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锵锵——!”
派蒙郑重其事地迎出她和旅者后面跟随的青年。
明昼月前在海祇岛呆了一段时间,便坐上了回璃月的船。
而旅行者和派蒙则在解决了稻妻时政问题之后,方才慢慢晃悠回来。
正好今日有空,明昼便兑现了先前的诺言,请他们在琉璃亭吃顿午饭。
不想,竟带了朋友来?
明昼抬眸。
身着华服的青年相貌俊美,丹霞橙的凤目如绘灯火,投来的视线温润文雅。
是素未谋面、完美贴合她审美的长相,风度翩翩,却沉稳内敛如岩峦层叠厚重。
冲明昼兴高采烈地挥手后,派蒙抱胸期待道:“明昼,你猜猜他——”
未说完的话被打断。
明昼微怔,迎着那位陌生客卿温和如旧的眸光,感觉鼻尖莫名有些酸涩。
她眨了下眼眸,挑眉迟疑着:“……师父?”
琉璃亭包厢内的气氛一滞。
钟离对上她一双金棕的眼,仿佛有一瞬穿梭过这数年岁月,又看见了当初那个总角之年的幼童。
眼神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冷淡,平和面容扬起一抹微笑,像是烙刻于心的假面。
唯独那一天,祂向幼童伸出手,问她可愿成为祂的弟子。
幼童说她惶恐,怕丢了神明的面,执意只以记名弟子的身份拜入门下。
可当时这双熠熠的眼眸,分明亮着从未有过的欢喜。
……和害怕。
钟离笑着颔首:“许久不见了,明昼。”
派蒙惊愕地瞪圆了眼,左右看看两人,出口的话变得磕磕巴巴:“你、你、你们……不、不对……钟离是、是明昼的师父?!”
“先前没与你们说起。”
钟离悠悠捧起了茶盏:“明昼是岩王帝君唯一的弟子,也是上一任的璃月‘天权星’。”
派蒙:“诶?!”
明昼瞥了眼面露惊愕的派蒙和空,轻轻敲了敲杯盏,望向杯中清酒泛起的涟漪:“凝光的来信中提过你们数次,想必是相熟的,难不成她没和你们说起过我?”
方才那句堪称小心翼翼的称呼出口后,娇柔的嗓仿佛又变回了惯常漫不经心的样儿。
派蒙挠头:“可是凝光说你是她的老师……谁能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啊!”
明昼莞尔一笑:“多谢夸奖。”
她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继而蹙眉:“几年没回来,琉璃亭的酒也变得没有味道了。”
“是你变了口味,更爱烈酒了。”
钟离笑着答一句,转眸望向旅行者:“能劳烦你跑一趟么?去找侍者,只说是拿我上回留的那瓶酒。”
空满口答应,拉着伸手要抓莲花酥的派蒙,忙不迭地出门去了。
只听帝君温和地发问:“怎么突然回璃月了?”
沉稳厚重的嗓音,一如祂曾经指点她习武时那般犀利。
当年明昼越过沉玉谷,远走枫丹,是不告而别。
那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开始前唯一的征兆,大抵是祂最终想起,明昼那年海灯节时说过一句话。
她说年年人如旧,无论庆典筹办如何花样百出,也无甚新意。
明昼在漫长轮回的梦境度过了十数年光阴,以幼童之身历遍半生,心死如槁木不可复生。
帝君知道她的人生分明才刚刚开始,心态却已垂垂老矣如暮年。
或许这场意外的旅行,会有人能改变这个小徒弟。
所以祂没有拦。
从提瓦特大陆各地流传的闲言碎语里,完全可以提炼出小徒弟的旅行路径。
明昼向来是我行我素的性子,瞒着自己的身份,却肆意张扬着本性。
她不是会因为顾及别人,而改变自己决定的人。
在旅途的第四站戛然而止,倒显出某些隐晦的暗示。
明昼百无聊赖地晃着酒杯,没有与那双描有嫣红的眼眸对视:“有点想家了。”
声音柔缓,甚至可以说是带着点真心实意的脆弱。
钟离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而那个素来混不吝的小徒弟,在长辈的调侃下,显眼的薄红染上了耳垂。
不过他向来是个善解人意的长辈,若是留云在,倒可能刨根问底下去。
钟离撇过这个话题,道:“既然如此,过完海灯节再走吧。”
明昼轻轻地应下。
27.
