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哪怕世界充满谎言与虚假,
你也必须在里面找到属于你的真实。
01.
林尼偶尔会回想起那个晚上。
不只是漆黑深沉的夜,耳畔呼啸而行的风,胸腔里那颗因焦急与愤怒而颤动的心,与晃眼刺目的满屋鲜血。
记得他当时还未正经学过魔术,靠着摸索来的一点小皮毛,却足以在那次聚会上,为收养他和琳妮特的那位贵族赢来纷至沓来的恭维与称赞。
于上流社会的那些贵族而言,魔术不过是闲时用于解闷的调味剂。
林尼牵着琳妮特的手,跟在养父的身边,听着不断涌来又离去的人潮,赞扬不绝,当时也无法辨清真情与假意。
养父与谁说话、又说了什么,早已在回忆里散作一团浆糊,记不清了。
倏然,养父与人交谈的话音一滞,林尼抬头时,看见他的目光移向一处,紧跟着某个人,如影随形地盯着。
那双眼里有些什么呢?
大概是深埋的谄媚与忌惮,甚至还有恐惧。
不过那时的林尼认不出来。
他紧张地拉紧了琳妮特,又遏制不住好奇心,扭头去看了一眼。
还是孩子的林尼看不到人影交错间大人的面容,只瞧见了一个光彩夺目的女孩。
以她的站位,可说是众星捧月,身边乌泱泱一堆人围着,看向她的各式目光或透着关切,或含着讨好。
她正随手拨弄着做工精致的漆黑礼帽,指尖轻抚过上面一片金纹的羽毛,不疾不缓地迈着步子。
即使不看路,也不必担心被撞到,因为拦在她前面的人都纷纷避让。
没了兴趣,她信手将漂亮的礼帽戴上,戴得歪歪斜斜,乌黑礼帽更衬青丝胜雪。
身边有个人微微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将礼帽为其扶正。
女孩偏头配合,视线散漫地扫过聚会的场,与林尼对上了一瞬的眼。
林尼发现她有一双瑰丽如琥珀的眼眸,澄澈纯然,偏金的色调映着堂内辉煌的灯光,无端让人想起枫丹廷夜间最繁盛光耀的街廊。
总角之岁的女孩已能看出日后应有的绝色,面色却平静如同成人,眸光极为冷淡,一刹的瞥视便能觉出她的不耐。
彼时林尼尚不知她是谁,却在回去的车上,从养父口中得知琳妮特被送走后,短暂地与之共情了。
——甚至更过。
这样纸醉金迷的糜烂晚会,自是令人不快,且憎恨。
02.
露泽咖啡厅。
“这是您点的‘致水神’和咖啡,请慢用。”
阿鲁埃将咖啡和甜点放在桌上,冲渐晏彬彬有礼地一低头。
两杯咖啡,放到了桌边两人的面前。
渐晏微微颔首,没有如往常一般与阿鲁埃聊上几句,任他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对面的男子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露出微笑:“渐晏小姐,看来我们的口味很合拍。”
渐晏回以意味深长的笑:“苦后方可回甘,不都是如此么,洛伦佐先生?”
“正是。”
洛伦佐坐直了身,目光在对方面上逡巡着,想从那张永远微笑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渐晏小姐,您递来的请柬我看过了,只不过……”
四百多年前,以一位名叫卡萝蕾的美露莘之死为开端,那维莱特前前后后清扫了多遍枫丹政坛,拉下了许多当时的名门贵族。
政权更迭,没有过多的流血,付出的大概只是一位美露莘的牺牲,和一位特训队队长的余生。
四百年已过,当时尚存的大家族也逐渐消失在历史风烟里,唯独只剩下了冠以“塞缪尔”之姓的一家。
塞缪尔家族在枫丹贵族中的地位超然,就如同曾经刺玫会在民众心中的地位。
【渐晏·塞缪尔】,正是家主的独女,塞缪尔家族的大小姐。
迎着少女似笑非笑的眸光,洛伦佐不自觉缓了声:“您应该知道,我早已淡出了魔术圈,这次魔术表演的邀请……”
“过两个月可是二叔的四十岁寿辰,若是真能请到洛伦佐先生,那才叫惊喜呢。”
渐晏将雪色碎发别到耳后,轻笑着:“当然,洛伦佐先生如果遇到难事,也尽可向我开口。”
“毕竟,人生在世,也难免会有不称心如意的时候,是不是?”
“呵呵,渐晏小姐说得对,我会认真考虑的。”
将咖啡饮尽,洛伦佐站起身:“我先告辞了,渐晏小姐,待会儿还有商务需要洽谈。”
从他那双止不住喜意的眼里,便能看出他明显很满意这次邀请,只不过暂时不好一口答允罢了。
洛伦佐走时,步履略有些急切,恰与一个灰色大衣的男人擦肩而过,不小心撞了一下。
撞人的没停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匆匆走了。
被撞的疑惑地回头瞥一眼匆忙的人影,顺着洛伦佐走过的路径,望过来,看到了渐晏。
许是他天性敏锐,又或许是洛伦佐的某种特质浮于表面,和水下某些人过于相像了。
莱欧斯利又看了看已然消失在街巷尽头的洛伦佐,迈步朝阿鲁埃走去。
路过渐晏身旁,他微微顿步,侧目去看这位向来只闻其名的塞缪尔家大小姐。
莱欧斯利年岁比渐晏大,他当年入梅洛彼得堡时,似乎渐晏还应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后来,他当上了梅洛彼得堡的管理者,获得了公爵的称号,也只是偶尔来水上坐坐。
可能他平日去的地方都太亲民,碰不到这种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在此之前,莱欧斯利对渐晏唯一的印象来自于那维莱特的简述。
最高审判官先生对塞缪尔家族向来不置一词,唯独对这位大小姐多说了几句,尽是褒扬称赞之词,但也暗示了她的城府颇深、相当不好惹。
渐晏抬眸,看到了监狱长微蹙的眉。
她亲切地举杯向本应陌生的先生致意,笑道:“日后自有与他的相见之时,先生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莱欧斯利若有所思地一挑眉,点头:“说得不错,那我就等着欢迎那位先生的来访了。”
一言一语间,他已走过了渐晏所坐的那一桌,来到了阿鲁埃面前,照例打包了一份下午茶。
水下规则的制定者来水上一趟无声无息,走时也无人在意。
渐晏晃着未喝一口的咖啡,杯里的浓醇饮料还微热,蒸腾着袅袅的白雾。
她随手往旁一递:“给你了。”
不知何时严肃立于身侧的白衣人一身侍从打扮,袖口绣着繁密的金丝纹路,胸口处戴着一枚小提琴模样的银色徽章。
他恭恭敬敬地屈膝接了,将那杯咖啡一饮而尽。
“苦后回甘,可掺了血,就依然是食不下咽的腥气。”
渐晏敲了敲盛着致水神的白色瓷盘,移到桌边,吩咐道:“给沫芒宫送去。”
白衣人端起甜点,默不作声地离去,仿佛一晃就从眼前消失了。
在咖啡厅提供的报架上,有着过往三期的报刊。
其中,一期报道着,塞缪尔家族当今家主的弟弟,伍尔克·塞缪尔,被卷入了一起失踪案,但最终因证据不足而被特训队释放。
另一起预告着,如今知名的魔术师组合林尼、琳妮特兄妹,两月后将在欧庇克莱歌剧院举行一场盛大的魔术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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