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善与恶,
皆是众生之谣。
01.
巡林队自整顿后一直纪律严明,甚少出差错。
因此,当提纳里大清早起来却发现晨时的巡林队仍未出发,还赖在入口处围成三三两两的圈没走时,就知道大抵是出了什么事。
他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柯莱,猜测这个徒弟大概是跑去凑热闹了。
叹了口气,提纳里抓过搁在外头桌上都没拿走的巡林日志,带着些对这些家伙忘了本职工作的不满,往化城郭入口的那条小道走去。
提纳里在巡林队员里的威望很高,沿途的人群见了他纷纷让出路来。
这位年轻的巡林官这才看清,引发了人潮涌动的罪魁祸首,不过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即便是横穿了雨后潮湿的林野,小姑娘身上也依旧漫溢着微醺的浅香气息,是提纳里熟悉的味道。
那是由禅那园里的帕蒂沙兰花蕊所制成的香。
柯莱已经移步到了自家师父身边,小声道:“师父,她是……”
提纳里先一步了然地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小姑娘漂亮如月辉闪烁的头发被梳成了斜斜的歪马尾,发圈处那颗神之眼周围还凌乱地散着几缕发丝。
她安静地站在原地,怀里抱着几本书籍,原本有些警惕的赤色眸子已经因身边人们方才的热情而缓和了不少。
提纳里在小姑娘面前蹲下身,偶然瞥过她怀里的书籍,从书腰上认出这都是一些素论派的理论课本。
——甚至还夹了一本冷笑话合集。
提纳里:“……”
罢了。
稍微熟悉的人都能认出,这个小姑娘明显是赛诺带过来的。
这也无怪方才有那么多人围在这里了。
见了提纳里过来,人群怕被他逮了个误工的现行,也纷纷散了。
本来早上就没巡林任务的柯莱看看人都走了,也不好意思杵在这儿,回身钻进了屋里。
提纳里低下头,对上小姑娘明而亮的赤眸。
他还未斟酌好开口的字句,便听到了她的声音。
小姑娘怯生生地唤道:“提、提纳里哥哥?”
尾音软糯,但仍清脆动听。
提纳里怔了一瞬,原先严肃的眉眼柔了许多,温声道:“喜欢的话,就这么叫吧。”
看来她就是烛羽了。
那个……赛诺专门拜托他照顾一段时间的后辈。
想到自己的好友,提纳里便联想起刚才的喧闹,问看着文静乖巧的小姑娘:“赛诺呢?”
烛羽歪了歪脑袋:“赛诺前辈?”
“对。”
提纳里点头:“他送你来了之后,就立刻走了?”
烛羽眨眨眼。
她迟疑片刻,疑惑地道:“可我是一个人来的呀。”
林间的风拂来草叶窸窣的轻响,将这句轻快昂扬的话吹到了巡林官先生的耳畔。
提纳里惊诧地望了眼烛羽,重复着小姑娘的话:“你,一个人,来化城郭?”
道成林有多不安全,赛诺不知道么?!
那一句平稳话语里微蕴的怒气,显然藏不过了解这位生论派天才的人。
树影婆娑,枝叶摇摆,但风早已停了。
提纳里捂了下额头,说服自己相信好友的决断,又问小姑娘:“来的路上,你没受伤吧?”
烛羽乖乖地摇头:“没有。”
从她身上满溢的浅香与欢悦来看,确实没有受伤。
手里的书本很整齐干净,边缘也没有皱痕。
确认了这一点,提纳里方才一瞬间悬起的心才放下,站起了身:“那走吧。”
他没有试图对烛羽做一些安抚性的亲密举动。
从过往经历来看,他在小孩子群体里的亲切感,显然远远不足以支撑初见时这番轻率的动作。
银白发的小姑娘小跑着跟上。
仅到少年肩侧的她走了两步,侧眸看看,没望见提纳里的神情,不由伸手拽住了提纳里的衣摆。
“怎么了?”
巡林官先生低头询问,碧青的眸里却不由漾出一抹笑意。
烛羽没有说话,松开拽着的衣摆,垂眸虚握拉住了提纳里的两指。
指尖微微用力,小姑娘无声地催促着他。
还挺黏人?
提纳里想。
他领着烛羽往柯莱的房间走去,走的是正经的路,而非四叶印直接飞去:“正巧柯莱前些日子说太无聊,想找个伴,你就和她一块儿住吧。”
烛羽歪头,声音清脆:“为什么不能住提纳里哥哥那儿?”
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天真无邪。
——亦或者有恃无恐。
提纳里笑了,反手拉着她,力道很轻地将小姑娘先一步推进了柯莱屋里:“我那儿可没有两间房间。”
烛羽不依不饶:“可是柯莱姐姐这里也没有啊。”
屋内微暗的光没了外面骄阳的暖意,迎面扑来浓厚的甜香。
暖暖的,甜甜的,像雨后被阳光照拂的草叶,沁人心脾。
小姑娘的注意一下子便被引了去,也没再向巡林官先生执意要个回答,小碎步扑到了桌前:“是蜜金泡果!”
刚炸好的蜜金泡果还留有油炸的辛香,甜滋滋的糖浆散发着黏腻惑人的香甜气息。
柯莱端着泡好的三杯咖啡从里屋走出来,将杯盘放到了桌上,笑着看向眼睛亮晶晶的烛羽:“试试我的手艺如何?”
烛羽忙不迭点头,跃步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迫不及待地抓了颗泡果往嘴里塞。
享受点心前,她还不忘把怀里抱着的书规规整整地叠在腿上。
柯莱则求证似地转向提纳里:“师父,所以之后烛羽就跟我住一起了么?”
她玫紫的眼里透着竭力隐藏但又显而易见的欢欣与忐忑,如同担心中意之物被夺走的孩子。
显然,柯莱很喜欢烛羽。
尽管……这只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
提纳里想起赛诺前些日子说,要将烛羽送来照顾一段时间。
他说:“别是三年五载就好。”
大风纪官对这话示以否定的目光,却并未给出确切答案,只是含糊地回道:“几个月吧。”
一个月也是,十一个月也是。
概念模糊的话,隐约透露着某种无法明确言说的讯息。
赛诺不肯说,最好还是装得糊涂点好。
但要将眼睛完全蒙上,提纳里自问是做不到的。
回神后,提纳里点头:“没错。”
视线望向烛羽时,却发现整盘的蜜金泡果已没了一半。
小姑娘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费劲吞咽,倒把自己呛着了,不住地咳嗽。
反应快于思绪,提纳里两步走上去,将泛着热腾腾香气的咖啡递到烛羽面前,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好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烛羽皱着眉抿了口咖啡,费力咽下了泡果,将咖啡推远了:“好苦。”
原来她爱吃甜的。
提纳里脑中冒出这样一句话。
“吃多了小心腻着。”
他放下咖啡杯,好笑地看烛羽闻言坐直了身子:“喜欢的东西才不会觉得腻。”
小姑娘仿佛是在很认真地反驳提纳里这句随口的话。
“挺好的。”
提纳里不由自主地伸手覆上烛羽的脑袋,柔软的发丝间或有凌乱的几根刺人,凉而冰:“你挺适合当学者呢。”
烛羽摇头:“不当学者。”
提纳里挑眉:“嗯?”
烛羽漂亮瑰丽如红宝石的赤眸里,头一次流露出坚定似磐石无转的神态:“我是风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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