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须弥商人挟持带离的时候,店外千岩军围了一圈。
他的胳膊锁着我的喉咙,他的刀尖对准了我的脖子。更要命的是,由于身高差,我不得不垫脚配合着他移动。
窒息感剥夺了我大部分反抗的力量,在我尽力呼吸的同时,这位商人歇斯底里的大喊别过来。
他说他真的会杀了我。
这点我相信,毕竟他身上锋利的杀气不可能凭空出现。气质是需要养的,无论什么环境,单凭想象去表现很容易不足。
不是每个人都有表演天赋。
位置关系,商人看不到我的眼睛。夜兰在我对面指挥总务司行动,她藏在人群里,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等周围人散开,夜兰甚至有空回头和我对视,然后回了我一个微笑。
正在求助的我:……
千岩军试图和他谈判。
我不合时宜的想,这种反抗其实没有意义。
“退后,听不懂吗?我让你们退后。”
这里并非郊野,当着普通人的面,千岩军的武器也怕误伤普通人,因此磨磨蹭蹭的让步。
退步短时间有效,但很快他就会发现,不管千岩军如何让步,他依然在包围圈里。
和这么多人相比,商人势单力薄,精神不可能集中到脱离包围圈。
半小时之后,他指向前的刀再次放到我的脖颈上:“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我……”
“夜兰大人。”
若水射出的箭落在商人的胳膊上,没有丝毫偏差。刀刃的凉意只在脖颈留下细微的触碰感,然后掉在地上。
趁商人吃痛,千岩军一拥而上。
我被从中心圈挤了出来,因为右臂的石膏失去平衡,踉跄几步后还是坐到了地上。
一双脚停在我面前,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我无视眼前的人,站起身拍拍灰尘,转头就走。
“你表现的很出色。”
我停下来:“您的夸赞我无福消受。”
“总务司刚才逮捕了一群暗棋,怎么样,等会儿的审讯要旁听吗?”
我回过身看向夜兰,甚至怀疑这样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在二楼包厢门口,如果不是总务司的人突然冲出来,我根本不会被捉住当人质。
或许她本来就打算让我当回人质吸引目光,在千岩军和商人谈判的时候,总务司可没歇着,不然哪有那么多人被捉?
想必是早都盯上的目标,逮捕一个容易打草惊蛇,逮捕一群容易引发骚动,还不如发生一件更吸引眼球的事把他们行动的身影压下去。
什么马奥尼科夫,什么走私交易,什么对璃月人很警惕。不过都是准备看我如何表现做出来的假情报。
接应的确在接应,不过那是在我被挟持的情况下。
“很生气吗?”
我觉得遇到这种事不生气才不符合常理,因此一言不发。
她附在我耳边:“这家店和总务司有合作,除了我没几个人知道。里面的设计本来可以更完美,但为了让那些犯人放心进去,我亲手设定了几个漏洞。”
夜兰退开,用很新奇的打量着我,“不过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你那么有钱,看来账也得查查了。”
我也对她知道这件事的速度感到惊奇。
“夜兰大人。”文渊跑过来,见我也在旁边,并没立刻说正事,而是带着笑容恭喜我通过考核,从此以后就是总务司编外人员了。
“考核?”夜兰眨眨眼睛,似乎没听到我反问的语气。
我冷笑一声扭头就走,这编外人员谁爱当谁当。
“你去哪里?”
