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动作？”
不怪艾尔海森有这样的疑问，在他眼前，埃米露一跃而起，左手抱着包放在身前，右手攥着面包保持着往前投掷的动作。
“工作之余，你在练习投球手？”
艾尔海森抱着手臂，冷静地看着埃米露手里的面包。
如果他再晚出声一秒，埃米露右手攥着的面包有极大可能会被砸到他的脸上。
“下次公司团建举行活动，你可以报名参加了。”
“哈哈，活动活动身体。”
埃米露干巴巴地笑着，讪讪地放下面包和手提包。
这不是突然有奇怪的声音出现，下意识准备自卫嘛，自然手里有什么就扔什么了。
为了掩饰尴尬，埃米露放下面包摊开放在桌子上，重新把被二维化的面包展开、向中间挤压充气，重新弄回圆鼓鼓的形状。
不过埃米露努力了一会儿，实在是超过了她的能力范围，至少这样勉强皱着眉继续吃了一口。
反正都是面包，吃进肚子里都是一样的。
艾尔海森抱着手臂，孔雀绿的眼睛里似乎闪过淡淡的无语。
不过或许因为埃米露吃得太急，埃米露吃了两三口，面包块卡在脖子里那里，差点被呛住。
埃米露皱了皱眉，用力地拍打胸口，努力把干巴巴的面包咽下去。
艾尔海森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的。
一杯温水随后被放到埃米露的手边，埃米露立刻拿起水杯喝了好几口水。
总算是缓了过来，埃米露右手端着空空的水杯，这才反应过来是艾尔海森给她倒了一杯水，救了她一命。
所以，她应该对艾尔海森表示……感谢？
埃米露的喉咙又开始痒了起来，喉咙处的面包好像还没咽下去。
“虽说公司应该给每个人都报了保险，倒也不必这样着急验证财务的工作效率。”
艾尔海森的声音从埃米露身边、不到五米的距离处传来。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书，随手拉了一个椅子，低下头捧着书看了起来。
埃米露怀疑地看向艾尔海森。
他这个时间，来公司就是为了看书？
是家里的沙发不好躺，还是厨房里的水果不好吃，这个点谁来办公室看书啊？
“清净。”
或许看出埃米露的想法，艾尔海森头也不抬地说道，手指掀起书页，继续翻到了下一页。
又忍不住看了几眼艾尔海森，不过他岿然不动，平静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察觉到埃米露疑惑中带着好奇的打量。
不管了，反正问艾尔海森也没法从他口中得到什么好听的话，还是继续干活吧。
就着温水，埃米露吃完最后一口面包，视线转向办公桌上的屏幕，继续处理剩下的工作。
屏幕上的文字在埃米露眼睛里跳动着。
最后检查一边整理的文档，埃米露松了一口气，保存退出电脑关上屏幕，开始检查包里东西，准备收拾收拾回家。
钥匙、纸巾、身份证……手指碰到了灰色的兰那罗玩偶，埃米露顿了一下。
兰那罗头顶是倒扣的伞盖的造型，下面两个黑色的眼睛对上埃米露的视线，一条黑线形成的嘴巴一如既往，仿佛在嘲笑她一样。
这个比埃米露带旧的那个玩偶略大些，不方便挂在包上，只能放在包里面，好在埃米露的手提包足够大能塞得下。
埃米露撇了撇嘴，稍微用力地捏了捏玩偶的脸，兰那罗玩偶的头瘪下而后鼓起，埃米露松开了手。
视线扫过依旧在看书的某人，埃米露打消了“离开之前打一个招呼”的想法，拉上拉链跨上手提包踩着皮鞋“哒哒哒”地快步从办公室离开。
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来上班呢，不知道这个点好不好打车……
站在电梯前，埃米露拿出手机，脸上反射出屏幕的白光，手指点着屏幕寻找最快的交通方式。
余光中扫到电梯门上反射出的身影，埃米露手指停下把手机翻过去，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电梯，“艾尔海森前辈，也要下班了？”
一次还能说是巧合，两三次都那么碰巧……她也不是傻子。
埃米露转头，艾尔海森看着前面，他的表情依旧冷硬得像是在冷风中冻了好几个小时的石头，仿佛不为所动。
如果不是艾尔海森最近的表现太过反常，埃米露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
艾尔海森居然主动来公司加班……他可是艾尔海森唉。
在埃米露越发危险的视线中，艾尔海森拿起手机晃了晃，语气平静：“是阿姨的要求，她询问我你在哪里，有没有加班有没有按时下班回去休息，她担心你一个人不方便摆脱我接你，需要我现在回复阿姨吗？”
埃米露：“我妈？”
她前几天刚和妈妈说工作轻松，不用加班，同事好相处。
现在看来，完全没瞒过妈妈。
孔雀绿的眼睛看着她：“如果阿姨询问，我不介意直接和她说实情。”
埃米露皱了皱眉：“那你不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嘛。”
