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岱吃完早饭,就要去跟卡皮塔诺开会了。在正事面前,私人恩怨暂且放下。
他不是喜欢安安静静坐着的书呆子,反而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头晕眼花,听着卡皮塔诺舒缓的腔调也容易犯困。
开会结束,倒是睡了一觉,他都不太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卡皮塔诺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将他留下额外叮嘱:“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就好,学着怎么更掌握使用元素力。”
龙岱问:“那如果突发战斗,我也不能立马加入吗?”
“我听扎克说你之前使用神之眼再次失控了,为了你自己以及大家着想,非必要还是不要出手。”
“遵命,长官。”
正事说完,龙岱忙不迭告退,他感觉背部火辣辣,鬼使神差地回头,正好跟看过来的卡皮塔诺撞上目光。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龙岱更加气愤,就算是戴上面具、裹得严严实实都无法挡住他的目光。
战争告捷,大部队启程回至冬,路上遇到了第二席执行官博士的切片,龙岱不太清楚切片是什么,据说是博士不同年龄段的自己,他还挺纳闷,是觉得他自己的大脑太好用了,所以才切片不同的自己?
也不怕打起来。
龙岱慢悠悠走路,余光看到切片正在跟卡皮塔诺交谈,他的目光刚扫过去就被捕捉得正着,切片也冲他露出礼貌的笑容。
看着比博士本体更年轻一点,只希望别把他抓回去当实验体了。
回去的途中,风云突变,好端端的天突然暗沉下来,风雪骤然变急,普通人都撑不过去,不得不停下来歇脚。
卡皮塔诺说要去找原因,龙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选择跟上去。
扎克说:“副官,我刚才看队长大人的眼神,好像也想让您一起去?”
“不会看眼色就闭嘴吧,我可不这么觉得,他一定是想着法子折磨我。”
“啊?何出此言?”
“因为我……”爬了他的床,还揉他胸。
后半句话死活说不出来,龙岱认命闭了闭眼,“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本来一天内能到,现在说不准了。”
龙岱心头越发烦躁,不知道是因回程的艰难,还是因为某人,他不喜欢这种怪异感,让人深受被动。
诡异的火烧云、莫名其妙的入眠,加上这次的寒雪,如果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还会有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
龙岱:“我也跟上去,你照顾好兄弟们,如果两个小时没回来,你们就找吧。”
“嗯,小心为上。”
龙岱一踏出脚步,就有点后悔了,这比冰天雪地的,对他个血肉之躯的纯人类有点不太友好,转念又想到卡皮塔诺跟他一样也是人类,不服输的傲劲上来了,咬咬牙强撑过去。
愚人众都有特殊的寻找自己人的方式,可以通过信号弹或标记找人,龙岱跟卡皮塔诺长期做任务,也很熟悉他的气味,血腥、苦涩,还带着铁器的铁锈味,跟他身经百战的武士刀简直一模一样。
他并不反感,甚至还有点喜欢,唾弃自己真是个武器狂,连同样气味的人都觉得眉清目秀了,那可是卡皮塔诺啊。
正思考着,他就找到了那个人。
寒风呼啸着,将他及腰的顺直黑发吹得狂乱飞舞,令龙岱佩服的是,他都要风中凌乱了,男人的长发看起来就比麦克家老奶奶天天撸的猫一样顺滑。
似乎是被自己奇葩的比喻逗乐了,自娱自乐的龙岱刚翘的嘴角立马被捕捉到,跟卡皮塔诺对视的他一僵,很快又将嘴角压下去,抽搐不停。
“你看到的火烧云是从纳塔那边照过来的。”
每次卡皮塔诺一开口,龙岱都会因他富有质感的腔调而失了会神,然后再费劲思考他到底说了什么。
“纳塔?哦哦,龙的国度,话说我还没有骑过龙呢。”
“我也没有。”
一点都不好笑。
龙岱不回应,空气一度变得十分安静。
“阿秋!”龙岱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好像要下雨了,空气的湿度上涨得厉害,混杂着刺骨风雪,冻得龙岱呼吸困难,脸色更加苍白了。
“过来,靠着我。”
龙岱忽视掉卡皮塔诺的话,心想自己过去干什么,抱团取暖也太傻了。
他不动,卡皮塔诺就主动走过去,并拉起黑色大氅将他笼罩在怀。龙岱被他过分亲昵的举动吓到了,快步往后退去,又被一只比机械都沉稳的手臂虚虚扶着,成功带入怀中。
像是踏进了烧着壁炉的房间,温暖、安全,龙岱很想离开,可双手情难自禁抓住了男人的衣服,无法推动半分。
他吸了吸鼻子,说:“如果怕我冷,把衣服给我盖上就好啦。”何必此一举呢?
“是我暖了衣服,而非衣服暖我,就算你穿再多的防寒服,体温捂不热衣服,自然没办法恒温。”
卡皮塔诺真就像个移动熔炉,暖乎乎的,爱不释手。
龙岱也没忘了正事,歪头看外边,“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吗?”
“等。”
“等什么?”
“雨停。”
龙岱这才注意到,卡皮塔诺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元素力撑开了透明防护罩,制造了相对没那么寒冷的空间,应该是不能随意走动,他就像个张着翅膀保护鸡仔的老母鸡……
唔,还是不要乱比喻为好,笑出声很尴尬的。
这个年代没有手机之类便捷的娱乐工具,龙岱最喜欢的就是放空大脑发呆,而且他还喜欢无厘头唠嗑,可在卡皮塔诺面前,就像是被毒哑巴了一样。
太温暖舒适了,冻僵的四肢得到复苏,龙岱一不留神就倒在卡皮塔诺胸膛昏昏欲睡,没办法,这个男人太具有安全感了。
肩膀一紧,被卡皮塔诺微微推开,龙岱紧接着感受到一阵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也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被卡皮塔诺的冰元素冻了一瞬,急促的风声就被打散了。
“好了。”
好了?