“不卜庐。”
等眼前的金发少年走远,夜兰脸色出现沉了下去,她偏头对文渊说:“找个人盯着他。”
“啊?还要盯。刚才不是已经证明他和那群人没关系了吗?而且他的表现也很正常。”
夜兰看了文渊一眼。
后者立刻改口:“我马上就去。”
——
千岩军带走了商人,夜兰离开时,后续还没处理妥当。
她在思考帕诺斯的事情。这个从蒙德而来的少年没有更多相关资料,最早只能追溯到摘星崖那块儿。
总务司半年前追查辉山厅高层幕后之人,出现在附近的人只有帕诺斯有疑点。不是偏见,而是他们查不出对方说的,委托背后的委托人。
那个任务仿佛凭空出现,就和帕诺斯这个人一样。
她本来想亲自审问,但帕诺斯却通过秘境认识了烟绯。
因为在暗中一直盯着,夜兰很清楚帕诺斯是怎么一步步计划的。但他的手法太过稚嫩,也是烟绯没起疑心才让这件事隐瞒到了今日。
当时名单比较重要,加上她也想看看帕诺斯是不是真的在隐藏些什么,就一直放任自流。
一直到今日,除了一个长期发布的清扫魔物委托,帕诺斯都表现的特别正常。
因为正常,他们更不能无故动他。
帕诺斯发布的委托是清扫魔物,那处委托地附近他们也查过,同样干净。
后来名单线索也断了,他们只知道对方内部也有叛徒。夜兰要处理的事太多了,除了偶尔探查,几乎也把帕诺斯这个人忘掉了。
直到最近一段时间,外面冒险家们把一个少年的解密天赋传的沸沸扬扬,夜兰才突然得知了帕诺斯想离开璃月的迹象。
马奥尼科夫不是编出来的人,在追查名单的过程中,他们发现这个人也是对方内部的叛徒。
本来名单已经销声匿迹,是这个人最近把那份封藏的档案偷了出来。总务司在对方清缴叛徒的途中获得了名单出现消息。
他们追这个人从璃月到蒙德,最后还是让人跑掉了。
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总能提前一步离开藏身所。
根据情报,那个须弥商人也涉及名单的问题,又正好在这家店里。翻到当初少年为认识律师布下的局,她顿时萌生了一个念头。
夜兰想试一试,这个人在虚假情报下见到商人,会是露出碰见熟人的惊愕,还是连第一步都过不了,只是个单纯的无能之辈。
帕诺斯最后什么都没问就离开了,证明他其实猜到了情报是假的。
但他很识趣,因此只表达了不满就走了。
而他和商人的动作同样真实,那会儿自己不出手帕诺斯的确会死。
还有一件事夜兰很在意,她记得帕诺斯有神之眼,为什么不用呢?在他所有资料里,连一次使用神之眼的记录都没有。
另外,少年在气冲冲离开前,那段和自己谈话的时间里,他的表情转变的太正确了。
每听到一句话,帕诺斯的表情总是对应着人在理智情况下该有的情绪。
这不对劲。
回总务司的路上,夜兰停下沉思片刻,脚下一拐,走上另一条路。
看来是时候找烟绯谈谈了。
——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不太喜欢和医生打交道。
不卜庐白术的医术远近闻名,蒙德那边也有人不远千里跑来求诊。
尽管他温和有礼,笑容亲和,但那不妨碍我不喜欢他的职业。
更何况,他似乎也算得上一位奸商。
“20万摩拉。”
戴着眼镜的绿发青年微微一笑,张口就来。
“听说绯云坡那边发生了挟持事件,原来就是你啊。”他的视线略过我的脖颈,维持着无害的笑容。
我觉得他在嘲笑我,但是没有证据。
“只是医生对病人的基本关怀而已。”他准确判断出我心里想的话,淡淡反驳。
“总觉得帕诺斯受伤很频繁呢。”
白术轻描淡写:“粗心大意真可怕啊。”
他轻轻瞥了一眼我打着石膏的右臂,以他的医术自然也能看出来什么伤是故意造成的。
我觉得这也是他不喜欢我的原因之一,哪个医生喜欢病人没事找事?
缠在白术脖子上的那条蛇叫长生,它偶然会和白术一唱一和教训我。
有些痒。
“别摸,等会儿就好了。”上药时,长生提前开口,替白术制止了我。
脖子上只浅浅留了道口子,夜兰那箭很及时,甚至不用包扎自己就能好。主要是为清理刀刃的毒素。
虽然只是迷药,药效也轻,自己也能扛过去,但是挺影响我的。
上好药后,又在原地坐了会儿,白术懒得和我说话,坐在桌边抄写药方。
“白先生,药。”名为七七的药童将包好的药拿了过来,白术递给我后,吩咐这两天忌荤腥海鲜。
我已经准备离开了。
“摩拉呢?”身后白术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我脚下未停。
“先记在账上,过两日来付。”
就算有钱也在北国银行账户里,而且二十万摩拉……我貌似把钱都拿去买酒了。
思绪只在这里纠结了一瞬,我决定把这件事瞒下去,至少短时间内还是别让白术知道的好。
我没有喝酒的习惯,因此在回程上短暂思考了片刻应该送谁。
虽然当时是为了搞清那家店的秘密,但夜兰已经说了,我也没必要再探究。
倒不是相信她,而是因为和她扯上关系太麻烦了。
是的,麻烦。
我对夜兰隐瞒情报并刻意让我踏入危机的做法并无不适,也不在意她对我是利用还是怀疑。
我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敏锐的人大多如此,他们身上充满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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