艾尔海森平静的视线上下打量她。
埃米露：“怎，怎么了。”
艾尔海森转过了头，眼睛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如果你自信自己编的谎言能骗过阿姨，我不介意。”
埃米露沉默了。
妈妈是老师，她从小撒谎就没有能当面骗过妈妈的时候，也就艾尔海森说的话妈妈能相信一二，他在长辈们前面一向很能装。
“好吧，你勉强说服了我。”
埃米露撇了撇嘴巴。
看在妈妈的要求的份上。
“叮——”
感觉到身后的人跟了上来，艾尔海森微微勾了勾嘴角，率先从打开的电梯门走了进去。
……
“咔哒，哐当”。
车门被打开，而后被合上。
埃米露拉了拉领口，最近晚上的天气确实有些冷了。
还好有艾尔海森来接她，不然不知道这个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不管怎么样，总归要谢谢他。
“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闷闷的声音从衣领后年传来。
埃米露右手拿着包，低着头准备快步绕过去，副驾驶座的窗户缓缓地下降。
车窗被打开，从光洁的额头往下到棱角分明的下颚，露出一张冷漠的脸。
艾尔海森拉下车窗，“评价如何？”
或许是风吹得大脑僵硬，埃米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埃米露呆呆地看过去：“什么，挺好的，再给你包个红包？”
埃米露拿出手机，低着头要给艾尔海森发红包。
难道是口头上的夸奖太简单，不够打车费？
埃米露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艾尔海森冷漠地看着她，“我，艾尔海森，打钱”。
“哒哒”，车窗边缘被敲了敲。
埃米露抬头，艾尔海森上半身越过副驾驶座，那张冷漠的脸看着她。
“这次服务，雇主的评价如何？”
埃米露拿着手机红包还没发出去，突然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道：“勉勉强强，给个四星吧。”
艾尔海森眉眼不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我继续努力。”
得到了回答之后，艾尔海森坐回驾驶座，车窗缓缓地拉上，发动机继续工作。
车灯闪了闪，车头从埃米露的眼前转过，缓缓地往后退。
小轿车移动的动作和幅度很标准，一丝不苟，几乎没有多余的转角和距离，标准得能再过一遍科二科三考试。
站在原地，隔着车前灯和车前玻璃，埃米露与艾尔海森对视，过于明亮的车前灯让埃米露看不清艾尔海森脸上的表情。
只能隐约看见艾尔海森的上半身，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出他的身影坚定而挺拔，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犹豫。
埃米露盯着看了一会儿，莫名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她和艾尔海森认识得很早，第一次见面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邻居家有个比她稍微大一些的小哥哥。
埃米露从小就是街区一霸，还没上学的时候每天眼睛一睁就拎着裙子在小区里到处疯跑，周围的小孩子都是她的朋友，偶尔路过邻居家窗户能看见一个圆嘟嘟的侧脸。
大部分时候艾尔海森都是坐在窗户后面抱着书安静地看书，外面的声音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他看的书和埃米露平时看的画本大多了，比埃米露的脑袋还大。埃米露思考了一会儿，觉得用这个东西砸人应该比用拳头打人疼多了。
“哒哒。”
安静看书的小孩子听见窗户传来的声音，以为是小鸟嘴巴敲击窗户玻璃，翠色的眼睛抬起来。
窗户外面，一张脸用力地挤在窗户上，脸上的肉都被挤扁了，圆圆的眼睛努力瞪大。
“你好，葛葛。你的书，能借给我用用吗？谢谢葛葛。”
小时候的埃米露很有礼貌，会甜甜地叫“葛葛”“解解”，也知道借东西说“谢谢”。很少有人不喜欢她，不过对艾尔海森没用。
她喊了好几遍“葛葛”，“葛葛”都没有把书借给她。
不愧是艾尔海森，从小到大的气质都一样。
太冷了。
埃米露吹了口气，眨了眨眼，跺了跺脚，立刻扭头赶紧回到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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