锁国令和眼狩令结束后,伴随的是雷电将军新颁布的一系列法令。
稻妻各地都忙得一团乱麻,其中尤以离岛为上。
勘定奉行的大人柊慎介被下狱查处,柊千里暂时接手柊家的各项事宜,上层的这些权贵为此斗得不可开交。
至冬人在离岛的特权被废除,甚至因愚人众的缘故而被勒令全部撤离,商界的局势与政界的动荡相比也不遑多让。
万国商会作为颇有威望的组织机构,这段时间连轴转,忙得昏天黑地。
参鹜正是在这时候以万国商会的名义,搭上了托马的线,给神里府递了拜帖。
穿着稻妻传统服饰的参鹜看着倒是一副端方正直的模样,只是一身的黑,清秀眉眼含着商人的和煦,笑唇看起来分外友善。
随身带来的礼物是一杆投其所好的毛笔,听说是考究地取璃沙郊的兔毫做的,在他进门后随手搁在了桌案上。
参鹜笑着,从他一双苍青的眸里看不出喜色:“久仰了,神里绫人。”
家主大人岿然不动,微笑颔首:“以您在海祇岛的大手笔,应该不是来跟社奉行谈生意的吧?”
参鹜面色不变。
若是神里绫人没查到他在海祇岛的动作,那他才该怀疑对方的水准。
不过啊,在战争这么激烈的情况下,这位社奉行大人还能将手伸到海祇岛……
果然是个棘手家伙。
参鹜直截了当地道:“我只是从明昼那儿听说了您的名字,所以想来见识一下……您明白么?”
他故意暧昧地加了重音,露出些隐晦的得意来,逼视着对面端的是光风霁月的青年。
神里绫人无动于衷地撩起眼,若有所思的锋锐目光在他作秀的表情上掠过,淡定反问:“见识什么?”
参鹜无趣地挑起眉,摊手道:“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让那个小祖宗破例有多难,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明昼是不会为他人而改变的人。
正如欢场上所有的花花公子一样,她可以为了美人儿一掷千金,可以甜言蜜语,可以百般讨好哄人开心。
但和那些慷慨的恩客不同,明昼吝啬地不愿因此而特意学些什么、做些什么。
别说是中意的美人了,即使是身边的朋友、师长、学生,也不足以让她动摇。
这小姑奶奶仿佛天生便这般傲慢,冷心冷情。
她永远俯视着别人,不肯放下身段纡尊降贵地向谁妥协,似乎那便是低头。
神里绫人乍一听这句话,莫名其妙地皱眉:“破例?”
一年多拉拉扯扯又时有针锋相对的相处,倒真没让他看出自己让明昼越了什么准线。
呦,他不知道?
参鹜稀奇地盯着神里绫人一瞬的犹疑,避重就轻地笑了:“之前听说有人追着那小祖宗教她学烟花都不肯,难不成是长野原烟花店的小姑娘格外讨人喜欢么?”
烟火大会那一晚的盛况即便是在离岛也能远远瞥见,更何况当时参鹜正在町街办事。
他远远地望见那个画风迥然不同的蓝色焰火升空,视线下移,看到了意外之外的身影。
很多年前的海灯节,那个浅金色盘发的少女百无聊赖地倚在甘雨的肩上,瞧着焰火粲然绽放。
温柔的七星秘书向她递去烟火,让她试试,说逢此佳节也该放松放松。
当时尚且年幼的天权星大人只淡淡地瞥了一眼,连话也懒得回。
那副散漫冷淡的模样,与初夏盛典那晚的明昼判若两人。
神里绫人敛眸轻笑:“宵宫小姐在花见坂很受欢迎。”
参鹜与他对上了一刹的视线,又转瞬移开。
他转了话题,说起无关的事:“海灯节快到了,锁国令封了这么久,明昼可是难得才能和亲友聚一聚呢。”
“亲友?”
神里绫人眯起眼:“她与我说过,是遗腹的孤儿。”
……哈?
这小祖宗怎么什么都跟这男人说?!
参鹜有一刻炸了毛,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声名在外的神里家家主,目光挑剔。
片刻后,他扬起眉梢,笑唇如猫儿一般,显出几分狡黠的坏笑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在这图穷匕见的话语里,神里绫人后知后觉地领会到眼前人的来意,失笑地敲了敲桌案:“下马威?”
“为你好,我可是来提醒你的。”
参鹜笑容猾黠,活像只多心眼的狐狸:“没胆气、没能力的庸人,还是趁早放弃为好。”
岩王帝君的弟子,在璃月究竟意味着什么?
想追求她,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够格,更何况是神里绫人这种势在必得的念头。
神里绫人平和地微笑,声音不冷不淡,如同午后下棋时的闲聊:“我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你放心好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