龙岱左右看去,也没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于结束得这么突然,卡皮塔诺也没解释什么,龙岱一头雾水,紧紧跟着他回去。
他们回得很快,大部队也安心了,重新启程。
龙岱混在队伍里,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外表糙汉但心思敏感的扎克说:“副官大人,您怎么愁眉苦脸的,咱们胜利而归,肯定是能得到女皇陛下的嘉奖,说不准你和队长大人还能面圣呢,真令人羡慕。”
龙岱跟冰之女皇关系不错,想见也是随时随地都有机会,他在意的是,刚才的自己像个废物一样没有作为,甚至还要缩在别人怀里取暖呢……等下,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根本没有敌人,单纯是卡皮塔诺想要作弄他?
啧,不行,怎么跟卡皮塔诺开口说想辞掉副官的职位呢。
卡皮塔诺没有虐待他,反而好得过分,而且他职位不低,处处便利,别人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走,只有龙岱知道自己要撑不下去了,他在卡皮塔诺的目光下苟延残喘。
忽而,高亢的歌声响起,是士兵们为了振作士气,齐声唱着国歌。至冬的艺术作品通常都带着悲**彩,就连歌曲都悲壮不已。
龙岱学不会,跟着哼唱了几句,眼眸流转,不经意跟卡皮塔诺撞上,对视一眼,对方若无其事挪开。
他肯定是想说什么,否则不会一直盯着自己。
打定了主意,龙岱想找机会去问问怎么一回事,不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疑惑。
……
然而又突发意外,雪原的怪物不知为何被惊动,纷纷朝着愚人众队伍发起进攻,数量过于庞大,龙岱也不得不出手,他跟卡皮塔诺配合得也不算默契,一股脑冲上去,还得是卡皮塔诺给他留意身后。
战斗中,龙岱最趁手的两把武士刀报废掉,他来不及心疼,稍微一分神被怪物偷袭,在后背拉出长长一道口子,血液飞溅,他双膝跪地。
低垂的目光只看到刺眼的红色蔓延,随之,熟悉的黑色衣服盖住了他,剑光一闪,快到无法捕捉,怪物们悲鸣着倒下,紧接着,龙岱再被扛了起来。卡皮塔诺一手握着武器,一手扛着人,硬生生带着人杀出血路。
血色残阳落幕,雪地被血液浸染成红色麦田,血流成河。
那天,卡皮塔诺一言不发,像个顽固不化的化石,冰冷彻骨,谁都不敢靠近一步。他亲手剪去龙岱跟血肉模糊在一起的衣服,小心翼翼上药,再用体温暖他微凉的身体。
龙岱意识模糊,隐隐听到一句:“龙岱,别睡过去。”
龙岱嗜睡,加上失血过多,体温下降得厉害,眼皮子疯狂耷拉着,已经尽力不睡了。背部上的抓痕又疼又痒,他死死咬着什么,才没咬坏自己的一口好牙。
模糊的视线,卡皮塔诺的面具一闪而过,夜里,他已经黑得看不清。
龙岱不是第一次濒死,他刚来到至冬的时候,也是衣衫单薄倒在雪地里,饥寒交迫,是好心人的一碗热腾腾的甜菜汤救了回来。
然而那位好心人所在的村庄被深渊怪物侵袭,为了报恩,龙岱毅然加入了愚人众,尽管他为的是吃饱穿暖,更多的是想干掉深渊,解放贫苦的人们。
刚开始他还没这么远大的理想,接触这么多水深火热的底层人民,也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否则也会良心不安。
脑子如一团浆糊胡思乱想着,面颊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捏起来,好像是卡皮塔诺的手甲,那个素来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男人,全身没有一块白色肌肤,黑乎乎如乌鸦。
“龙岱,张开嘴喝水。”
将龙岱的后背抬起,散落的半长发扫过男子如诗画精致的眉眼,眼睫毛频繁颤动着,面颊惨白,颇为惹人怜。
他小口慢慢喝下盐水,面颊恢复红润,比起这个,他更想喝酒暖身子,但卡皮塔诺不让他喝。
卡皮塔诺照顾人挺有一手,龙岱的高烧很快消退,紧紧抓着他的大衣不放。
卡皮塔诺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明明有机会,却眼睁睁看着龙岱受伤而不及时去救,这种心疼的折磨像是在凌迟心脏一样。
龙岱以为卡皮塔诺是无法兼顾每一个人,而来不及施救,也不怪他,是自己实力不够,自言自语一样说:“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
这句话像是刀子扎在男人心口,一如当年,龙岱也亲口说过这句话,久远到卡皮塔诺几乎都要淡忘了,如今再次提及,宛如揭开伤疤一般血淋淋。
空气蓦然变得刺骨,龙岱疑惑睁开眼,看到个黑乎乎的家伙近在眼前,他呢喃:“怎么又天黑了……”
卡皮塔诺:“并非天黑,而是我本身如此。”
“……”龙岱睁大眼睛,才看清了男人的脸,与其说是脸,不如说是面具。
形同乌鸦化身,男人全身漆黑,只有面具的银色金属泛着银色光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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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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