然好像我什么也没做。
洛初盯着提纳里,亟待分辨他口中将要吐露的是蜜糖抑或剧毒。
提纳里沉着脸思索了半天,像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半晌才敛着眉道:“你喝完药之后,看到了听到了什么?”
洛初:“?!”
他怎么知道!洛初脸上表情差点绷不住,她颤声问:“为什么这么说?我要是说我只是失去意识了呢?”
提纳里抬眼看着她,探究的目光不加掩饰,洛初大着胆子任他观察。
孰料提纳里摇摇头:“你一点都不会撒谎。你喝下的是失魂草熬出的汁液,顾名思义,失魂之人才会对它有反应。”
提纳里的视线像是要把洛初剖开。
“你的反应尤为剧烈,近乎夸张的程度。”
在洛初越来越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提纳里把洛初昏迷过程中的呓语完完整整地复述出来。
虽然洛初说的话中并没有提到系统,但提纳里已经推测出她身上的魂灵不对劲了。
洛初冷汗涔涔,这要是叫提纳里知道自己是重生的可还了得?!
但幸好提纳里的猜想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为洛初留了余地。显然重生这种事,即便是在这个有神明的国家也无法轻易认同。
洛初硬着头皮,干巴巴地给自己找借口:“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怪人要杀我,我拼命想跑,但完全动不了,怕的不行。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才看过的小说情节在我脑海中演绎出来了。”
洛初拉住提纳里的手,眼中泪光闪烁:“我真的不知道你所说的魂灵有异是怎么一回事,要是……要是真是我自己的问题,是不是要被抓走研究啊。”
提纳里显然对洛初的说法存疑,但他也无法拿出合理的解释,把人扣留什么的,更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他沉默不语,眼见洛初看他没反应急的要从床上下来,提纳里这才将手抽出,转而在洛初手背上拍了拍,思索着开口:“你放心,没有影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要查出你这种症状产生的原因,我还要调查一段时间。”
须弥古籍千千万,记载了不少疑难杂症,这种类似的情形,先辈或许曾见过,说不定能找到留存的文字记录。
洛初哑着嗓音问:“那我要一直待在这儿吗?直到你查明缘由之后才能走?”
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回复,谁知提纳里听完这话竟然笑了出来。
洛初愣愣抬头,眼中明晃晃的全是疑惑。
“不用,你是自由的。”给洛初喂了颗定心丸后,提纳里这才又接着说,“你不是问,为什么我会说‘我差点遭殃了’吗?”
提纳里说着便站起身,边往门边走边随意道:“我这次出去遇到老熟人了,他好像认识你,还很了解你。”
洛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提纳里将要拉开门的双手,呼吸都屏住了。
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大,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期盼。洛初捂着胸口,试图阻拦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提纳里的声音随着门拉开的动作一下在耳边飘远。
“他说他要来接你。”
夕阳在门外来人的背后洒下,从门边斜斜延伸到屋内一道剪影,剪影肩颈处的披风随风舞动。
真的是他——
艾尔海森。
提纳里低声对艾尔海森说了些什么,随后艾尔海森自己一个人走了进来。
洛初脑袋里嗡嗡响,视线跟着艾尔海森的步伐移动,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虽然和艾尔海森分开也不过短短两三天,但这么短的时间内,洛初却经历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和痛苦。可以说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这儿全凭自己意志力高超。
洛初记忆中的艾尔海森是不苟言笑的,锋利的薄唇总是微微压着,嘴上蹦出的话语也句句扎心,但他的存在却让洛初感受到难得的踏实安稳。
他的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担心。
洛初怀疑那碗药的酸气还会反复,不然为什么自己的鼻子眼睛这么酸。
艾尔海森靠近后拥上洛初的动作熟练又自然,洛初没抵抗,顺从地伸出双臂环住他,脸埋在熟悉的肩头,任由委屈和难过如潮水般涌出。
艾尔海森在洛初的后脑处不断轻抚。不过三天而已,洛初怎么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虽然晶核传来的信息表明洛初是安全的,但无法亲眼目睹她蹦蹦跳跳的场景他就会忍不住担心。
凭借着与晶核中元素力的共鸣,艾尔海森找到了化城郭,正好遇到了那位巡林官提纳里。
艾尔海森记得,当初他和赛诺认识,碰巧也结识了赛诺的这位好友提纳里,而后又一同设计营救小吉祥草王。
是以提纳里看到他,还热情的过来打招呼。
艾尔海森也是从提纳里的口中才了解到洛初这几天的遭遇。
若不是恰好遇到了提纳里,身上唯一拥有的也只是算得上护身武器的晶核的洛初,不知道要被那些虎视眈眈的魔物们撕碎几遍。
艾尔海森想想都觉得要发疯。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差点拥有的,居然因为自己一时的纵容与怯懦,险些永久失去。
他无法原谅那天放任洛初孤身出走的自己。
饶是迟钝如洛初,也发现了抱着自己的艾尔海森的不对劲。
他在发抖。
动作很微弱,但确确实实是在抖着。
她收了眼泪,退后了些,能看到艾尔海森面部每一个细微的毛孔的距离。
不合时宜地,她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好完美的一张脸,毫无瑕疵。
想什么呢,连忙收了思绪的洛初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泛红的眼。
自责懊悔愧疚夹杂在一起。
本来已经缓的差不多的洛初一看到艾尔海森这样差点又憋不住。
她凑近,额头抵着艾尔海森的,轻声说:“不要难过,艾尔海森,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没事的。”
艾尔海森的声音像是被粗粝的砂石狠狠磨过,沙哑又干涩:“初初……我害怕……”
“不怕不怕,”洛初像哄小朋友一样,手在艾尔海森头顶揉了揉,“我没遇到危险,要是真不小心遇到了,不是还有你送给我的武器嘛。你不用害怕的,真的。”
“我以为我要弄丢你了,你一直没回家,”艾尔海森闭着眼,复又睁开,直勾勾盯着洛初,“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着,但两三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真的很担心。”
洛初秀气的眉微皱,艾尔海森担心她到这种地步她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但仔细想想,不论是先前那次试探还是平时相处时的点滴细节,艾尔海森对她的在乎是实打实的。她也确实有些沉浸其中,这种被呵护的感受,在遭受了众多变故的当下——
难得又珍贵。
洛初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需要做些什么来发泄,艾尔海森也同样。
于是这次肌肤相贴时,艾尔海森没有躲开的意思。
微凉掩盖不住的柔软,唇舌相互碰撞,未能言明的思念在追逐纠缠中尽数诉说。艾尔海森的呼吸微沉,双手紧紧缚住不断后撤的洛初。
他从起初的毫无章法,再到如鱼得水地挑逗,只在瞬息之间。
洛初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系统什么重生什么痛苦,统统没个影踪。
懵懂间,她听到艾尔海森哑着声音提醒。
“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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